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个月的产量一万,这其中当然不算涨吨的数字。吨煤的盈余是十五块,这个数字我与孙勇都很满意。
“小李子眼光不错啊!你说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可真就大发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咱们的煤百分百都上了站台,这短途运费一吨就是六块,一万吨就是六万块。这六万块个体养车户就得赚走两三万之多。如果咱们将这个月盈利钱买了车运输,一年的时间就能回本,那样过了年再拉煤不就净剩了吗?”
孙勇想了一会儿,猛的一拍我的肩头:“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我上煤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哪!”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苦于没有资金啊?”
“现在想到了也不晚,买车你不行,我去长春亲自提,咱们先提十辆,最低自己矿的煤满能运出来。”
“好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安排人手在院子里收拾个场地,到时咱们西二井可就气派了。”我高兴的象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着。
“你呀别折腾的太大了,刚刚挣了点钱又搞了个车队。那西二井是国家的,今年让你干你说的算,明年人家收回去,你那些车干什么?”岳母嘴上又开始唠叨了起来。
“没事的,即便过年别人承包了,咱们还可以跑运输吗?”
“说的容易,你这一开了头,别人也可以买,到时真成了垄断阶级。那时富的会更富,穷的会更穷!”岳母摇了摇头。
“其实跟现在是一个道理,有头脑劳心,没头脑的出力。”我轻描淡写的说。
“西二井到是能干三年,如果用用心你们一家三口这辈子也够用了。”岳父边逗着孩子边说:“过两年我也退休了,咱们都搬去胡子岭。种点地,养点小牲小口的也快乐无比。”
“爸、公司那么多井口,有没有出售的迹象。”我试探性的问到。
“没有,国有资产怎么能卖哪?特别是西二,那可是大矿的通风井啊!”
“我到是想着怎么自己开个井口哪?”
“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了,安分守己的干好西二就成了。要是下次再承包,咱们还能中标多好啊!”依依幻想着说。
“我到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孙勇问意不同意?”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岳父象是很感兴趣。
“四层通风特别困难,如果我们测准了方位再打个立井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的却是个好主意,就是投资很大啊!”岳父摆了摆手。
“我初步预算了一下,得二十万。只怕公司不同意,回收时不给钱。”
“这事儿公司的开会研究,还有选址在那,这个井口能不能影响到大矿的安危。”
“我让胡爱民算了一下,大概在西二的西墙下。那里绝对影响不到大矿,我们打竖井我们自己投资,公司能不能无条件的让我们连续承包两届。”
“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吧!这事儿你跟孙勇通气儿了吗?”
“还没有。”
“二十万投资到不是问题,咱们主井边盈利边投资。只是有利可图吗?”孙勇质疑道。
“要是连干六年绝对划算,你想现在动工年底便能见效,那时一矿两井产量得翻五层。明年一年二十万吨的产量绝对不成问题,五年就是百万之巨啊!”
“你的幻想到是诱惑人,可公司能同意吗?”
“明天就开会研究,我跟老丈人说了,要尽快给我答复。”
“好就这么定了,开井那天我亲自去挖这第一锨土。”孙勇满怀希望的说。
雪片再一次洒满了田野,黑黑煤象钻石一样散落了下来。孙勇再一次来到了井口,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我眼睛却看着这个黑白相间的世界。
小镇的酒店里扬溢着笑声,可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今天胜利洗煤来人了,他以五十块的高价要收购我们的所有煤,碍于我们的车队,他又加价了十块作为运输的费用。
我本来已经忘记了海霞,可过来谈的偏偏就是她的爱人。暂新的BJ吉普,漂亮而富有魅力的大学生会计。连友子没有了当初的野性,嘴里叼了根粗粗的雪茄到象个绅士。他坐在我的对面:“兄弟这笔买卖值,一吨多五块,你这一年那可是五六十万啊!”
“这事儿我说的不算。”
“怎么副职啊?”他向后直了下腰板。
“那到不是,这是合伙的买卖各管一滩。”
“你让我去找那个土豹子谈?”
“当初就那么订的。”我实在不想看他那付嘴脸。
“兄弟别傻了,他不会同意的。”
“那我也没办法。”
“钱、那可是钱,你这一年二十万吨,一吨多五块那是多少钱,您用脚也算的出来。”
“我知道,可规矩也得遵守。”我点上了一支人參牌香烟。
“你就是傻,现在他在西煤山还能买到煤吗?都叫我们给包了,知道吗?”
“你们的需求量那么大?”我吃惊的问到。
“现代化洗煤厂,你知道一个小时能洗多少煤吗?二百四十吨。”
这的确是个天文数字,可那么多精煤销售渠道在那里哪?虽然质疑但还是没有问,我实在反感他那付嘴脸。
“这事儿你还是跟孙膑合计吧!”
