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已经暗了下来,隔壁屋里还在小声的争吵着。小柱子坐在我的床子翘着二郎腿:“他妈的这个婆娘就是惯的,今天她是不敢过来闹事了。姐我先回去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母亲已经摆上了饭菜,脸色阴沉的象马上要下雨了一样。
“小柱子咱们出去吃点吧!姐请你。”
“那先谢谢你了。”听说我请客他扑愣一下坐起身来。
路灯照亮的整个大街,个体饭店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你想吃点什么?”
“跟姐姐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
“别耍贫嘴了,一会儿你还要回去,那么远的路骑个自行车不好走的。”我连忙说。
“你就不会留我住一宿?”
“留你住那里,住锅底坑啊!”
“我可以住在你的床下。”
“滚!臭孩子,年纪不大心术也不正。”
哥哥终于能下地走动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何姐跑前跑后帮着伺候着,要不我一个人还真的应负不过来。
“小玉我还是出院回家养着吧?这样天天花钱虽然有人拿,可过后怎么办?那个王成我看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一但好了出院了他再一分钱也不给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你这个样子回家做饭都成问题啊!学校那边又催着让回去上学了。你住在医院里怎么说也方便许多。”我这也是心急火燎的,王成答应的条件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没事的,一个人捅顾一口就成了。再说了他们井口挖塌了咱家的菜园子怎么也得补贴点吧?”
“那我找王成谈谈吧!他那个人不象是糊搅蛮缠的主儿。”
西二院里人来人往的,我一进了他的办公室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是王老板的办公室吗?”
“是,你是什么人,找成子什么事儿?”她看了我一眼充满了戒意的问到。
“我叫小玉,也就是在山上被打那人的妹妹。”
“噢!知道知道,你找成子什么事儿,是没有住院费了还是有什么要求?”
“那到不是,我哥要出院了,我想问问他当初答应的条件能不能兑现。”
“说句实话这事儿本不该我们管,可他即然答应了那就错不了。你哥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生活能自理,我也急着回去上学这才过来打听一下。”
“你先坐,他下井了一会就能上来。”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又给我一倒了一杯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玉,今年十八了。”
“好年纪,好漂亮,在那里上学?”
“市中专技校。”
“学什么专业?”
“土木工程。”
“不错不错,毕业了一定是技术员了。”
“不是,顶多能当个质查员与放线员吧。”
“那也不错,只要不是煤炭行业开什么都行啊!”
“小玉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我与那女人正谈着,王成穿着工作服走了进来。
“他哥要出院,你答应了人家什么总要兑现了吧?”
“出院,刚能下地走动出了院生活方便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哥哥已经决定了。”
“这样吧?你是不是该去上学。即然他生活已经能够自理了,那就出院吧?我这儿西门那里有间房,也不用他生火取暖,吃饭咱这有食堂,伙食还不错。每月我给他发五百块的工资,住院这半个月了也算出工。我答应你们的扶养费三千块钱可以拿走,但得你哥给我出个条:“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女人:“你打个条也行,是给你现钱还是存单?”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连忙说:“怎么样都行啊!”
我安置好了哥哥,才想起现在回市里已经没有班车了。可哥哥的这个小床根本就睡不下两个人,这可怎么办哪?
大哥看出了我的意思:“小玉你去何姐家将就一宿吧?”
“怎么啦!”王成手里拎着一些生活用品走了进来。
“我妹要回巿里,可没有进城的班车了。”
“住一宿再回不行吗?”
“行,我准备让她去何姐家住一宿。”
“不行,”他果断的说了两个字,又觉得不对,看着我问到:“你要是真着急我开车送你吧?”
“那怎么成,来回七八十里哪?”我连忙推辞到。
“没事的,我去市里也想去看个领导。”
山路崎岖不平,一个小时的颠簸才到了巿里。我真的有些饿了,肚子里咕噜一声响。
“是不是饿了,我们吃点儿东西吧?”他转脸看了下我,笑了笑。
“不用了,我们食堂应该还没有关门吧!”我红着脸说。
“别去食堂了,我也有点儿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吧!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就当是犒赏三军吧?”说着他将吉普车停在了教育局西面一家家常菜馆前。
我本来不想进去的,可他已经进去了,我这里离学校还有七八个站地。在说了我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掉了与情与理也说不清楚,索性我也跟着他的屁股后走了进去。
以我的家庭条件要想进入这么高档的饭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真接进入了一个很小的单间。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也直接走了进来:“两位晚上好,想吃点什么?”
