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菲利浦·锡德尼
(1554—1586)
【作者与风格】本篇出自作者的名著《诗辩》一文。这篇文章著于1583年,是为了回答其同时代人史蒂芬·戈森一篇对诗歌与艺术充满着攻击言论的文字而写的。锡德尼的《诗辩》对诗歌的作用给予了高度肯定,文字本身也很流畅和有气势;不足之处是句法上尚有种种缺点,如关系从句与插入语过多,等等,这些都说明十六世纪的英国散文尚处于不够成熟的发展过程当中。作者是伊丽莎白时代的诗人、廷臣与军人,生前即享有文学盛名,代表作是传奇故事《阿卡迪亚》,内容错综复杂,颇为当时人所传诵,另外所著短诗多篇亦有名。他的可贵处是,在他十足的封建主义的外衣下面,往往闪耀着一定的文艺复兴与人本主义的精神。
论诗艺
故于诸种学问之中(余此处仍系就人文主义或此类思想言之),南面而王者实为诗人。盖缘彼非独以途径示人,且于其前路投以极瑰丽之景象,令人欣然规往。非仅此也,譬若旅途道经葡萄佳园,彼入园即以嘉实一束啖尔,汝食而甘之,则汝前行之心斯更切矣。彼非以隐晦之定义入手也。以定义入手者,多见诠释之词满纸模糊而疑惑滋甚;彼所举以示人者,协和而优雅之文词也,复以动听之音乐技巧伴随之,接续之。且其来也,必带故事,有故事则儿童忘其嬉戏;老者忘其炉侧。[1]至此,不复更须饰词,诗人乃直抉心灵,尽得其引邪归正之旨。此盖亦与儿童之服药相类,良药而能以具有佳味之其他食物形式出之,则事且易行。若直告之芦荟大黄之性质为如何如何,则恐虽能听之而必不肯服之矣。成人亦然(其于美好事物多有终其生亦难免稚气者),海格立斯[2]、阿喀琉斯[3]、居鲁士[4]、埃涅阿斯[5]诸人之事,当所乐闻,既闻,则举凡智勇正直之义亦并而习之矣。此种描写如为干枯叙述,或曰哲学叙述,鲜有不嫌重以学童目之,而申申咒詈之者。
【注释】
[1]“且其来也……老者忘其炉侧”,这是英国文学中一句非常脍炙人口的隽语。按在英国乃至欧洲诸国,(壁)炉(之)侧乃是家庭生活的中心,甚至是家庭的象征。
[2]海格立斯,希腊神话中的大力士。
[3]阿喀琉斯,荷马史诗中英雄。
[4]居鲁士,按历史上以居鲁士之名著闻者有两人:一为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开国君主(约前590/580—约前529);一为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大流士二世的次子(前423—前410)(前424—前410);这里不知何指。
[5]埃涅阿斯,罗马神话中与维吉尔史诗中所传特洛伊和罗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