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亲的死让我倍受打击,也深深的感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种痛苦。看着这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想想那时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却是生生的套上了一付精神枷锁。一年的努力,家庭条件终于变了样子。也该还上依依买房子的钱了。可多少钱哪?以今年的市场行情来看,怎么也得两千五百块。我从柜里拿出了一个存折,两千块。又在抽屉里拿出亮子刚刚发的工资(五百),去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吧!更何况大姐那里也要去一趟的。
今天是星期天,我让亮子也休一天,陪我去咋子镇。刚刚立了秋,早晨起来已经有了些凉爽。亮子骑着摩托,我们两口子将儿子夹在了中间。这个交通工具真的很好,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咋子镇。我临时买了些果品,刚到依依家门口又看见了前公公婆婆坐在了大门前。二人看了半天才慢慢的站越身来:“七姐、回来了,看你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
我当即一愣,也很尴尬,只有先进了他家的屋。回头冲着亮努下嘴,让他再去买点礼物,一会儿到依依那里总不能空着手吧?
“爸妈近来还好吧?”我放下东西,看了眼屋里已经乱的不象样子了。有心帮着收拾一下,也着实懒的动弹。
“好好!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真招人稀罕。”婆婆的嘴还是那么碎,拉着孩子的小手儿:“他爸干什么哪!怎么不一起过来溜达溜达。”
老两口的神智是越来越差了,甚至到了半彪的地步。
“他去依依家了,我们过来找她有点事儿。”
我坐在那里实在是没话可说了,这才发现我们住的楼上竟然上了锁:“妈:这楼上锁门干什么?”
“租出去了,屋子太大了没个人生儿,一对刚结婚的小两口正巧没地方住。”
“两家一个厨房也不方便啊!再说了您二老也不缺钱用?”
“我们能花多少,你姐夫在西煤山开了个小煤窑,已经投资了好几万了就是不见煤。你姐今个回来要点、明个回来抠点的。唉!养儿女就那么回事儿。”老人说着叹了口气。
“妈、我先去依依那里,一会儿再过来。”
“那你忙吧!”
我领着孩子敲开了门,成子打开了门:“怎么就你们娘俩儿,亮子哪?”
“他一会儿就过来,”我应复了一句向正在厨房里忙乎的依依走了过去:“怎么着我的大小姐,要亲自下厨啊?”
“啊!怎么的你还别不信,我现在的手艺可不错了。”依依将温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了早就切好的西瓜:“先解解渴吧!这鬼天气,早晨凉嗖嗖的,现在又火一般旳热。亮子哪!他不是也过来吗?”
“一会儿就过来,我刚刚回了下隔壁,老两口现在的精神越来越差了。”
“我知道,没办法,自从没了儿子,那个败类的姑爷不是干事的料却偏偏要逞大头。在南沟打了个井口就是不见煤,想必赔了许多钱。现在债主都搬到老人的家里来了,弄的挺好的一个家污烟脏气的。”
“那老太太说是招的房户。”
“她都彪了懂什么?说不准那天就会被人扫地出门了。”
我骑着车在市场上又买了些香瓜等水果,刚要离开就见菜市场那边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的。又打起来,但凡有矿山的地区,人们的素质都是那么低。
“那来的臭娘们,带着孩子出来不知道小心点?弄了我身上全是尿恶心死了,你赶紧赔我裤子。这可是新买的报喜鸟二百多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大声的吼叫着。
“对不起大哥我可不是有意的,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本来我已经发动了摩托,一听怎么象英子的声音。我连忙将车子支好挤进了人群,真是英子。更可恨的那男人竟然是老八,他正在不依不饶的耍着无癞。
“老八干什么哪!挺大个爷们跟一个女人吵什么?”
“我的小老姐夫,你看我新买的裤子被这个小兔崽子给尿了。哎!你怎么到这来了,没上班啊!”
“没有、你姐也来了正在王成家了,你怎么没上班。”
“人又不是机器还能天天干活啊!今天来大姐家。你说倒霉不倒霉,刚买了条新裤子竟成了这样子?”说着他还直抖擞着腿。
“孩子尿了就回去洗洗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训完了他我看了眼软弱的英子:“出来买菜啊!这儿人这么多干吗带个孩子啊?”
“没办法,这人你认识啊!要不我给他洗洗吧!”
“让他自己洗去,别理他。买这么多菜就你一人?”我看着那大包小包的将个小推车堆的满满的。
“刘叔都到这里了,正巧邻居说他老伴病了。”
“那就少买点吗!带个孩子怎么拿?”
