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四时变动〔1〕
春三月,尸经两、三日,口、鼻、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微青。经十日,则鼻、耳内有恶汁流出,肨(péng)匹缝切,胀臭也。胀。肥人如此,久患瘦劣人,半月后方有此证。
夏三月,尸经一、两日,先从面上、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变动。经三日,口鼻内汁流,蛆出,遍身胖胀,口唇翻,皮肤脱烂,疱疹起。经四、五日,发落〔2〕。
暑月罨尸,损处浮皮多白,不损处却青黑,不见的实痕。设若避臭秽,据见在检过,往往误事。稍或疑处,浮皮须令剥去,如有伤损,底下血荫分明。更有暑月九窍内未有蛆虫,却于太阳穴、发际内、两胁、腹内,先有蛆出,必此处有损。
秋三月,尸经二、三日,亦先从面上、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变动。经四、五日,口鼻内汁流,蛆出〔3〕,遍身胖胀,口唇翻,疱疹起。经六、七日,发落。
冬三月,尸经四、五日,身体肉色黄紫,微变。经半月以后,先从面上、口、鼻、两胁、胸前变动。
或安在湿地,用荐席裹角埋瘗,其尸卒难变动。更详月头月尾,按春秋节气定之。
盛热,尸首经一日即皮肉变动,作青黯色,有气息。经三、四日,皮肉渐坏,尸胀,蛆出,口鼻汁流,头发渐落。
盛寒,五日如盛热一日时,半月如盛热三、四日时。
春秋气候和平,两、三日可比夏一日,八、九日可比夏三、四日。
然人有肥瘦老少,肥少者易坏,瘦老者难坏〔4〕。
又南北气候不同,山内寒暄不常,更在临时通变审察。
【注释】
〔1〕四时变动:指尸体在春夏秋冬不同季节里的变化。人死亡后,在自然环境里的尸体,发生一系列物理的、化学的、细菌性的、非细菌性的变化,所呈现的征象称尸变征象(尸体现象)。本篇详细描述了各种变化过程及现象,尤其对影响尸体腐败的因素有精辟见解,如指出四季不同气温对尸变的影响,春秋气候和平,两三日可比夏一日,盛寒五日如盛热一日,即有1∶2—3∶5的关系,以及肥胖、瘦弱的尸体变化有不同进程等。对腐败绿斑、腐败水气泡、腐败巨人观等,也有准确而形象的描述。这些认识均须对尸体进行了长期的观察、研究之后才具有的,十分难得。在古代法医学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2〕发落:尸体腐败,组织分解,毛囊腐败,毛发脱落。其脱落时间视腐败速度而定。夏季水中浮尸,死后二三天头发即可脱落。这段内容形象地描述尸体高度腐败的征象。皮肤青黑色(污暗红色)是因血红蛋白变性,形成硫化血红蛋白、硫化铁的结果。皮肤出现水泡是因腐败,表皮与真皮联系瓦解,腐败气体窜入,表皮鼓起,腐败液体积聚,形成污暗红色的水气泡。浮皮是表皮被气体鼓起后未充积液体而形成皱纸样。口鼻流出血水是因腐败严重,血液浸润扩散到体腔,脏器空腔,组织液化,空腔脏器内有多量污暗红色液体,在腐败气体驱压下顺着自然孔道涌流出体外,出现所有自然孔道口均有污暗红色、恶臭的血水并冒气泡的现象。
〔3〕蛆:蝇卵孵化的幼虫。人死后1—2小时,蝇就能在尸体外露孔道及创口产卵,盛夏半日春秋一日就变成蛆,夏天经4—5日成蛹。书中蛆出时间的说法,从现在的气候看偏长了。用苍蝇生活史判断死后经过时间,要考虑多种因素,如气候、地域、蝇类、尸体状况等。
〔4〕这种说法很科学。因腐败是腐败细菌所致,而腐败菌繁殖需一定的温度、湿度、空气。瘦尸及老年尸,主要因组织密度大,水分少,不利于细菌快速大量繁殖,同时这种尸体自溶也较慢。
【译文】
春季的三个月里,尸体经过两、三天后,口、鼻、肚皮、两胁、胸前等处的皮肤就微显青绿色;经过十天,鼻孔、耳孔内就有血水流出来,尸体肿胀发臭。肥胖的尸体是这样,久病瘦弱的尸体需经半个月后才有这种征象。
夏季的三个月里,尸体经过一两天后,脸面、肚皮、两胁、胸前等处的皮肤颜色先发生变化。经过三天,口、鼻内有血水流出,蛆虫爬动,全身肿胀发臭,嘴唇向外翻张,皮肤脱烂,出现水泡。经过四五天,头发脱落。
在暑热月份里洗敷的尸体,损伤部位的表皮大多发白,没有损伤的地方却是青黑色,看不出哪里是确实的伤痕。假如检验官怕脏怕臭而回避,只根据所看到的表象验过完事,往往会误事。对稍有可疑的地方,必须要叫检验人员剥去浮皮,如有伤痕,浮皮下面便有明显的血荫。再有,暑热月份里的尸体,眼、耳、鼻、口和肛门、阴部等九窍内如没有蛆虫,却在太阳穴、发际内、两胁、腹内等处先有蛆虫爬出,必定是这些地方有损伤。
秋季的三个月里,尸体经过两三天,也是脸面、肚皮、两胁、胸前等处的皮肤颜色先发生变化。经过四五天,口鼻内有臭水外流,蛆虫爬出,尸身肿胀发臭,口唇翻张,发生水泡。经过六七天,毛发脱落。
冬季的三个月里,尸体经过四五天后,全身皮肤收紧,颜色发黄,只有很小变化。经过半个月以后,先从脸面、口、鼻、两胁、胸前等处开始腐烂。
有的尸体安置在潮湿的地方,并用草席包裹埋置,这种尸体一时就难以腐烂。还要仔细搞清楚季节的月头、月尾情况,按照春秋节气的变化来确定死亡时间。
在大热天,尸体只要经过一天,皮肉就会发生变化,变为青黑色,有臭味。经过三四天,皮肉逐渐腐烂,尸体肿胀,蛆虫爬出,口鼻流臭水,头发逐渐脱落。
在大冷天,尸体经过五天,才相当于经过大热天一天的变化,经过半个月相当于经过大热天三四天的变化。
春秋季节气候温和,尸体经过两三天的变化如同夏天一天的变化,八九天的变化如同夏天三四天的变化。
但是人有肥瘦老少的区别,肥胖、年轻的尸体容易腐烂,体瘦、年老的尸体难以腐烂。
还有南方、北方气候不同,山区冷暖无常,这就要求检验官员在检验时灵活运用,全面考察,从而确定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