“让这位女士点吧!”王成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从兜里掏出了大人参香烟点上了一只,伸出两个手指扣着桌子,先给上壶茶吧?”
“好的,”那个服务员说着冲着外间喊了一嗓子:“给03号间上一壶茶,小妹妹请点菜。”
“不不不还是王老板点吧?”我连忙推了一下菜单。
王成连菜单都没有看:“来个女士菜(锅包肉),有新鲜的笋丝吗?”
“对不起,没有了。”
“那就来个爆炒鸡块吧!再来个凉菜要酸甜口的,随便来个青菜吧?四个菜够了。”点完了菜他转头问我:“要不要喝点酒?”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大哥要不是因为喝酒能有今天吗?我现在还隐隐的担心他会不会落下残废。
“给来瓶香槟,要进口的。”
“不要那么破费了吧,我喝点茶水就可以。”我实在过意不去,连忙直摆手。
“我早就想请你一顿了,说实在的通过我跟你哥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你的确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其实我也有个象你这么大的一个妹妹,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绝对没有你这个魄力。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却憋着没有开口,你的父母我怎么从没听别人提起过哪?”
“那是一件伤心事儿不提也罢。”我抬起头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一个男人,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一张国字形的脸即钢毅又些憨厚,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晴里是那么的空灵。如果他要是穿上工作服,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家煤矿的矿主。西煤山的煤老板我见的多了,不是横长鼻竖长眼便是大腹翩翩的一身肥肉。而他不是,他就象学校里的那位体育老师,即有强健的体魄又有朴实的憨态。听说他的女人是综合公司经理的女儿,也许就是今天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那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想这件事儿,这时才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
“小玉怎么了傻傻的笑。”这时我才发现菜已经上来了两道,他也呆呆的看着我:“是不是想着要见到那个中意的男朋友了。”
“瞎说什么?我才十八岁怎么会有男朋友哪?”
“也是,学生吗就要以学习为主,还有几年毕业?”他打开了香槟先给我倒上了一杯。
“明年毕业,可工作方面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哪?”我的声音里有点儿嗲,为什么会这样?
“毕业你找我,这方面老孙有门路。”他端起了杯克意的跟我碰了一下。
“那样是不是很麻烦?”我第一次喝这么高档的酒水,这根本就不是酒,有点儿象汽水,但比汽水柔和的很。
“不麻烦,他是我的合作伙伴,也不用你花一分钱。听说你是学土木建筑的,这个职业前途无量。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吃的饱了,住的也要与时俱进。”
“看样子你有进军建筑方面的想法了。”我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煤不是再生资源,总有一天会要挖净的,以后做什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摇了下头,漫不经心的说。
“煤挖净了,你的腰包也鼓了,还有再做下去旳必要了吗?”我好奇的问到。
“你知道人生为什么叫生活吗?也就是说只有生命迹象就得干活。”
“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从没有听过这句名言?”我琢磨了半天问到。
他扑哧一下笑了:“我爷爷说的。”
我也一下子笑了。
“你还真别笑,人要是一但失去了进取心就如同枯木一样就等着慢慢的烂掉了。”
“这也是爷爷说的?”
“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就是粗俗了一些。”我喝干了杯里的最后一口香槟,饭店里的表已经指向八点。
“吃好了吗?”他擦了下嘴问到
“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子老头票(十元一张的,也是当时面值最大的面额):“这点钱你拿着买件衣服吧!这半个多月里我见你总是穿着那么一套衣服。”
我实在想不到他每日里事情那么多,还会注意到自己的衣着,不会是他有什么企图吧?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会怎么办?我的心嘭嘭直跳,就连伸手去推辞,竟然摸到了他那只热乎乎的大手:“不用不用,我有衣服的,只是赱的冲忙没有带着而已。”
“不要骗我了,你哥是什么人我知道,他自己吃饱了,能供你上学也就不错了。还有闲钱给你买衣服吗?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那样对你哥的。以后你的一切用度都有我从你哥的工资里抽出来。何姐对他有那个意思,他要是能好好干以后还有个希望,如果辜负了何姐的一片真心,我也不会管他的了。希望你有时间跟他说一下,明白我的心意了吗?”说着他一把抓住我的小手将钱塞进手中紧紧的握着:“小玉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他真诚的看着我,我却一下子羞红了脸。
看着她走进了校门,我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大狗子这个狗日的真是命好,竟然有这么漂亮懂事的妹妹。我的车子再一次的路过了那家菜馆,突然看见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由里面走了出来。海霞,怎么会是海霞哪?我连忙将车子慢慢的靠了过去。
“小柱子你快回去,姐是担心路不好赱,骑着车磕磕碰碰在吃了亏。”海霞的语气已经接近了哀求。
“姐姐你就答应我的了,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我有多么爱你吗?”那个青年死皮赖脸的抓着海霞的手,竟然要往一条漆黑的巷子里拖。
“姐是结过的婚的女人,你还是孩子,咱俩真成了你会后悔的。今天你喝多了姐不怪你,快回家吧听见了吗!”海霞一边推着他的手一边细心的破解着。
“你就答应我吧,姐姐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里就没有装下过任何一个女人。”
“这事儿等你醒了酒再说,要不今晚你就住在仓库吧!好吗?”