“中午那么多人吃饭,少了怎么够,没事的已经买完了推回去就行了。”说着她用绳子将菜一样一样的绑好,最后将孩子放到车子的最后面。
我一见这怎么行,连忙由兜里掏出了车钥匙递给了老八,又从网兜里掏出了三四个香瓜放到了英子的小车上:“老八你骑我的车去王成家,我帮他送去就回来。”
“喂!你疯了吧!我怎么知道他家?”
“就是七姐以前住的那家隔壁。”
“那我这裤子回去你洗啊!”他看了看英子又看了看我,小声的嘀咕着:“装什么大尾巴狼!看不告诉我姐,准是看上人家小娘们了。哼!”
“臭小子敢回去胡说八道当心我削死你。”
“那是你小舅子?”英子跟在我的身后,小声的问到。
“是,你天天出来买菜吗?”
“第一次,井口有采购员,他这两天正忙着结婚。本来是老板代买几天,可巧今天也有事儿。”
“他有事,”我突然一愣:“他在家啊!”
“不知道老板的事儿谁能过问。”她无奈的摇一摇头。
“也许是等我与七姐吧!你的工作怎么样?”
“好,你介绍的这个老板可好哪!”说着她脸上挂着满满的幸福,打开了话匣子唠叨了起来:“去年刚来时他给了一百块钱,开资时我去还他,人家说什么都没要。过年时还接我们娘俩去了他家,又给我与孩子买了新衣服与一些吃的。特别是老板娘,看着一付贵夫人的样子,待人很亲热。她还送我衣服哪!都是八层新的我都舍不得穿。”
怎么新也是旧的,有什么可感谢的。那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卑微下人的一种施舍而已。成功人士都有拢落下人的一种方法,他将用过的吃剩的赏给了你,你还要感激涕零、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这种方法是世上最原始的高能科学,就象《易经》与《八卦图》一样,只有读懂的才是人上之人。
“你干的还好吧?”
“混日子呗!”我实在不想跟她谈工作的事情:“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这段路很远,我身上已经出了汗。索性放下了车子,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儿石头上。
“不找了,稀里糊涂混日子算了。”说着他掏出了手绢递给了我,在车上拿过一个香瓜,简单的擦了擦掰开递给了我。将另一半小心的送到了儿子的嘴边。
“那怎么行,你才二十一岁啊?”我看她白净的脸上竟然有了黑斑,这一定是生理紊乱的现象:“都是过来的人了,可别这么憋屈了自己。
“你又糊说了,我现在就很满足,很幸福。你知道吗?我都存了二千块钱了。”
“你不花钱哪?”香瓜很甜,我又拿了一个掰开递给了她。
“这里吃的住的连穿衣服都不花钱,有什么开销哪?”她咬了一口香瓜:“好甜哪!”
苦命的人,也许她自己连个水果都舍不得买吧。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在流血,情不自禁的抚摸了一下她那乌黑的头发。
她没有躲闪,将脸转到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英子我对不起你。”
“别那么说,这就是命。我一点儿都不怪你,真的。”
“可我无法原谅自己,英子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不要、千万不要。”她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强烈的态度一返往日的懦弱:“亮子你回吧!我已经准备再结婚了。”
“真的。”我明知那是假话,骗人的假话,还自欺欺人的问了一句。
“真的,象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即便带个孩子也有人愿意娶的。”
屋子里的气氛并不祥和,特别是王成阴沉着脸看着我。老八幸灾乐祸的吃着香瓜,见我进来俯耳在依依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上楼去了。
大家都有话想说,可谁也没有开口。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知趣的打开了门。一个陌生的青年,双手拎着李子、香瓜与西红柿:“这里是王成王老板的家吗?”
“小孟,你怎么过来了?”王成与张依依同时站起来。
“我参加工作了,趁着探家过来看看你们。”
“果园现在还好吧?”
“还好、还好,今年刚刚发展了几十亩,长势喜人。庄稼也不耽误生长,再有两年的时间就真的成了规模。”
“大娘最近还好吧?”依依给他拿了瓶水。
“还好、还好。自从眼睛能看见了以后,一刻也闲不下来。”
“那样最好,人有了事儿做就有了动力。”依依转脸看了眼我:“亮子今天中午你掌勺吧?”
