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别样葬礼
桑田忙施礼,道:“多谢公子和两位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桑某就丧命在他手里了。”
明月道:“大师不必客气,本公子前来,是有要事求大师帮忙。”
桑田哈哈一笑,道:“公子莫非也是为了秘笈么?”
明月正色道:“正是。不过我不要秘笈,也不是要请求先生不要将秘笈交给楚国人,我是要请先生助我巴国抗楚。”
“公子是要桑某开启秘笈,帮助巴国抵御楚军?”
“不错,秘笈是利器,可让抵雄兵百万,区区二十万楚军有何畏惧。”明月见桑田摇头不语,便问道:“难道大师不愿意?”
桑田说道:“是我无能为力,自从老师将秘笈交到我手里已五年多了,为了遵循老师嘱托,我从没能打开过秘笈。”
明月道:“我听说先圣墨子与鲁班两人为了维护天下和平,共同推演了这部秘笈,现在楚国大兵压境,这巴蜀之地的和平安详即将被破坏,先生乃祈愿和平的良善,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吗?”
桑田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老师教诲在前,我是绝不会打开秘笈的,老师当年说过,一旦打开秘笈,就会让各种攻伐之术流布天下,恐怕没人能控制得住它,届时天下只会杀伐更重。”
明月听罢点点头,说道:“大师悲天悯人的胸怀让我佩服,既然大师遵师训不愿开启秘笈,我也不勉强,我只想请大师出手,总领兵器的制造,筹建怒涛之城的防务。”明月一气说下来,语气非常恳切。
“恐怕我爱莫能助。”桑田看着这王宫和南宫虎等人,说道:“巴国有盐有钱,但人力不足,再厉害的武器,缺少人的支配都只是一堆没用摆设。巴国修建天阁风铃已使民力疲敝,何况训练他们还耗费时日,目下巴楚交战一触即发,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明月便神色黯然,叹道:“大师应该清楚,楚国好战无信,如果得了秘笈,那我巴国也只有坐等亡国了。”这时那四个持剑门客对明月道:“公子放心,我等追随公子多年,一直未有机会报答公子,如果楚军敢来,我等正要取楚将项上人头。”
桑田沉默片刻,便语气坚定地说道:“公子放心,巴国也有自己的优势。”
“巴国有何优势?”
“巴王,当下有巴王坐镇巴国,以在下对大王的了解,他定有扭转乾坤之道,公子切勿担忧。”
“可楚国兵强马壮,实力悬殊,绝无取巧的法子,有了秘笈,楚国的优势就更明显了。”
“秘笈本来就是在楚国诞生,现在重回郢都,说不定也是天意。”桑田见明月情绪低落,便宽慰道:“《般墨秘笈》从来就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详见其真面目,桑某可以对公子说句心里话,在下以为这里面多有荒诞浮夸之词,所以楚国得到了秘笈也未必就能横扫天下。”
明月见桑田神色轻松,仿佛那《般墨秘笈》真的只是寻常之物一般,便说道:“那秘笈天下君王莫不日思夜想,现在如果我巴国在楚国威逼下献出秘笈,也将有损我巴人的威严,我巴人立国千年,不好战,但从不惧战。何况如今时有刺客潜入王宫,连大师的居所都便得不安全了,这实在有损父王威名。”
桑田笑道:“只要秘笈一离开,我那里就再也没人去了。”
这时南宫虎和南宫豹说道:“请公子放心,只要有我们兄弟在,就绝不容有人放肆,从现在起,我们会增派人手加紧防护,让大师在这里毫发无损。”
明月无奈,只好离宫回府去了。
待明月和桑田等人离开浆洗院,那些挑水工都齐扑扑地爬起来,围着那口深井探望,见里面波光粼粼,寒气逼人,便七嘴八舌地说道:“这跳下去连个尸首都捞不上来,真可怜。”“死在这里我们可倒霉了,晚上谁还敢到这里来打水啊!”“那些杀人的游侠,他们死后也是厉鬼,想想真吓人啊!”。。。。。。那些挑水工说了一阵,转身后见傻子阿桂还在那里呆坐着,突然又都齐声大笑起来,他们终于找到一个负责晚上来这里打水的人了。
月上树梢,银辉洒满巴国王宫的各个角落,浆洗院里树荫婆娑,寂寞无声,平时这里是一片冷清,现在却感觉阴森恐怕。那些挑水工都放松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入睡了,阿桂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这时一个大个子挑水工挠了挠脚底板,说道:“睡觉前要泡泡脚才睡得舒服呢。”
另一个接口道:“泡脚要水呢,我这脚也该泡泡了。”
这时有一只鞋子嗖地飞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阿桂的头上,接着便有人喝道:“傻子,还不去打水,想挨揍么?”
