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后的音乐 “六十年代的价值观”的消亡
消亡与新生
I Zimbra
传声头像乐队(Talking Heads)
收录专辑:《惧怕音乐》(Fear of Music),1979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
1977年,传声头像乐队推出了处女作《传声头像:77》(Talking Heads:77),他们新浪潮、朋克风格满溢的演唱风格,迅速受到热捧。然而在第四张专辑Remain In Light 中,传声头像十分大胆地改变了原有的风格。收录的歌曲都采用单一和弦,配合非洲打击乐Afrobeat[1],让人耳目一新。这一华丽的转身,摆脱了美国白人流行音乐创作的大原则,即不再使用丰富的和弦进行。不仅如此,为了使节奏和旋律完美贴合,他们还与黑人音乐家一起合作。这种在当时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做法,立刻引发了人们的激烈争论。有人说这是白人对黑人音乐的掠夺,也有人说拥有摇滚精神的人,竟也会如此“偷懒”。现在来看,这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争论。但当时,一些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其实,传声头像在第三张专辑《惧怕音乐》中,就已开始尝试Afrobeat。该专辑第一首歌曲I Zimbra不是通过和弦进行,而是依靠独特的节奏和旋律来吸引听众,这也为第四张专辑的突破性转变埋下了伏笔。传声头像这种背离西方曲风的创作方式被称为后朋克。
读过村上春树《舞!舞!舞!》的人,一定对这样的桥段不陌生。主人公每每听到收音机中传出热歌榜中的音乐时,都会嗤之以鼻:
这种为了骗取少男少女兜里的零花钱而创作出来的快餐音乐,同垃圾有什么分别?
故事的背景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时MTV(全球音乐电视台)风头正盛。
在这样的设定下,村上为何单单对传声头像的《惧怕音乐》青眼相看?
村上把《舞!舞!舞!》视为青春三部曲(《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寻羊冒险记》)的续篇。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这样说道:
青春三部曲讲述了“我”在七十年代的生存方式。而《舞!舞!舞!》讲述的则是“我”跨过了七十年代的艰难险阻之后,探寻八十年代生存之道的故事。我只是很好奇,他(主人公)在八十年代是如何生存的。
“六十年代的价值观”(这个词是村上自己提出来的)是理解这段文字的关键所在。在村上看来,到了八十年代,“六十年代的价值观”虽勉强派得上用场,但已渐渐不再适用。“六十年代的价值观”指的是鲍勃·迪伦、海滩男孩、大门乐队以及披头士这些村上喜欢的音乐人们带来的价值观。从某种意义上说,青春三部曲刻画的就是他们的价值观一步步消磨殆尽的过程。
在《舞!舞!舞!》开头,“我”痛骂“MTV 式”音乐,就是对“六十年代的价值观”崩塌的深深怨念。《惧怕音乐》能够免遭这种怨念,可能是因为寄予了对新生价值观的期待和预期,希望其能够代替濒临消亡的“六十年代的价值观”。
朋克、新浪潮昙花一现后迅速衰落,之后非西式曲风兴起。而从非西式曲风中孕育出的后朋克式理想,则与村上的期待和预期不谋而合。
《舞!舞!舞!》中,对于迷茫的“我”,羊男只说了一句话:起舞吧!
光与影
《饥饿的心》(Hungry Heart)
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
收录专辑:《河流》(The River),1980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
《舞!舞!舞!》中,“我”和雪一起来到了夏威夷,二人无意间听到收音机里传出了斯普林斯汀的《饥饿的心》。
真是一首好歌,看来我们在这世上还有很多可留恋的东西呢,主持人也说这首歌不错。
读者可能会纳闷儿,“我”明明一直瞧不上“MTV式”热歌,为何会对斯普林斯汀大加赞赏?
