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风烈
天心山上，战斗虽已息止，但滚滚浓烟直冲云天，弥而成状，似一朵“黑色蘑菇”，朝着四野荡开。
逆境生长，“蘑菇”愈发“茁壮”，这是据了整片天心山为料啊！远远望来，天地尽空，或仅存一物，这是天地间唯一的生灵吗？
“黑色蘑菇”气夺花芳，有人鼻唇少动时，能嗅得极浓的焦糊味，这是毁灭之息。
可如此，竟也非唯一，或有淡雅轻绕，鼻唇再动，亦有书生墨卷香！
黑色浓烟下，有一人甚为显目，这是一名男子，名曰风烈，是为天风山宗首。
此人虽不威猛，但着实生了一副“男人”相，在他糙面风削的面庞上，留了寸寸黑须。他的眼眸早已不纯，仿若历经了无数岁月风沙的侵蚀，变得浊浊无光。在他老茧盘结的右手上，不知何时，端了一杆血色长枪，那枪似已通灵，无闻而有声。
且听，且仔细听，是枪，是枪在怒鸣！
这是枪灵的宣泄，或许，也只有它最懂风烈，它是在替他主人发声吗？
“书生，我等未倒，你可还有一战之力？”
风烈第一句话是如此说的，他双脚踏于尘心十数丈外，而在他头顶，则荡着一卷重彩阵旗，或有风来，唯有怒扬而搏之！
“书生，你不敢了吗？”
风烈见尘心闻而不答，又以言语相激，他绝非想着趁虚而入，他是不甘天风易主！
“哈哈哈哈......千杀已破，按赌约，书生赢了！”
尘心喘了几口，又扬天长笑，他赢得光明，胜得磊落，凭何不能如此？
“咳咳......难道，难道天心四山俱是怕输鼠辈吗？”
在尘心身后，李镇轻咳几声。这终末一击太过强大，他明显因消耗剧甚，而有些难以为继。此时，就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可即便如此，他亦无畏而言，他声虽不显，却能诛心！
“拿......拿旗的，你还有脸了？倘若我不是师兄相互，你等众人，必死一半，如此，还想阻挠？咳咳......”
杨勇年轻气盛，最见不得言语相激，他虽有些疲惫，但仍有气力喝骂几句。
“呵呵！四山如何我不管，总之天风不能失，哪怕为此，背了诺，又如何？”
风烈嗤笑一声，似在掩盖什么。只见他上眼皮垂落的同时，隐隐盖过眼角的闪躲之色。
闭眼、睁眼也仅一瞬间，当他再度将眼皮打开时，他怒张的双眸中，只剩狰狞！
或许，他的过往同样精彩，但不论如何，他在背诺而为！
“宗首善战，起先为何不于阵中相搏，那才是君子所为！”
尘心大袖轻扫，将画轴上残余的墨迹清之一空。
残余墨迹本不为墨，那是尘心真气所化，或有大战将起，他终归要谨慎一些......
“哈哈哈哈......君子如何？非君子又如何？我若伤你，那便是伤我三百天风人......”
风烈放声大笑，可这笑更像是吼出来的，声烈味苦，有几分“入梦”味，可都不是五味成杂的？
“宗首若起先手，我胜算为零！”事已至此，尘心尚能闻得风烈心中味，他一向心思细腻，此番在探，他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千杀冠绝无惑，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哼！书生，你若胜我，生死皆由你！”
风烈眼角暗淡，他心有双重天，也是个矛盾人儿，他细声哀叹，陡然间又战意攀升，如此两面切换，或许是他怕了，他怕输给了自己心中的柔软面！
“你等。谁愿随我？”
“罢了！罢了！你等不需随我。我便是我，与你等无关！”
风烈音如剑颤，非寒却凄，他既战意已决，那便无需再退。
可他终归是个矛盾体，他想邀人为伴，他又不耻与人为伴！
“咱非四山众，不与四山事！”
谢唱虽天生狂放，但他性格一向豪爽。
倘若平时，他定会纠缠到底。奈何，尘心最后幻化的千千广厦却将他折服，如他这般粗矿的人，服了就是服了，倒也没什么可说。
“其实，谁做天心主都一样，你若许了天心安宁，我便许你生死一命！”
凉城话语平淡，尚能看得开些。他非争名逐利之辈，又有何不能割舍？
.......
“够了！别再说了！等我与书生战后，你等爱怎样怎样......”
天风厉喝一声，将凉城打断。此时，他双目充血，已然失了理性，他听不得弃战之音，因为他也想......
抬头细望，天边的蘑菇云已渐浓转淡，散至此时，仅是漫天轻烟飘洒，料想，要不了多久，这天地又将复归清明。
只是，这墨染的天地天地尚能自净，可风烈为何不能？
“哎，风兄啊，还是过不了那道坎！”或许，此间天地，仅有云尘子能懂他。
那一日，他与风烈结交的情景历历在目，望着风烈难敌心魔，云尘子思绪变得飘忽......
......
对话仅数语，却是三段人生！
“云尘兄，吾生仅一愿，当以鲜血佑天风！”
......
“云尘兄，我若心魔不祛，或于传奇无望啊！”
......
“吾父打下了天风，可他遇害时，天风却归了歹人！
此等大仇，安能不报？
后，吾兄孤身往，那时他年仅十八！哎，天风回来了，可他......可他又去了.......
这一次，我要誓死保卫它，这是父兄埋骨所，亦是歹人洗罪地！谁，谁也不能动他！有我在，天王老子也不行！”
说到最后，青年眼神坚如山石......
.......
“哎，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罢！”
云尘子思绪难回，他这般自言自语，几乎无能闻得。
“咯......”
远方的苍穹上传来一声鸟鸣，原本绿静花娇的生机之所，似乎又将重临天心。
这一切终归还是要还给大自然的，看，快看，远方灌木中蹿出一只麋鹿，它望在极远的地方，却不知，有人也在望着它......
“宗首，你这又是何苦呢？书生仅为借山，而你，还是你！”在人群中，尘心哀叹一声，战事再所能免，他亦知再劝无意。
尘心一向不喜武，这一切，俱是局势所逼！
倘若生不为万剑，他该是一名淡泊书生，爱他之文，爱他之墨，不与纷争，荡荡一生。
可惜了，天不遂人愿，他不爱的，却被人挤破了门槛......
末战将至，尘心抬头看了看天，他要遥寄心事？又或者，他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