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的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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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矿上评比优秀教师,奖品居然是三间房子的一个小院。这样的奖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别说是我,就连当了一辈子教师的老校长听了都直摇头。那座小院大家都知道,学校向西五百米,紧靠着山根下面。

“姐咱们要是能获得这个奖那可厉害了?”亮子坐在小炕边上满怀希望的遐想着。

“你不是做梦吧?咱俩加一起才三年的工龄。要是真分到了,那才有蹊跷?”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亮子听了一把抱住了我:“姐干吗哪,没有想想还不成吗?”

“别起腻了,当心碰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轻扭了下身子,斜依在他的怀里:“这间小屋很好,虽然小点却温馨。”

“别自欺欺人了,要是孩子再出生了,想亲热一下都是问题了。”

“你呀一天到晚总想着那点事儿?就不能有点粗细也去挣点大钱?”

“我一个书呆子还能有什么粗细,能当上校长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人哪就是这样,你有多大的愿望,就能开劈出多宽的路。当初成子要不是因为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今天。如果当初自己再争取一下,他现在也不会那么风光。依依,依依是他的贵人,自己不也是他的贵人吗?

这间小屋实在是太小了,两个人睡在炕上还要板板正正的,要是真有了孩子还真是个问题?矿上为什么要搞这样动评比活动,奖品为什么还是一处民房。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学校的全休敎员,二十三个敎师,除了我跟亮子,剩下的居住条件都可以。难道真是上苍开眼要送我们一个栖身之所吗?想着想着我竟然乐出了声来。

顾矿长,我第一次见到八道沟这片土地上最大的长官。他坐在会议室的最上首,手里拿着一个房本:“谁叫常亮?”

我一听当即一愣,回头看着一脸懵逼的亮子。

“谁叫常亮?”顾矿长又问了一句。

“我是、我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他的脸上他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应承着。

“你被评为矿中心小学最美敎师,奖励民房一套。”说着他将手中的房本递到了常亮的手中:“小伙子好好干,明天拿着房本去改一下名字吧?”

我使劲的掐了下大腿,很痛,痛的显些叫出声来。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常亮手里紧紧的攥着房本与一把钥匙。一

“姐,咱们的,房子是咱们的,我是最美敎师。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们真有眼光,常亮才是八道沟矿的最美敎师。”亮子手中紧紧的掐着房本与钥匙,象被岳父刚刚打醒中了举的范进一样,语无伦次的说着车轱辘话。

而我的脑子里却反复的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矿上评比最美敎师。教育部门不来人,矿上只有矿长一个人。他来了只说一句你被评为矿中心小学的最美敎师,草草的给了房照与钥匙。即没有仪式又没有奖状,这明明就是送,谁送的,为什么?天上凭空不会掉馅饼,会不会是阴谋。

我苦笑了一下,自己与亮子就是个名不见经转的臭老九。谁会负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开这个玩笑哪?

成子,一定是他,他知道我不会收取他的任何东西,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我的脑子一亮,看着已经昏了头的丈夫。现在怎么办?还回去他会说出一万个理由来否决这个事实。不还回去自己住进去心里也不会舒服?

“姐想什么哪?不会是被眼前的现实冲晕了头吧!”

我没有说话,默默的出了会议室。

斗室还是那么温暖,屋里没有了亮子的影子,不用想他一定去了新家,那是他这辈子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我煮了两碗面,刚盛出来就听到了他兴奋的喊到:“姐,快去看看吧,那里不旦有家俱,还有一台一六吋的电视哪!”

“即然那么好你回来干什么?不怕丢了吗?”

“当然是拿行李,今晚咱就搬过去,不然招了贼那可亏死了。”说着他真去收拾行李。

“吃了饭再说吧!亮子我觉得事情来的太突然,会不会是个玩笑哪?”

“你想多了,谁会花这么多钱跟咱开这个玩笑哪?”他已经将被褥捆成了卷:“我先过去了,锅底里还烧着火哪!”

我没有阻止他,更不想在刚刚烧起的火苗上去泼一盆水。他很快便回来了:“我见到老房东了。”

“他说什么?”我连忙问到。

“房子是矿上买的,电视连家俱一共两千四百块。这可是咱俩不吃不喝两年的工资啊!”

“真是矿上买的?”我不相信的问到。

“是、刘会计前天跟他办的手续交的钱。”他折腾饿了,几下子便吃了一碗面条:“明天去镇房管所改个名,咱们也是有房的城里人了!”