村上在《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中提到斯普林斯汀时,为其做了“辩护”。
那时的美国,没什么人愿意为工人阶级说话,但斯普林斯汀却愿意成为他们的“发言人”,实属难能可贵。他在音乐中描绘的世界和雷蒙德·卡佛小说中的人物境遇不谋而合。
斯普林斯汀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东北部的费里霍尔德。该地区产业衰退严重,被称为“铁锈地带”。1973年,刚出道的斯普林斯汀人气紧追鲍勃·迪伦。没过多久,他便确立了自己的路线——作为一名摇滚歌手,用音乐为工人阶级发声。
《饥饿的心》是斯普林斯汀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发行的专辑《河流》中的一首歌。日本听众对这首肯定不陌生,佐野元春名曲《某天》(Someday)就是改编自此歌。
斯普林斯汀的《诞生在美国》(Born in the U.S.A.)直到现在都还在被人误解。其实它并不是一首歌颂美国的赞歌,相反,它要表现的是“生在美国,至死都无法得到救赎,没有出路”的绝望情感。虽然种种误会与巧合使这首歌大热,甚至成为一首现象级歌曲。但这首歌同时也给斯普林斯汀的创作表演事业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读者可能会因此联想到《挪威的森林》现象。
在村上对斯普林斯汀的解读中,有一点非常有趣。
美国的反主流文化主要由“垮掉的一代”、嬉皮士运动以及反战运动等构成,等到了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由精英阶层担当主力的反主流文化脱离了现实,逐渐走向了衰亡,不久后演变成了后现代主义并逐渐稳定下来。日本的情况也符合这一趋势,只不过在细节上多少有些差别罢了。
正因为斯普林斯汀远离了“潮流”,所以当反主流文化的高塔摇摇欲坠之时,他未受“沾染”的世界观逐渐发挥出了超强的感染力。
斯普林斯汀同反主流文化间的距离感,与村上春树面对学生运动时采取的冷静态度可谓异曲同工。
高墙与鸡蛋
《英格丽·褒曼》(Ingrid Bergman)
比利·布拉格& 照办乐队(Billy Bragg& Wilco)
收录专辑:《美人鱼大道》(Mermaid Avenue),1998年
登场作品
《村上的歌》《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
民谣鼻祖伍迪·格思里曾留下一段未发表过的歌词,英国唱作歌手比利·布拉格为它作了曲,并邀请照办乐队共同演奏,这首歌便是《英格丽·褒曼》,后被收录进专辑《美人鱼大道》。这张专辑中的所有歌曲,都是在伍迪未发表过的歌词基础上,由布拉格和照办乐队谱曲并制作完成的。
《美人鱼大道》在1998年发行后广受好评,还获得了格莱美奖的提名。创作团队紧接着于2000年发行了《美人鱼大道Vol.Ⅱ》,同样获得了巨大的成功。2012年,在伍迪100周年诞辰之际,团队发行了《美人鱼大道精选集》(Mermaid Avenue:The Complete Session)。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受到麦卡锡主义[2]迫害及病痛折磨的伍迪不得不结束他的歌手生涯。虽说离开了大众的视线,伍迪仍一直在坚持创作,直到1967年离开人世。他留下了许多未发表的歌曲,其中绝大部分只有歌词。后来,伍迪的女儿诺拉(Nora)找到布拉格,希望他能为父亲的歌词谱上曲,于是便有了这张专辑。
村上在《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和《村上的歌》中曾经谈及《美人鱼大道》。在前者中,村上用了一章的篇幅聊伍迪·格思里,开头便提到了这首歌。在这三组歌手中,村上最喜欢的就是伍迪,其次是照办乐队。至于布拉格,村上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在该书中还提到,有些歌手出的专辑是一定会买的,这其中就包括照办乐队。
《村上的歌》可以说是展现村上本人兴趣爱好的一本书。内容是将村上喜欢的歌曲翻译成日文版,由村上本人撰写评论,导演兼画师和田诚配图。书中提到了《英格丽·褒曼》的一段歌词。
英格丽·褒曼,英格丽·褒曼
我们一起去斯特龙博利岛拍电影吧
英格丽·褒曼
……
这苍老的山脉已经等了太久
等待你将它点燃
等待你的手去抚摩那坚硬的岩石
英格丽·褒曼,英格丽·褒曼
