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善与恶

幼时的月光是温柔的慰藉，我熟睡在绛橘色的臂弯里。

天际没有攒动的犬吠，汽笛碾过枯叶残枝。

一切在静谧中迂回着散尽，随着余烟潜入小桥人家的梦乡。

不知不觉间，岁月的溪流就这样淌过仲夏的夜。

走过晚秋的枫林，在皑皑白雪里留下被覆盖的步履，归于春和景明告诉我轮回一场空，明明什么都变了，却欺瞒着一般无二。

如今的望舒蒙着深蓝的雾霭，我于满地澄澈清酒中看出了愁绪，寻到了悲伤的共鸣，纵使无语凝噎。

灵魂却在霎那间与空明的光芒契合，泪无声地漫溢错落江山。

抬头一弯月，失心嗔痴血。

无法辩驳，这世间光明未曾消散，黑暗亦在罅隙

中层出不穷。

云朵被揉成软碎的砂糖，落入不同的水域。

有的孕育在透亮的溪水中，春风长眠于此，枕在那抹甜腻上。

随风游历山川，六合被浸入了棉花糖的梦里。

有的湮没于汹涌深蓝的波涛，海盐笼罩弱小的纯白天真，波澜撞击冷硬礁石，在风口碎成堆堆白骨。

它笑着陨落，在百鬼夜行的漆黑里露出最后诡异的姿态。

这是人性本善之论，它说我们本都心悦这大千世界。

只因那些污浊肮脏的泥泞让无瑕向善的心陷入死寂的墓碑，他们被生活蹂躏折磨至毁灭，后而重生为恶魔。

——

但或许我们的身体中原就藏匿着攒动不灭的黑暗

影子。

是周围美好的一切压制着爆发，是屋外车水马龙的安然无恙、和周身温暖与丝丝入扣的温情埋葬了那些既存的阴暗。

而那些再次坠入日光尽头的人，夜已阑珊，黎明却未如期而至。

他等不来救赎，为了生存，与黑暗为伍。

我们常道善良，可我们，又真的是纯良之人吗?

所谓和谐的表面，我们还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

不过是因为，我们不曾经历过淤泥的恶心与深陷其中挣扎无果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

善良是穿过丧失星月的黑夜，抵达晨曦，坚守迎来第一缕光乍破人间迷惘。

而不是，恰巧有幸，生于春和景明。

原生家庭的缺陷，不只是童年的阴影，更是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创伤，疤痕刻入骨血，那道狰狞每时每刻都清醒地痛苦着。

但我们可以憎恨命运残忍，却不要忘记心怀朝阳。

既然并没有坠落于那最晦暗的拂晓前，为何要在光曜里，将灵魂献祭给邪魔，丢失了最宝贵的人性。

不论它最初本善本恶，我们皆因它的生生不息而为人。

你没见过光的模样，或许漫漫长夜中曾闪现刹翔烟火、万古流星。

但只要坚持那零星的善，就会发现，黑夜中太阳也不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