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姑娘与书生

花影瘦在架下，人影瘦在墙里，是三月的末日了，独有个黄莺在枝上鸣著。

姑娘掬一壶清酒，新取的花酿存在晨时的雾海里，

脚踝嵌着枝桠遗落的一抹茑茑武陵色踱步墙前。

藤蔓拂过东隅的苔花便据了这矮矮一方墙，青石灰晕染了半边瓦檐，荒草萋萋冷人心。

月色凉薄，霜落在姑娘的幽兰簪上。

玉剔透盛着翡翠深潭，无澜缀在发髻，静谧悄声地渐渐化了，湿润了几根青丝、惹得姑娘体寒颤栗。

袖口抖落三两花瓣，坠入清冷石板，她默然忆起段往事。

是这老屋的伤痕，是那墙内的晦涩难言。

——

从前的那个她，豆蔻年华粉黛未施，绯颜腻理双瞳剪水。

灵动如慕水之鹿，娇俏似仲春暗香。

她与一白衣书生吟诗相逢，识于城郊桃林。

风醉了花心，熏熏怅惘烂漫。

土壤芬芳浸了匆匆春红，恰是情意盎然之际。

芳菲为幕下，两人共结连理。

屋前灯火长明四时幽都，苹风离不散帘下诗情画意。

那些年岁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本应是段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佳话，怎奈太平之日从不长绵。

恁时十里桃花潮汐漫过山源，战乱压境南疆，心心念念的书生征军赴关山。

是夜，外出授业的先生再无归迹，屋里的姑娘梨花带雨泪阑干。

青鸾尺素却是鸿稀鳞绝，绿鬓朱颜留不住人间、抵不过命运弄人。

时光恍然那桃林的花却是十年才待开一度。祭奠曾经芳心几许，而如今遥遥无期。

姑娘不再是姑娘，书生却永远成了书生，这墙内阑珊，葬着姑娘未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