这首歌虽包含着些许性隐喻,但故事的舞台设定在斯特龙博利岛,这是词作者在从侧面赞赏褒曼。英格丽·褒曼因主演电影《荒岛怨侣》,与该片导演罗伯托·罗西里尼相识,之后两人发生婚外情,并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之后,英格丽·褒曼毅然决然离开好莱坞前往意大利,开始同罗西里尼一同拍摄反映社会现实的影片。歌曲中“斯特龙博利岛”一词,正是这一事件的影射。
有趣的是,从村上对伍迪的评价中,我们可以一窥村上的政治观念,这是从他的小说中很难体会到的。
伍迪是共产党的纲领的忠实信徒,彻头彻尾的左翼劳动运动家。他以歌为“武器”替劳动人民发声,于苦海中解救他们。村上是伍迪的支持者,这一点从他的耶路撒冷[3]奖获奖感言中便可得知。
如果在墙和鸡蛋间做选择,我会站在鸡蛋这边。
但是,与这种运动家精神相比,村上更感兴趣的似乎是伍迪的复杂人格——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背离深深困扰着他。为了保持公共形象,伍迪的行为举止有几分“表演”的意味在其中。面对这样的伍迪,村上并没有像自由主义者那样,将其视为圣人。
伍迪穷其一生都在演唱理想主义性质的歌曲,对于他的音乐才能,村上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偶然事件
菅止戈男(SUGA SHIKAO)
收录专辑:《家庭》(Family),1998年
《关于爱》(“愛について”)
登场作品
《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
村上的小说中几乎没有提到过日本音乐。即便出现,也仅是描绘社会风俗的一种符号。
近藤真彦、松田圣子之流的音乐完全没有任何价值,警察乐队的歌才叫绝!听一天都听不厌。(节选自《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是村上的第一本音乐评论集。让人吃惊的是,在该书中与布莱恩·威尔逊、弗朗茨·舒伯特以及伍迪·格思里同时被谈及的,竟还有菅止戈男。
村上在《天黑以后》(2004年)中,有提到菅止戈男的《炸弹果汁》(“バクダン·ジュース”)。虽说也让人感到意外,但提及的方式仅仅是说7-11便利店放了这首歌。这与村上一直以来对待日本音乐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而在《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中,村上用大量篇幅谈论菅止戈男,着实让人意外。
村上称,他开始听菅止戈男的歌,始于一个“偶然”事件。
有一天,快递员送来一张菅止处女作《三叶草》(Clover)的样盘,于是村上就打开听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收到这张专辑。实际上,这张CD 似乎是菅止本人寄过去的,因为他是村上的狂热书迷。
自那以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2016年,菅止发行新专辑《最后一个》(The Last),村上还专门为其写了三千字的专辑介绍。谈及菅止作品的优点,村上将重点放在了极具特色的旋律线与和弦进行、出色的编曲能力以及灵活多变的歌词等方面。其中,村上对其歌词的深入解读尤其引人注目。
他十分赞赏歌词的词句选择和其中承载的情感。这样的村上于读者而言无疑是陌生的,因为他本就很少谈及日本流行乐,更别提对歌词发表见解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近似于音乐评论员将对音乐的印象全盘描绘出来的评论方式,即使翻遍村上所有的作品,也称得上别具一格。与小说相比,他的评论十分具有真实感。
谈到菅止的歌词时,音乐制作人松尾洁称菅止是村上的忠实追随者,由此可以看出村上对菅止的创作影响巨大。
村上之所以对菅止赞不绝口,根源在于他的作品摆脱了歌谣曲[4]以及J-POP[5] 的固有模式,同那些腐朽陈旧的音乐一刀两断。
当我戴上耳机,努力想要在新发行的日本流行乐唱片中淘换些新东西时,总是失望而归。不论形式多么新颖,终究不过是一首节奏不错的歌谣曲罢了。但是菅止不一样,即使他写的是很容易受歌谣曲影响的慢歌,但却能够在危急时刻悬崖勒马,避免了沦为歌谣曲的命运,这实属不易。
早些时候,近田春夫也曾高度评价菅止戈男。他指出《关于爱情》是由八小节循环的和弦进行组成的,并有意识地避开了歌谣曲式的副歌。
我一直觉得,日本流行乐界对副歌的认知是极为落后的。不论之前如何克制,只要进入副歌就会变得十分夸张和不伦不类,完全按预期进行且毫无新意可言。无论披上多么新潮的外衣,终究还是同那些怀旧金曲无异。菅止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编出让人听得睡着的无聊曲子。
在和弦进行上,村上和近田都对菅止赞誉有加。这种变化手法本质上与传声头像在I Zimbra 之后所做的尝试是相同的。