他一下子感到了很失望,出了门我听见那个女人嗲嗲的说道:“听说这个人很精明,我看就是个傻子。”
我只是苦笑了一下,他买这么多煤,那会卖到那里哪?我确实有点傻,宁可在这里想也不愿意张嘴问一句。可我脑子里充满了海霞的影子,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哪?
人过三十天过午,可我才二十几岁,却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又是春节了,今年到是团圆。我重修了乡下的房子,岳父岳母也跟我们一起在农村过年。家里有二十吋的黑白电视,爷爷也不在唱书讲故事了。他没事就抱着重孙坐在电视机前,反正里面演什么他都觉得新鲜。
母亲与岳母顿顿都张罗着饭菜,父亲与岳父就象两个孩子一样居然去砸冰窟窿抓鱼。
我一回来自然有许多朋友过来,大憨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听说了吗?吴海霞跟连友子离婚了。”
“谁说的?”我的脑子当即一震。
“什么谁说的,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似乎感觉到了多嘴,又接着说:“七姐两口子回来过年了。”
“他对象是干什么的?”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海霞那忧怨的神情。
“也是教师,人长的可精神哪!”
“好、很好。”
今天是初一,我两年后再一次见到了七姐。她显得很幸福,肚子象是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搀扶她进了门:“依依哪!”她问了好便找起了依依。
“在这里,七姐你这几个月了?”依依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指着七姐的肚子问到。
“下个月的月子。”七姐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你结婚怎么也不吱一声,大家姊妹一场去充个人数也好。”依依拉着七姐进了里屋。
“你也是敎师?”我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刚上班两个月。”他有些很腼腆,一说话脸就红。
“你有二十岁?”
“刚刚。”他笑了笑。
“很好,你俩在一起上班?”我拿出了烟递了过去。
“不会不会。”他连忙直摇手。
“一会儿在这里吃饭,咱俩喝一杯。”
“我不喝酒。”
“这才是好孩子哪?”母亲终于搭上了话,从兜里掏出了十张大团结,眼睛眨也不眨的抓住了那男孩子的手:“七姐这孩子就跟我亲闺女一个样儿,她结婚可连声都不吱一声。你这算新姑爷进门,妈就这么点心意你千万别推辞。”
“不不不,您这样可是撵我出去的。”那男孩一把攥住了母亲的手,撕撕扒扒的推辞着。
“干什么哪?”依依与七姐听到了外面的吵闹,连忙问到。
“七姐你看阿姨她。”
“七姐你不拿我当妈看了,结婚也不吱一声,这大正月的来拜年,我表示一下给姑爷点压腰钱你们还踡我这张老脸吗?”母亲真的有些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
“亮子,妈给你就拿着,大过年的别惹老人不痛快。”七姐连忙过搀住了母亲,对丈夫说。
“就是吗?这才是妈的好闺女。”母亲一把把七姐揽进了怀中:“中午不许走,一会儿让德子去你家说一声,知道了吗?”
七姐点点头,看了亮子一眼:“不来看您吧怕您挑理,一来了到是麻烦您。”
“竟瞎说,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挑你理了。快进屋坐会儿,别累着,饭一会儿便好。”母亲对七姐的亲热成度绝对超过了任何人,我偷偷的看了依依一眼,依依也意味深长旳看向了我。
刚刚吃完了饭,吕云海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进来,我连忙迎了上去:“吕叔过年好!”
“大侄子过年好!”他放下了手中的礼物,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咱们村的大能人,你过年不去看叔,叔就得厚着脸皮来看你了。”
“这孩子就是艮,本来要去拜年的,却一拖再拖。”父亲连忙拿出了大人参牌香烟递了过去。
“一样一样,我怎地也得给老爷子拜年吧!”他点上了香烟,给爷爷拜了个年。然后转头对我说:“过了年叔还真有事儿求你哪?”
“有事儿您尽管说话,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我连忙客套着。
“能办到能办到,咱们村在西煤山分了块地盘,想开个井口挣钱给村民们搞点福力。可听说那地方很乱,想让你帮着镇镇场子。”
“咱们村要去开煤矿,在什么地方?”
“南沟九队,你知道那地方吧?”
“知道知道,紧挨着大石人村吧?”
“对对对,就那地方,听说那里乱的很,村支部合计了半天决定请你帮忙。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帮的,都是公家的买卖,怎么也不能让你白耽误功夫的。”
“您这叫什么话,帮村民办事我还能要报酬啊!什么时候开工您吱一声,地面上的事我来办!”
