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年花开，好景自来(2)
冬末春初，这是一月留给我的印象，雨雪约好了一样，月头飘点雪，月尾整点雨，中间那段还给你来点明媚，好似有股春天提前报道的错觉。
回家从来就不是件易事，就连刚走到村口，心窝子就已被举步维艰穿的七零八落，这之前我的担心害怕从都是绕着“出息”展开，毕竟像我这个年龄段还继续悠哉游哉的人真的不多。
村里啥都好，左邻右舍贴的很近，村里当然也很不好，那家哪家、七大姑八大姨成为茶余饭后，村里人的八卦程度一点都不比城里人差。
“唉唉唉，老吕家那个大孙子今年都三十了，还没结婚呢！”
“三十？怕不是都三十大几了吧！”
“再不结婚估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哎呦，人家打一辈子光棍怎么了，反正他们家有后了，娶不娶无所谓了！”
……
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人言可畏，我挡不了这些闲言碎语，毕竟他们口中的津津乐道也都是不屈不饶的现实。
也许这不完全是“出息”的问题，比起担心害怕，埋在心里更多的是厌倦跟疲惫，厌倦了被动成为，疲倦了被迫接受。
其实村里人挺好，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无聊，可能那只是他们的生活状态，暖阳高照、三五云集，茶语起伏间，成为他们对话里的主角，也不失为一件骄傲的事。
可这次，我的身体填上了满满的害怕，容不下其它情愫。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走的很慢，走在那条千百遍过的小道上，泥泞的过去，水泥的现在，我还记得那年雨期，赤着脚丫雨中奔跑的我们，小石头磕脚，踩着滴答，跟解脱一样。
“我为什么要害怕？”看着蔷仁那双深邃眼眸，我质问起自己，是这孩子见不得人了还是咋了？她不是我的骄傲嘛？她不是我的天使嘛？她不是我需要花一生去守护的嘛？
大步向前，一月的阳光铺满我的侧脸，那一刻，我又觉得我行了，我可以了！
“蔷仁，还记得爸爸教你的吧！”
“嗯嗯，记得的！”
蔷仁很聪明，我俩间的配合也很有默契，心有灵犀，一点都不夸张。
“爸妈，我回来了！”大门敞着，似有种欢迎我回家的感觉。
时过正午，院子被自然地刷上一层暖色，这一刹的无人响应并没能带给我想要的安全感，有的仅有，只是平静内心先起来的层层波澜。
我缓缓地放下蔷仁，她发现了正伏在院子台阶上晒太阳的毛线，指着蹦着，想要下去探索一下那只未知生物。
那只猫还是老样子，见我回来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欢迎，不屑的一瞄，接着有开始了它的甜美午觉。
“喵呜！”毛线就好像噩梦惊醒那般，身子一转，疯狂地朝着安全地带跑去。
没错，当我反应过来时，蔷仁已经抓住了毛线的耳朵。
我的眼神徘徊在丫头跟毛线之间，瞧着毛线楚楚可怜得模样，再看看蔷仁，“你究竟使了多大劲儿啊！”
等不及我惆怅，伴着一声把手转动的轻脆，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一瞬间拉升到了极点。我真想躲起来，在那几秒，就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东张西望，毛线蹲在墙角，蔷仁压着台阶。
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就这种开门方式，一尘不变的夸张。
“哪个啊！”
我的傻是瞬间凝固的，这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这么个简单的问题。
“我……”饱受委屈般的回答，我扯着笑脸，尽力表现的自然。
“我滴个乖乖，你咋回来了呢？”
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嘛？听听，这是亲妈说的话嘛？
“回来看看，看看……”我回答的很焦灼，焦灼到甚至到了煎熬的底部。
老妈是出了名的眼神犀利，打从一开始她的注意力就已不在我的身上，“哟，这是谁家小孩？”，说完，便是一波惊雷操作，俯下身子，轻轻抱起，搞得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哟，还是个小姑娘！”老妈笑着道：“莫不是毛线成精了！”
“妈，毛线是只公猫！”我的当机立断显得超级无奈，就连角落里的它也跟着应和了一声。
“奶奶好！”
没错，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小丫头就已经先发制人。
“漂亮，这声奶奶叫的我直接call出一串666！”我心里暗自窃喜，蔷仁啊蔷仁，爸爸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简直了呀！
“奶奶？”老妈傻愣了呀，神情从刚刚的欢欣下一子转变成恍惚，还没来得及停顿，那恍惚又升华成了一脸的笑意。
老妈说不出话来，那抱着蔷仁的双手一下子更紧了，双眼深深地注视着怀里的这个小丫头。
“妈，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我还没有说完，老爸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哎哟，吕也回来了！”老爸看了看我，随后目光被老妈怀里的孩子夺取。
“爷爷好！”正如我写到的，还没等老爸发问，蔷仁先下手为强，那声“爷爷”直直地喊到了老爸的心窝子里，清澈甜美，美玉那般。
“爷爷抱！”蔷仁张开双手，那双水灵大眼紧紧扣住了那个男人的心弦。
我从没见过老爸这样，就那张早已被岁月蹉跎侵蚀的锈迹斑斑的脸上一下子散开了光，暖阳一样。
他们都在笑，若无其事的好像也只剩墙角那只慵懒的猫。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风平浪静的，我知道的，因为有些问题在他们遇到后就不可避免。
“孩子妈妈呢？”
我从来没有教过“妈妈”这个名词，也从来没有向家里人透露过领养这件事实。所以我很后悔，明知道家里人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却还一直在瞒着、骗着，不可告人着，这不，这回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孩子的妈妈？”我很害怕，这是我现在、以后都会面对的问题，害怕家人问，害怕周边问，最害怕蔷仁某一天会问。
我表现的还算自然，尽管很担心蔷仁会听到那个敏感名词。
“蔷仁，你不是一直都想摸爷爷的胡子嘛？”我转移了丫头的注意，目光转向了老妈。
“孩子谁的？”老妈笑着问。
“我的！”我跟着笑答。
“孩子她妈呢？”
“不知道！”我说着实话，确实是不知道。
“那这孩子你自己生的啊？”
“捡的。”我回答的很小声，生怕蔷仁知道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