我还是相信这一切都是成子办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小事儿根本就难不倒一个暴发户。

亮子搬走了最后一点东西,搀扶着我:“快去看看吧,那卧室老大了,到时生两个孩子都睡的下。”

亮子一定乐昏了头,可七姐哪?不知道顾矿以什么理由将房子送给了他。

我沾沾自喜着做了件好事,也不让成子知道。他每天忙忙碌碌的,自从听说门外的浴池有小姐,他又张罗着在院内建了个澡堂子,当然是免费的。

我并不赞成他这么做,必竟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也侧面的提醒了他两句,可他认准的事情谁说也不好使。

自从他们村在山上开了煤矿,他又多了一份差事,不是请山上的那些地痞吃饭,就是去瞎指挥一顿。出力不挣钱的买卖他到是干的一包劲。

井口正常的运营着,我每天无所事是的坐在了矿长办公室里。成子又去了山上,我实在无聊出了大院向镇上漫无目地的闲逛着。

“张会计你好,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当了老板是不是很忙啊?”那个女大夫坐在了大门口,看见了我热情的打着招呼。

“不忙不忙,你最近还好吧?”我也坐在了她对面的一个小凳子上,却忘了她叫什么名字。

“混日子呗!自从我们家那口子没了以后,我到是想着回乡下的。可转念一想这个小卫生所到也能维持生计,索性又住了下来。”

“这样也好,总比回乡下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落锄钩强啊?

“话虽这么说可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这矿区人多人杂的,时常有些不良之辈想来赚点便宜。”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就没有有相中的人吗?”

“咱看中的、人家还看不上咱,人家看中了我我还看不中他们。就这样瞎混几年的了,人的一辈子很短暂,几年也就过去了。一个人到也清静,省得还要去伺候别人。”

“也是、我现在都后悔嫁了男人。”

“你的命好,嫁了个即有能力长的又俊的男人。”

“什么能力,就是台只知道赚钱的机器而已,生活的一点儿都没有情趣。”

“其实人人都是这样,没钱的羡慕有钱的;有钱的羡慕清闲的;清闲的羡慕浪漫的,浪漫的却不一定有钱。你在咱们咋子矿算是最幸福的女人了,起码大家都这么认为。”

“一家不知一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关上门来过日子,谁难受谁知道而已。”

女人都有一个共病,当她听到自己认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也有不顺心的事情时,好奇心顿时萌生了出来。

“老妹不会吧?咱家妹夫那可是咱们咋子镇上最好的男人哪?”

“那是你们认为,我一点儿都觉不出来。”

“那么你认为他那方面有问题哪?不会是生理上有短处了吧?”

“你瞎说什么?根本就不是那方面的毛病。”她说的虽然含蓄,我也能明白那是什么?这时我想到了海霞说起的连友子,他生理上就有缺陷。两个人的离婚就跟这种病有着很大的关系。

“那他外面是不是又有了女人?”她一付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

我实在不想跟她在唠下去了,索性站起身来:“你忙吧姐,我该回去了。”

真是一家不知一家,象王成那么老实本分的男人,居然还在外面养女人。虎妞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我正在这瞎琢磨哪,由山上飞快的驶下来了一辆吉普车。到了门口嘎的一声停了下来,王成由车上慌里慌张的跳了下来:“姐快拿上医药包跟我去趟山上。”

“出什么事儿了,着急忙慌的。”

“打起来了,你最好带着针线给缝一下,再带点管消炎的针剂。”

“几个人受伤了?”我一边装着药,一边问到。”当时山上打架斗欧那都是常事儿,不是你越界了,就是小偷小摸地痞流氓之间的磨擦。

“一个,但伤的很重。”

“那为什么不送医院哪?”我坐上了车,车子已经开动了。

“伤的太重了,不敢折腾。”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色白的吓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血色。

“不知道。”

“你给打的?”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动手。”

“吓死我了,兄弟千万别闹事儿了,现在可正是严打(那年正赶上国家对刑事犯罪进行严厉打击)哪?”

“这事儿也不怪我们,这小子大白天的跑到我们村井口去扛木头。看场子的说他两句,他竟然拿沙杆子打人。井口的几个工人正从井下上来吃饭,一见这不是明抢吗?当时便一拥而上。”

“偷与抢根本就不犯死罪,这要是闹出人家来,你们都要吃官司的。”

车子在长长的一圈木头栅栏围成的院子里停了下来,当我在简易的木头棚子里见到了那个伤者顿时便麻了爪。要说治个头痛感冒的我到是轻车熟路,可见那人满头满脸血丝乎拉的样子根本不知从何处下手:“王成,我现在只能给他挂个吊瓶,简单的包扎一下。他现在呼吸不稳定,你还是想办法送他去医院吧!”