“那你要陪我成吗?”
“不成,绝对不行姐这两天…”海霞突然拉低了声音。
这个小子是谁?他为什么要死缠着海霞不放吗?他们俩个一定很熟,男女朋友,不可能。他们俩个的年纪相差很大,更何况那个小子怎么看怎么都象个痞子。海霞为什么要招惹一个小流氓哪?关键是自己该不该管,如果不管心里总是不适。
“姐赱吧!你陪我去工地成了吧?”那小子伸手一把搂住了海霞的腰生拉硬拽的往教建的大门里走。
“不要闹了,你再闹我可要喊人啦!”海霞真的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男孩的脸上。
我一见事情不妙,连忙加油將车子横在了二人的面前。由车上呼的一下跳了下来:“臭流氓你想干什么?”
“成子、怎么是你?”海霞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
“你是谁真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柱子还有些醉意,他松开了拉扯的手,抬手一拳直奔我的脸上打来。
我往边上一闪,在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尽量的压制着怒火。抬腿一踢他踉跄的后脚脖,他一个重心不稳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海霞他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
“我是谁,我到要问问你是谁?”小柱子由地上爬了起来还想往上扑。
海霞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得了,得瑟什么,这是我的同学也是老乡。看你喝的这个样子,拿上钥匙去仓库睡一觉吧?我跟他还有事儿要说。”
海霞说着掏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那个青年。
“我不去,我也想听听你俩到底要说什么?什么同学、老乡,我看是不是那种关系吧?”说着,小柱子诡异的笑了笑。
“什么关系,你想说是什么关系,男朋友、对象。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俩还上过床,不只一次的睡在过一起成了吗?”海霞真的有些火了,她大声的叫嚷着,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姐,他究竟是谁,你离婚的丈夫是吗?”小柱子也被海霞的话给触怒了,他脚步踉跄口齿不清的叫喊着:“我姐那点儿不好,你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她生活的那么痛苦,那么煎熬?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我不该下来,也不该在搅和进海霞那平静的生活当中来。可阴差阳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是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
“柱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俩个真的有事儿。”海霞推了一把小柱子,转过头来对着我说:“成子你怎么到了巿里?”
“送个朋友,你们刚才也在这里吃的饭?”
“是啊!怎么了?”
“我刚刚也在这里吃了饭,最近还好吗?”我俩谁也没有撘理小柱子,径直上了车。
“还好在建筑公司当保管员,总比敎那些孩子轻松点儿。”海霞说完头转向了窗外。
“叔叔阿姨还好吗?”
“不好、总之都是因为我。”她的语气满是欠意。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非要跟我处对象,这怎么可能哪!”
我在一家啤酒屋前停下了车,拉开了车门:“进去坐一会儿吧!”
她下了车回头看了看。
“他不会过来了,那孩子虽然年纪小点儿,看样子到是个实在人。”
“别说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我可不能象七姐一样找个小的。本身自己就不成熟,还有象对待孩子似的哄着小女婿。”
“七姐过的不好吗?两口子都是老师。而且刚刚生了个女儿,长的象亮子一样,挺俊的。”
“她生孩子你去啦?”
“去了、依依也去了,必竟朋友一场吗?”
“七姐有你这个朋友也值了,最关键时还偷偷的送她了一套房子。”海霞的口气里明显的充满了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