第4章

*某月某日

今天又做了不好的事情，惹K生气了，很可怕。

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

四年级的夏天，男孩子们喜欢在校门口买冰成铁坨坨的冰水。在等待教室门打开的过程里，同学间最喜欢打打闹闹。打闹过程中我随手抓了一把谁的冰水，扔了出去，下手没轻重，不小心把冰水整个砸到K头上了。就……很重很疼的那种。我没记错的话，冰当时都砸裂开了，只是因为在瓶子里才没有迸出来。倒是也没有流血，就是我自己给吓懵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戾气，失去理智的眼神。那一刻我怀疑要被他掐死了，吓得连道歉都忘记了。我不能知道那一下，他究竟有多痛，后来有没有长包。

但是他真的很快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可能还觉得自己吓到我了，还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现在的我回忆起这件事情，其实很像古装剧里那些走火入魔的主角，眼神突然凶狠，但是心地善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别人那种。

这样的脑洞还挺好笑，但是我想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可以控制自己行为和脾气的人，本身就很厉害吧。这也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第二课——控制住你的脾气。

我觉得我喜欢上这个人不亏，一个冷静，聪明，幽默，包容，张扬的小朋友。

当然我也检讨我自己，所谓乐极生悲，玩闹是需要理智和自我管理的，如果当时我扔出去的不是水，而是圆规，小刀或者铅笔，我不能想象后来的事故。

*某月某日

他不生气了吗？今天有人想插队时还拉了我一下。K真的很好。

*

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不生气了，还是他本来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所以从来没有把那次的误伤放在心上，又或者他在生气，但是他还是愿意出手帮我一把。

当时要求批改作业之后才能回家，大家都写完了，在老师讲台旁边排队。小朋友的写字速度差不多，于是很快排起两大队人。长龙一般的队伍，谁都不耐烦。突然就有个男生想来插队，嬉皮笑脸地说想站我前面。因为已经放学了，我也想早点走，所以即使觉得让朋友插个队也没什么事也没答应他，只是为难地笑笑，摇摇头。

可能因为关系不错，可能因为我的拒绝不是那么坚决，他竟然想强行插队。在他准备强行插队的时候，K突然拉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拉到他旁边，我们两个挨在一起，男生冲击了一波也没有成功插队，没办法只能去乖乖排队。

我得承认，这是第一次对K心动，尽管小小年纪的我还不知道喜欢，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但K拉我过去那一刻，真真实实地心动了。

这是不是也算英雄救美的陈旧桥段？

之后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一般，两个人都很真实的开心。我甚至有点挑衅地看着那个男生，直到他无可奈何地排去末尾，狠狠瞪我们一眼，我不厚道地笑了，K才放开拉着我的手。

我不记得当时批改的什么作业，不记得插队的朋友姓甚名谁，不记得当时的天气，但是我记得当时真实的心跳，和男孩子单纯的狡黠又干净的笑容。

怎么说呢，K，温柔地像春天的风，没有夏天的炙热感，没有秋天的寂寥感，没有冬天的凌冽感。他的笑容里，有百花盛开，有草长莺飞，有一片向日葵的花田。

我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这件事，连我发小都不知道，但我记得有一次我们提起喜欢的类型，我记得我不假思索地说，我喜欢笑起来干净又狡黠性格像向日葵和春风一样的男孩子。

她们当时笑我作文写多了，我却知道，有那么一刻，我有幸见过这么一个画面，遇见过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