“好孩子,咱们胡子岭的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开车回来的?”
“啊!有什么事儿吗?”
“我村部有点事儿,你能不能送我过去?”
“行行行,什么时侯去。”我刚答应完便后悔了,这都天黑了他能有什么事儿?一定又去二癞子家。难道二癞子没有回来过年。
我一路开着车,一面想着自己绝对是好心办了坏事。山路七转八拐上坎下坡的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了村部:“好了成子你回吧,那天去叔家喝酒啊!”
我挑头刚要回去,突然想到憨子说海霞离婚的事儿。即然已经来了何不过去看看哪!想到了这里我将吉普车开到了一家个体小卖部前。大年初一怎么也不能空手过去,我粗略的买了点礼物,将车子开到了村外的一个偏僻之地,再次返回了村子。
街上大红灯笼将村子照的亮如白昼,我到了吴校长门前,顿时感到了一阵的凄凉。即没有大红灯笼,更没有福字对联,两大间房子只有西屋还亮着灯。我推开了虚掩的大门,院子里的积雪上只有窄窄一条踩出来的小路。我走到房门前轻敲了两下,里面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谁呀!”我听出来这是海霞的声音。
“我成子。”
“成子,”我听到了一阵稀稀疏疏的披衣服声,紧接着又是一顿的咳嗽:“成子、大初一的你怎么来了?”
隔了半天总算是打开了门,明显的看出她消瘦了许多,而且头发与脸也是刚捯饬了一番,上面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渍。
“我送村长过来,顺便来看看叔叔阿姨。”说着我走进了屋,屋子里很冷,没有一点儿家的温暖。
“我爸妈去拜年了,明天才能回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烧点水?”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我坐一会就回去。你感冒了,怎么一个劲的咳嗽?”
“没事儿受了点风寒,谢谢你还能想着我。”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小人参烟,自己点上了一只,吸了两口才想起来递给了我一支。
“你怎么还抽烟哪?”我吃惊的看着她那张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
“抽着玩呗!听说你现在是大老板了?祝你新年发大财。”她有气无力的说着,紧接着又是一顿的咳嗽。
她这次咳的时间很长,我连忙伸手拍打着她的后背:“我送你去医院吧!这样要咳出肺炎的。”
“死不了人的。”她停止了咳嗽掐灭了香烟。
“感冒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一到冬天就这样,怕是老毛病了。你吃饭了?”
“没有,也不怎么饿。”
“有现成的热一下就好,我也没吃哪!”说着她站起了身,却是一晃险些载倒。
“算了你还是别忙乎了,病成了这个样子不去医院怎么成。”说着我站起身来出了门,在村外将车开过来。
“我不去你别忙乎了。”
“今天听我的,要不你一个人在家肯定要出事的。”
“大过年的别咒我,我这里有药,去医院不也是吃药吗?”
“听话,你一定要去医院查查,没事不更好吗!”我伸手抱起了她,她的身体很轻,轻的就剩下了一付骨架。我不容她多说直接将她放到了车里。
“成子我不去,你听我说…。”
我已经发动了车子,也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
这里最近的医院便是镇上,虽然我反感去那里,可没有半点办法。
“这是谁呀?”华子(张麻子的二女儿)给海霞挂上了吊瓶,出了门便小声的问我。
“村里的一个老师,感冒的厉害。村里卫生所又治不了,我帮忙给送了过来。
“看样子可不是轻微的感冒,明天让郑主任仔细的给查一下吧!那今天晚上你陪护呀?”
“这,”我当即便是一愣:“还用陪护吗?”
“她吵着要回去,没人看着跑了怎么办?”
“咱这没有护士们吗?我看病房里也没有病人哪?”
“护士当然有,可人家不能单独为了你服务吧?”
“二姐你看这样成吗!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明天早晨我再过来。”
“行是行,她跑了我可不负责任。”华子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明天我先送三姐(英子嫁给了大憨,还生了个女儿)回来,当稍着让周主任给她好好看看,我怀疑她是肺炎。”
“知道了,下一针我给对点安神的吧!我看她有些神智恍惚。”
“行,那我一会儿就先回去了。”
说着我再一次回了病房,一进屋看见她又点上了一支烟:“成子送我回去吧!就是个感冒还住院,小题大做了吧?”
“你怎么又抽烟了,病房是不让抽烟的。”我一把夺下了香烟,开窗扔到了楼下。扶着她躺进了被子里:“你乖乖的不要闹听见了吗!我明天早晨过来看你。”
“这医院里空荡荡的我有些害怕,咱们还是回家吧!”
“这么大的人你怕什么?一会儿大夫过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