我真懒的看王成那张脸,索性扎着围裙去厨房。
“大哥的婚事儿有眉目了吗?”
“没有,自从有了果园他的交际面就更窄了。”
“我井口有个女人,今年二十一岁。人没的说,长相与过日子都成。只是带个孩子,老大要是同意你们就见见?”
英子,他要为英子介绍对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就因为自己见了她,还是姓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我的心里也直划魂。
“二十一岁,当然可以,必竟大哥三十岁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那不是个老光棍子了吗?王成要是因为我给英子介绍那么个玩意,为人也太不厚道了吧!想到了这里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王哥,怎么说英子还年轻,你这么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介绍一下,男女双方要是你情我愿也不失于功德一件吗?怎么了你有意见?”
“我怎么会有意见,英子不会同意的。”
“你代表不了她,亮子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我自己怎么过都无所谓,更不会凌驾于别人之上。”我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小孟,如果他的哥哥会象他一样,大几岁到也无所谓。
“算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别人怎么样与咱们也没关系。”七姐站起身来,礼貌性的向小孟微笑了一下转身上了楼。
依依站起来拉了下我的衣角,小声的说:“快做饭吧!以后的事儿顺其自然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去左右别人的生活。这时我的心中已经产生了一种扭曲,占有欲的欲望。英子本身就是自己的,她即然已经离了婚,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婚。还有身边的这个依依,明明就是别人向上攀爬的一把梯子;明明就是个别人的替身,可她为什么要隐忍不言。
在这个屋子里谁是主人公?七姐、王成还是身边这个正在忙碌做饭的依依?
“王哥我先回去,单位还有许多事情哪!”小孟似乎感觉到了不对,连忙站起身来。
“吃了饭再走,急什么?”王成的挽留只是象征性的说说。
这顿饭吃的很没味道,当然钱他们也没有收。回到了家七姐坐在了炕上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半天:“亮子,我真的不知道曾经有过英子这么一个人,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七姐、你别误会,其实我跟英子之间什么都没有。同情,负有责任性的一种同情而已。”
“这个我可以理解,那么王成要给她介绍对象时你的反映怎么会那么强烈?我并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你要是觉得英子太需要你了,咱们就离婚。”
“七姐你千万别这么说,那样我会更加的难做。我只是觉得英子不该找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子?”
“她是不该找一个老光棍子,你俩才是青梅竹马对吗?可当初你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也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我有成人之美的肚量,那并不表明我就那么大度。女人终归是女人,女人总有脆弱与小气的一面。咱们离婚可以,但是你只能是清身出户。”
“七姐你干什么要说这些,我并没有要离婚?”这确实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可是我的真心话,我能容忍男人出轨,却不能容忍一个男人的精神出轨。知道我为什么在死了丈夫之后而没有跟成子破镜重圆吗?”她说到这里显得特别激动:“他第一次中了吴海霞的圈套稀里糊涂的同居了,我一气之下嫁了小李子。可他又为了事业而恋上依依,这就是你们男人。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我,不会是只为了当个老师吧?”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必竟咱们也是夫妻一场。如果不是因为墩子出了事儿,我永远都不会再见英子的。”这是我的真心话:“这话怎么说呢!她现在的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七姐你也许不知道我去年第一次看见她在巿场上卖玉米时,泪都流了下来。二十一岁的女人造的就象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婆子,麻木的别人凌辱她都置之不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事儿如果放在你身上会怎么样呢?正巧成子要找个工人,我便把英子介绍了过去。可成子却对我约法三章,不许再见英子。巧合,所有的事情都是巧合,我去巿场买东西,听到了老八跟英子吵了起来。他不会跟你说吧?我只是帮她送送菜,值得李成他大动干戈吗?刚刚你说的精神出轨,成子不是吗?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依依更重要,我能容忍。为什么?就因为我没能力,仰人鼻息混饭吃。你有自尊心,我也有,我更有责任心。咱俩离了就注定了你孤独一生,成子不会娶你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形象,越是有钱人越注重自己的面子。即便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可在人前仍然是人五人六的君子。虚伪,人都那么虚伪。”
“你说了这么多就想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对吗?可你真的不是。我们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憧憬着山盟海誓的爱情。生活,生活才是最最现实的东西。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今天成子为英子介绍对象有什么不对。她带着个孩子,又没有文化,在你的心中完美无缺,可在别人的眼里不同。老话说穷死不娶生妻,更何况还带个孩子哪?即然你认为她那么完美,我可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