谎言或将成真
《比利 ·简》( Billie Jean)
迈克尔 ·杰克逊(Michael Jackson)
收录专辑:《颤栗》( Thriller),1982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1Q84》
村上从《颤栗》的宣传视频中获得灵感,进而写出了短篇小说《僵尸》。这篇小说分为上下两段。上段写一对男女半夜在墓地行走,女人说:“这个场景好像迈克尔·杰克逊的音乐录像。”之后,男人突然脸色一变,开始贬损起自己的女友。最后男人脱皮变形,追赶着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下段写女人在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在湖边旅馆的床上,旁边躺着自己的男友,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虽说小说灵感来源于《颤栗》,但村上似乎对这首歌的作者迈克尔·杰克逊兴味索然,仅选取了他的《比利·简》。
但是他似乎对这首歌的作者迈克尔·杰克逊兴味索然,仅选取了他的《比利·简》。在《舞!舞!舞!》中,“我”寂寞难耐,于是开始在脑中幻想一出大戏:在古埃及的某地,五反田和朱迪·福斯特你侬我侬爱得深沉,然而迈克尔·杰克逊却在二人之间横插一脚。
因对你思恋不已,他从阿比西尼亚越过重重沙漠来到埃及,在房车的篝火前拿着手鼓,边跳边唱《比利·简》。
《1Q84》的开头,在首都高速公路上堵得动弹不得的青豆,通过太平梯抵达了国道264号线,她在这个类似脱衣秀舞台的梯子上辗转腾挪时,响起的背景音乐也是《比利·简》。
这首歌歌词十分直白。“我”喜欢上了一个名叫比利·简的女孩,她美极了,仿佛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一样。“我”中了她的圈套,成了她孩子的父亲。其中有这样一句歌词:
小心你自己的行为,因为谎言将会成真。
这句歌词看起来似乎同《1Q84》的主题有些关联,于是便有人想将二者联系起来,但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过度解读。
读者之所以会这样理解,原因可能在于《舞!舞!舞!》的后半段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就像纯洁的瘟疫,颠覆了整个世界。
在《舞!舞!舞!》中,村上用了很多种方式来形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例如“这是一个哲学‘高度凝练’的时代”,指的便是在铺向全球的资本大网之下,这个世界的所有价值都在逐渐走向细分化和相对化。
“纯洁的瘟疫”和“高度凝练的哲学”的含义几乎相同,于是村上选择了《比利·简》来代表这样一个世界。
无形的手
《跟随你跟随我》(Follow You Follow Me)
创世纪乐队(Genesis)
收录专辑:《只剩三人》(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1978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
创世纪,又是个名字难听得要死的乐队。为什么摇滚乐队总要起这么夸张的名字呢?
可能有读者觉得小说主人公故意挑刺。的确,在《舞!舞!舞!》中,最受“我”诟病的便是创世纪。当然,“我”诟病的是原主唱彼得·盖布瑞尔离开后的创世纪。后期的创世纪,菲尔·柯林斯成为主唱及门面。1978年发布专辑《只剩三人》,此后乐队的曲风更加偏向流行,可以说变成了一个十分商业化的乐队。
乐队在《只剩三人》后发行了单曲《跟随你跟随我》,虽在全英和全美仅排在第七和第二十三位,但却展现出了他们冲击冠军的决心。
1986年,创世纪发行专辑《无形的手》(Invisible Touch),终获全美销量冠军,这也将该乐队推向了流行的巅峰。
当菲尔·柯林斯用轻松的语调唱出那句“我跟随着你,也请你跟我一起”时,就注定了这是一首毫无内涵的情歌,但粉丝们却很为这种音乐买账。
虽说乐队在曲风上做了改变,然而从整体上来看,《只剩三人》仍称得上是一张前卫专辑。
之后,创世纪逐渐开始刻意地去迎合时代。如此看来,《舞!舞!舞!》中“我”对这个乐队嗤之以鼻的态度也合情合理,不过似乎还有更简单的理由,那就是村上可能本就不喜欢这种前卫摇滚的曲风。
关键在于“忧郁”二字
《艾伦镇》(Allentown)
比利·乔尔(Billy Joel)
收录专辑:《尼龙窗帘》(The Nylon Curtain),1982年
登场作品
《旋转木马鏖战记》