“你先包扎一下,一会儿我让人给抬到医院去。”

“你们下手太狠了,通知他的家属了吗?”

“通知了吧?这些事儿都是老刘在一手处理的。”

“知道是谁吗?”

“南沟九队的大狗子,这家伙一向横行霸道惯了,这回可遇到吃生米的了!”王成狠狠的说。

“大狗子。”我当一愣,在仔细的看了下那肿的如同西瓜一样的血葫芦。

“怎么你跟他很熟吗?”

“熟到是谈不上,他有事没事的到是总去卫生所。”我没敢说这家伙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更没有说自己对他到是有些好感。说起大狗子人到是不坏,可能是酒喝的多了才犯了这么低极的错误。

“姐别的甭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要是真跟他是朋友,这事好商量,钱不是问题。但是他好了以后可千万再别到这里来找事了。你也知道我们乡下到这里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他可别仗着是坐地户再胡作非为了。”

“王老板我知道你有钱有势的,可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你说这些有意思吗?”我看着大狗子的样子,眼泪显掉了下来。

“没办法,相打无好手,我这就叫人抬他去医院,但得麻烦你了陪着走一趟吧?路上有个大夫也省得我们遇到了意外束手无策。”

“报警了吗?”我恨不能将这帮看似老实忠厚的农村人全部都抓起来。

“没有,老刘已经去跟他家里人谈了,能私了是最好的了。”

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人到了医院一直抢救到了夜里九点才算脱离了危险。大狗子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一个跟他并不怎么亲近的姨来看了一眼厌恶的走开了。直到半夜时分他上中专的妹妹才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医院,一看见哥哥象条死狗一样的躺在床上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小妹先不要哭了,你哥这个样了,是经官还是私了你得拿个主意啊?”大狗子的妹妹我到是见过几回,彼此之间虽然不算朋友,但也熟络。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这么重的黑手,我一定要告他们,让他们得法律的严逞。”

“是谁不知道,但是现在出头办事的是刘烧鸡,花钱的是王成。”

“就是西二的老板吗?”

“对就是他,据说你哥光天化日之下去胡子岭村的井口拿木头。人家制止他先动手打人,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了。有些事儿你一定要想明白,经了官这医药费马上就得停。你哥日后的医药费,康复费,当然还有你的学费都成了问题。王成这个人我很熟,如果私了我能帮着多要点。要不这样吧?等你哥醒了再说吧?咱们也可以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姐,我哥能无缘无故的去他们井口抢东西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王成他们说的。”

“明天王成能来吗?”

“他不来咱们不会去找吗?”我气愤过后,根据大狗子的实际情况觉得只有私了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我想现在就报警,大不了学我不上了,回来上班养活哥哥。”小妹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千万不要激动,现在的情况对咱们一点儿都不利。他们要是一口咬定了你哥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去抢哪?还有动手的都是些井下的工人,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即便是咱们有希望能赢,可日后的生活怎么办?”

他妈的无兴之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怪季老四给找的那个破井长,非说南沟那里有一块煤,结果挖塌了大狗子家的园子。大狗子也他妈的不上账,那么个小破园子赔两个钱也就算了,还非要给填上。结果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找季老四他们来平事儿,这帮狗娘养的下手太狠了,真要是出了人命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我越想心里越怕,下午便拿了一万块钱打发了他们去了乡下先躲了起来。叫刘烧鸡去联系大狗子的家人,可来了个老娘们屁也没放一个便拍拍屁股滚蛋了。我越想越没辙了。听说他有妹妹在巿里上学,可怎才能找到她哪?我躲在吉普车里死死的盯着医院的大门,十点多钟了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我打开了车门向医院对面的一家饺子馆走去。突然看到了依依一个人由俱乐部的方向走了过来。

“干什么哪这么晚了不回家?”我本来又急又饿,一看她半夜三更的居然还有心思看电影,顿时心中有了气,说话的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你干什么哪?出了什么事?”她看在医院门前,连忙反问到。

“别提了,饿不饿,我还没吃晚饭了。”

“我不饿,到是你垂头丧气的象个斗败的公鸡似的。半夜三更的在医院门口瞎转悠什么?”说着她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饺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