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化险为夷
三公子无象从怒涛之城出来后，一路上总会听到各种消息，大都与巴国有关，那些商贾谈论的是巴国的食盐是不是会涨价，如果楚国占了盐泉该怎么办，那些武士游侠，谈论的是雨山招揽了多少门客，赏金是多么丰厚，而那些普通的贩夫走卒，谈论的是巴王的寿宴是多么奢华，巴国的金银堆山填海，天阁风铃是鲁班弟子设计，是如何的美轮美奂。
在每一个小酒馆，小店铺，无象都会听到诸如此类的谈论。待到他离开大道，走上小路的时候，这种议论才逐渐少了，待到他走到那乡村山野处，只看到农夫牧童在悠闲地生活，也再没有人讨论这些事情了，无象这时才心旷神怡起来，随兴所致，不知归路。
这一日，无象走在人迹罕至的山野里，见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远处炊烟袅袅，一派和谐恬静景象。无象信步前行半日，见远处有一集市，三三两两的茅草房挨在一起，街口有一个小酒馆，门前柳树上斜挂着一个“酒”字旗幌，在微风里飘荡。无象此时正腹中饥饿，便决定前去买点吃的，顺便歇歇脚。
无象来到集市上，见这里人口稀少，几家店铺开着，却没有买卖，只是酒馆旁边的铁匠铺里，有一个瘦高汉子，在看着那铁匠铸剑，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单调而富有节奏。无象在一张矮几前坐下，酒馆的伙计忙上来问道：“客官需要吃点什么？”
无象道：“来两碟小菜，一壶酒。”那店伙计听罢，忙点头答应。不一会儿，酒菜便端上来了，小菜是时兴菜蔬，酒是土酿米酒，虽是清淡，但味道非常可口。无象正要大快朵颐，突然有人从街上走来，那人身材魁梧，大步流星，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显然是一个凶悍武夫，其脚步非常有力，每踏出一步，街道似乎都在震动。
那汉子走到小酒馆前，便解下背后的宝剑，面对无象坐下，用手一拍桌子，喝道：“上酒来，切肉来。”
酒馆里的伙计听到喊声，急忙跑出来，见来者气势汹汹，不免有些胆怯，急忙赔笑道：“客官，我们这乡村小店，没有肉卖，只有小菜和米酒。”
那汉子哼了一声，同时瞟了一下无象的酒食，说道：“那就上一坛酒。”
“客官不要小菜么？”那伙计问道。
那汉子又瞟了一眼无象，说道：“来不及了，就上一坛酒。”
这时无象、铁匠和那瘦高汉子似乎都注意到了这位不同寻常的食客，见他来得如此匆忙，似乎有急事要办，这与周围悠闲恬淡的生活氛围很不相合，所以特别引人注目。店小伙将米酒坛子送上来后，那汉子便倒进陶碗里，大口喝起来了。
那铁匠仍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那瘦高汉子仍坐在一旁候着，只是那大汉酒喝得突然慢了，与刚才的粗鲁刚猛截然不同，开始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这时无象已将酒食用完，便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说道：“店家收钱。”
店小二闻声跑出来，双手接过钱并点头说道：“多谢客官，客官请慢走。”
无象刚迈步，那大汉突然喝道：“公子慢走。”
无象闻声吓了一跳，没想到此人居然认识自己。这时只见那大汉摘下斗笠，是一张粗犷凶狠的面孔。无象忙问道：“壮士有何事？”
那大汉突然露出痴痴的笑意，说道：“此地山清水秀，公子就留着此处吧。”说罢就拔出宝剑，狞笑着说道：“有人要公子的命，公子脚程快，让我追得好辛苦。”
无象闻言大惊，颤声问道：“你是何人，究竟奉何人之命？”
那大汉说道：“公子何必知道得太多，我也是奉命行事。”说罢就一剑劈向无象，这一剑不是什么优雅的招式，但来得异常迅猛。
眼看无象就要命丧剑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只三尺棍状物斜刺里飞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那大汉的剑身，只听一声脆响，那大汉的宝剑便被弹开，这时只见一个瘦长身影如狸猫般倏然而至。
这时无象才看清楚，原来是坐在铁匠铺里的那瘦高汉子，弹开大汉宝剑的是刚刚由铁匠锻造出来的一支宝剑，那宝剑尚未开锋，甚至还微微冒着热气。那瘦高汉子握剑在手，说道：“你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公子，否则我们怎么会知道大名鼎鼎的姜小花来过这偏僻小镇呢？”
那大汉闻言一惊，转瞬便露出邪恶的微笑，说道：“不错，我是姜小花，阁下如何得知？”
“姜小花擅长铸剑，嗜血凶残，阁下来时匆忙急躁，一听到这打铁铸剑声便平静下来，显然也是行家里手，出剑时不是剑客惯用的招数，非刺而劈，如屠夫斩肉，这两点就足够确定阁下就是姜小花了。”
姜小花突然目露凶光，说道：“看来我得顺手将你给办了，不然就无法复命了。”
“你要向何人复命？”
“要死的人了，还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姜小花大喝一声，一剑劈向那瘦高汉子，剑比声快，又近在咫尺，眼看宝剑就将斩下对方的头颅。这时那瘦高汉子突然一躬身，手中的钝剑顺势刺出，只听噗嗤一声响，双方便都已结束自己的动作。
姜小花的宝剑离那汉子的脖子只有三寸，而那柄钝剑已入姜小花咽喉两寸。姜小花的双眼突兀，嘴巴大张，血滴如落红掉在地上。
那铁匠、店小二和无象都惊呆了，这时那瘦高汉子将钝剑又交给铁匠，说道：“剑身短了一寸。”铁匠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忙接过钝剑，说道：“我再打打。”说罢就继续烧起火炉，抡起锤子，叮叮当当地砸起来。
无象走到那瘦高汉子跟前，抱拳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李茂。”那瘦高汉子直愣愣地说道。
“李壮士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壮士但有索求，在下愿竭尽所有。”
李茂将无象打量一番，说道：“看你穿着打扮，必定是个贵族，我正往赵国介山拜见我的师傅，可身边缺个仆从，你可愿意在路上伺候我？”
无象道：“愿意，壮士救了我的命，我愿意为大侠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伺候大侠了。”
李茂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那好，这一路上的吃住耗费都归你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这时那铁匠捧着宝剑过来，说道：“锻造好了，大侠觉得如何？”李茂接过宝剑，纵身一跃，就如大鸟一般落在三丈外的空地上，随即便持剑舞动起来。只见剑影如虹，身形如蛟，朵朵剑花，似明星闪烁，不但无象等人看得眼花缭乱，连柳枝花朵也随之摆动，转瞬间便刺出七十二剑招，果然是世间罕有的顶级剑客。
众人正看得入神，李茂突然手腕一抖，那宝剑便如鹞鹰回巢，倏然入鞘。“这活计干得不错。”然后又对无象道：“多给些赏钱，我们走。”说罢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无象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递给铁匠，然后追随李茂而去，集市上的人那见过这般热闹，都尾随许久才叹息而归。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一路向北行走，李茂果然拿无象当自己的仆人，要求无象为自己端水打扇，洗脚铺床，李茂怡然自得，无象始终态度恭谨。除了要无象伺候自己之外，李茂还大吃大喝，走到每家酒馆里，总要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住宿必定要上房，而这一切都是无象付账。
更奇怪的是，李茂行走的路线总是忽隐忽现，有时是大路道，却突然拐入一条乡村小道，有时是在山林中跋涉，突然又闯入一条官道，两人走了数日，无象已不知方位所在了，只得一路跟着李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