比利·乔尔的人生十分跌宕起伏。年轻时,他组建了乐队“混乱”并成功出道,但因专辑销量惨淡,这个乐队很快解散。此后,比利和原乐队成员结成了重金属二人组“阿蒂拉”(Attla),依然不温不火。无奈的比利选择单飞,之后发了一张个人专辑。但由于制作人的擅自修改,导致专辑再遭冷遇。深感人生不如意的他由此患上了抑郁症。
换了新的唱片公司后,比利的新专辑《陌生人》(Stranger)大卖,销量超一千万张。然而正当事业终于逐渐步入正轨之时,比利与自己的经纪人妻子之间的关系却坠入冰点,并在不久之后因交通事故骨折入院。
《尼龙窗帘》的专辑名称,便是比利在医院休养时望着窗帘想到的。这张专辑以“社会问题”为主题,一改往日风格。
专辑第一首歌《艾伦镇》,唱出了因经济不景气而停产的制铁厂的衰败,以及劳动人民的绝望。而主打歌《晚安西贡》(Goodnight Saigon),则展现出了被送上越南战场的年轻人们的无助。当时的比利三十五岁,他似乎看到了转型的必要性。
村上短篇小说《游泳池畔》(收录于《旋转木马鏖战记》)讲述的便是一个三十五岁男人的故事。尽管主人公觉得就这个年纪而言,自己已经足够成功,对生活也没有任何不满。但是,当听到收音机里传出的《晚安西贡》时,他潸然泪下,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哭泣。这首歌之前,收音机还播放了比利的《艾伦镇》。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再听一次会有怎样的心情,便去唱片店买了《尼龙窗帘》。妻子疑惑不解:“怎么想起买比利·乔尔的唱片了?”他笑而未答。
比利与主人公身处同一时代,如此看来,他听《尼龙窗帘》的这一情节设定绝非村上的一时兴起,关键在于“忧郁”二字。
精神隔绝触发的怀念
《你相信爱情吗》(Do You Believe In Love)
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Huey Lewis & the News)
收录专辑:《想象一下》(Picture This),1982年
登场作品
《斯普特尼克恋人》《1Q84》《碎片,令人怀念的1980年代》《村上朝日堂·斯迈尔加可夫对织田信长家臣团》
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是全球音乐电视台的象征,也是体育馆摇滚的代表乐队。虽然在《舞!舞!舞!》中,“我”对他们见而生厌,但是村上本人却十分欣赏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尽管他们的歌曲仅在《斯普特尼克恋人》和《1Q84》中出现过,但在《碎片,令人怀念的1980年代》中,村上曾说他会一直支持这个乐队。
此外,在《村上朝日堂·斯迈尔加可夫对织田信长家臣团》中,村上甚至还明确表示,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快转眼球乐队以及照办乐队便是他心中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的美国摇滚。
《斯普特尼克恋人》中出现了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的作品。二十五岁的“我”爱上了小“我”三岁的堇,但堇爱的却是比她年长的敏。二人一同前往希腊游玩后,堇便再没了消息。同人妻女友一夜缠绵后,“我”抱着对堇的思念,前往酒吧买醉。在酒吧,“我”听到了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的这首“经典老歌”,深感怀念。
不过,他们的音乐风靡起来也仅是“几年前的事情”,用“经典老歌”这个词形容多少有些奇怪。就在前两天,“我”还在迈向成熟的路上,而现在的“我”似乎陷入了一种封闭的怪圈中,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打转。精神上的隔绝让“我”感受到了别样的怀念之情,这与时间流逝带来的那种怀念完全不同。
这种感慨似曾相识,与《旋转木马鏖战记》序言中“在人生的条条框框面前,人是那么的无力又弱小”一句话所展现出的无力感,属于同一种情绪。
《舞!舞!舞!》中的羊男曾痛斥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并表示:“虽然毫无意义,但我们只能继续舞下去。”
尽管休伊刘易斯& 新闻乐队在八十年代后才开始崭露头角,但他们仍继承了“六十年代的价值观”,前文提及的怀念之情所暗示的便是这一点。
是内心的感受变了
《美妙的世界》(Wonderful World)
收录专辑:《山姆库克的美妙世界》
山姆·库克(Sam Cooke)