阿桂头上挨了一鞋子,想往常一样,他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起来,提起两只水桶往浆洗院去。正所谓无知者无畏,阿桂走在阴森森的浆洗院里,却没有半分踌躇,他走到水井旁,像往常一样,系好后便将水桶扔进水井,此时月亮正在水中荡漾,桶入水中,那月亮便碎成了片片白绫。阿桂正要提桶,那水面却豁然分开,一道黑影嗖地破水而出,一跃便出了水井。
这时阿桂完全吓呆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叫都叫不出来。那黑影站在月光下,斗笠遮住了他的脸,见阿桂瘫倒在地,便说了句“真是个傻子”然后就飘然消失在那浓密的树丛之中了。
阿桂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才慢慢爬起来,把两只桶装满了水,然后晃荡着回屋里去,他知道耽误了这么久,一顿臭骂是躲不掉了。
宫中的内侍已得到巴王的旨意,要将这些死在巴国的楚国人好好装殓,这样才会让楚国人心里平复一些,毕竟这次理亏的是巴国,所以风光安葬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宫中内侍将熊坚等人的尸首打理得整整齐齐,穿上了华丽的衣服,甚至还给他们戴上玉佩宝石,然后又运来十几副上好的柏木棺材,棺材的用漆也非常考究,黑漆透亮,透着树脂的馨香。“这下楚国人也应该消消气了。”一个叫郭典的内侍总管说道。
“这还不够。”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郭典回头一看,只见雨山正带着十几个随从走进来,跟得最近的是华子夜。那些郭典等人一见到雨山,便立刻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道:“见过公子。”
“都起来吧。”雨山说罢便走到那些尸首前,仔细端详着那些装殓,看来雨山也非常重视对熊坚等人的安葬。那些内侍紧张地跟在雨山身后,生怕他挑出什么毛病来,雨山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向那领头的说道:“他们既然是楚国人,就应该用楚人的葬礼规格,这样才是最符合礼仪的,楚国人也才会高兴,你们就这样在大王那里交差,难道不怕掉脑袋么?”
听到雨山这么说,那些郭典等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说道:“请公子宽恕,我等确实不知道楚国的葬礼是怎么样的,所以只能按照巴国的礼仪来安葬,还请公子指点。”
雨山哼了一声,道:“天下各国的礼仪都不一样,其中楚国的礼仪又是最复杂的,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雨山说到这里便顿了顿,说:“我的这位门客华子夜精通楚国礼仪,这些楚国人的葬礼就交给他来料理,你们就不用插手了,完事后我会到大王那里给你们请功,就说都是你们办的就行了。”
那些内侍一听是这样,早就求之不得,便即刻磕头谢恩,然后便急忙忙地退出去,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雨山等人。
待那些内侍离开后,雨山的那些随从便开始按照他们的“礼仪”来料理楚国人的尸首了。他们将衣服扒下来,佩饰撸下来,像摆弄病猪一般将尸首扔进麻袋里,那熊坚本来就长得身高体胖,一个麻袋塞不进去,那随从毫不犹豫地抽出宝剑,咔嚓几下就斩成了碎块,然后塞进口袋。这般对待死者,天下没有这般礼仪,简直连雪域的蛮族人都不如。
雨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下大展拳脚,脸上浮现了满足的笑容,他说道:“应该让他们回归故里了。”
那些随从于是将熊坚等人的尸体拉到码头,扔进一条船里,然后解开缆绳,那船便成了江水中飘荡的落叶,飘飘荡荡向下游驶去。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郢都?”雨山问道。
华子夜答道:“现在丰水期还未到来,按现在江水的流速,最少要五天,最多十天也能漂到郢都了。”
“那些楚国人看到它一定很生气,也一定很疑惑,我最喜欢别人一脸不解的样子,有趣极了。”雨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