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笔勾销

“月儿往哪里去？”

便说是害怕什么来什么，佟清月刚走出几步，迎面便在花园口撞见父亲佟国徵。

“爹爹。”佟清月低下头吐了吐舌头，“月儿……月儿只是来花园里透一透气，倒是爹爹不在前院，怎么来这儿了？”

佟国徵无奈摇头，分明知道这丫头如此打扮必不是透气这般简单，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只赶了她抓紧回房更衣，免得误了宴席。

佟清月蔫儿了神，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就是不爱去看那些人逢场作戏的模样，都假的让人生寒。

凌允惟俯身在草丛里拾起那朵浅碧色绢花看了看，又望着佟清月走出回廊的背影眯了眯眼，鼻间发出一声轻笑，倒是个有脾气的姑娘。

“少帅。”

听见佟国徵叫，凌允惟拢了拢大氅，将握着绢花的手掩在大氅下，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迎了一步，“恭贺佟先生。”

绢花没了佟清月是回房了才注意到的，急忙地吩咐了佣人去找，出不了府她自然是心里不痛快，无精打采地坐在妆台前任由点墨给她梳好了发髻还簪上了几只鎏金小花。

前厅早就布置得当了，佟清月一眼望见聚在一起的几位姨娘便想躲，还未迈开步子便被叫住：“月儿来了。”

佟清月勉强牵出一个笑容，还没说话手就被远远迎过来的女人牵住，那女人穿着时兴的旗袍，臂弯间还搭着不知何人送来府上的雪白狐毛披肩，一把抓住佟清月的手娇笑道：“瞧我们月儿如今出落的是愈发标致了，就可惜姐姐走的早，看不见月儿如今的模样。”

“二娘说笑了，我如何比得二娘的风姿绰约呢。”佟清月说笑间抽出自己的手来，“各位姨娘安。”

跟在二太太身边的三太太听佟清月问安忙微微福身，“小格格安。”

三太太本是佟清月生母多罗静河格格的陪嫁丫鬟，静河格格病逝后随着二太太一并嫁进了府，听她这么说二太太一把拽起她，细长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贱皮子样子，人月儿是如今时髦的小姐，一应都是西洋做派了，哪还愿意听你这声格格，皇上都没了，还摆什么格格的谱啊。”

三太太怯怯地不说话，佟清月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接过点墨手里的暖炉去桌边坐下，只是还未坐定，二太太便又扭着腰走过来，“月儿，今儿这么大的场面，你朝旁边挪一挪，叫你弟弟坐在老爷身边。”

“你……”点墨还未说完话手便被佟清月拉住。

佟清月淡然朝着右边挪了一个位置，抬眼望着二太太抿嘴一笑，她眼中能看见的便也就是这些零碎的东西了，不如顺了她的心意，也省的听她聒噪。

凌允惟看着面前这位从前的王府额驸如今的淮远文胆有些许失神，父亲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在这乱世之中，为人处世运筹帷幄能如佟国徵者，恐怕举世无双。

只是不知，这样的能人，是否可永世为凌家所用。

管家来请入席开宴，佟国徵侧身抬手，“少帅请。”

“先生请。”

主桌最尊贵的位置自然只能由凌允惟来坐，看着二太太吃瘪的神情佟清月忍不住轻笑出声，再回过神才意识到凌允惟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

适才被自己骂作是下流胚子的淮军大帅凌震南的次子，淮军少帅凌允惟此刻坐在自己身边，任凭是谁恐怕都不能坦然面对吧，佟清月自觉自己恐怕是将这位公子爷得罪狠了，心里正翻腾着烦躁不安，凌允惟偏偏还主动侧目望着她，“适才无心冒犯，小格格勿怪。”

“少帅折煞清月了，还请少帅勿怪清月的无礼之举。”佟清月心里抖了一抖，强装着镇定模样轻声道。

凌允惟微微抬手，身后的佣人了然上前斟满了两人面前的酒杯，凌允惟端起酒杯眼睛却盯着佟清月手边的杯子，“清月格格是能饮酒的，不如就满饮此杯，你我今日之事便作一笔勾销。”

他是带兵惯了，说话间都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只是不同那些作威作福的大老爷，他这样说竟不惹她生厌，佟清月双手端起酒杯，“好。但也请少帅日后莫再如此称呼清月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