(The Wonderful World of Sam Cooke),1960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
《舞!舞!舞!》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我”想要带着雪赶回东京,但飞机因大雪延迟了四个小时。为了消磨时间,“我”和雪租了辆车出去兜风。在车中,雪看到“我”从租车公司借来的一张旧唱片,说想要听一听。播放机一打开,传出的便是山姆·库克的《美妙的世界》。
真好听。可惜在我初三的时候,山姆·库克就被杀了。
山姆·库克被称为“灵魂乐的创始人”,逝世于1964年。他的死亡过程颇为离奇,据说一名女子被山姆带到宾馆之后逃了出去,愤怒的他以几近全裸的姿态闯进了经理办公室企图施暴,被惊慌的女经理持枪射杀。
毫无疑问,山姆绝不会为了钱,去创作“快餐式音乐”。虽说他站在那种音乐的对立面,但似乎又无法称赞他的作品是真正优秀的音乐。
“我”在雪这个年纪的时候,曾认为摇滚是世界上最棒的音乐。但如今的“我”对摇滚既没了热情,也没了当初那种感动。曾经的“我”,会为一些无聊的小事而激动,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到了。其实并不是时代变了,而是“我”的内心变了。
尽管如此,山姆·库克于“我”而言仍是一位十分特别的歌手。
我不太懂历史
不太了解生物
对于一本科学图书我并不懂太多
对学过的法语也所知甚少
但我知道我对你的爱
表面上看,这不过是首没什么内涵的情歌罢了。不过对于曾参加民权运动的山姆来说,“不了解历史”简直就像一句笑话。实际上这首歌是由卢·阿德勒(Lou Adler)和赫伯特·阿尔珀特(Herb Alpert)这对老搭档创作的,歌词经过了山姆的修改。
沉稳老练的配角
《飞跃海洋》(Beyond the Sea)
鲍比·达林(Bobby Darin)
收录专辑:《就这样》(That's All),1959年
登场作品
《东京奇谭集》《1973年的弹子球》《舞!舞!舞!》《斯普特尼克恋人》
《舞!舞!舞!》中,在雪的央求下,“我们”开始听那张欧美金曲唱片。
巴迪·霍利死于飞机失事,鲍比·达林也死了,埃尔维斯因过量使用麻醉剂,也一命呜呼了。
“我”喋喋不休道。
在这个故事中,村上唯独没有写明那位凭借《超越大海》声名远播的鲍比·达林的死因。
1973年,年仅三十七岁的鲍比·达林英年早逝,死因是心脏旧疾发作,而并非摇滚歌星或是流行歌星式死法。他的音乐生涯十分短暂,但与一些摇滚歌星相比,他的作品在某些层面上更加体现了“六十年代的价值观”。
鲍比·达林常出现在村上的作品中,就像一个沉稳老练的配角一样。在《1973年的弹子球》《舞!舞!舞!》《斯普特尼克恋人》和《哈纳莱伊湾》(收录于《东京奇谭集》)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童年时期的鲍比·达林因患风湿热,导致心脏受损,医生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但他并没有屈服,而是立志要在二十五岁前功成名就。他在二十三岁时,就已拥有三张百万销量的唱片,提前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鲍比不仅仅是个艺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还展现出了对政治的兴趣,并开始创作民谣和抗议歌(Protest Song)[6]。他还翻唱过民谣歌手提姆·哈丁(Tim Hardin)的作品,同时也为提姆写过歌。
1968年,鲍比陪同友人肯尼迪参加总统竞选,后者中途不幸遭暗杀身亡。同年,得知了自己家族秘密的鲍比再度深受打击,于是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七十年代后,虽然鲍比再度复出主持综艺节目,但此时的他心脏病已经恶化,只能靠人造瓣膜维持生命。最终因突发败血症不治身亡。
2004年,鲍比·达林的传记电影《飞跃海洋》上映,凯文·史派西饰演的鲍比获得了如潮的好评。
内核很坚实
《模拟生活》(Imitation Of Life)
快转眼球乐队(R.E.M.)快转眼球乐队(R.E.M.)
收录专辑:《启示》(Reveal),2001年
登场作品
《村上的歌》
快转眼球乐队是美国独立音乐界极具代表性的另类摇滚乐团。乐队于1983年出道,独立发行的第四张专辑《记录》(Document)销量达百万。1988年发行第五张专辑《绿色》(Green)后加入了大型娱乐公司,跻身著名乐队阵营。当时人们介绍这支乐队时,一定会用“校园音乐排行榜孕育的乐队”或是“校园音乐排行榜的枭雄”一类的形容词。2007年,乐队入选美国摇滚名人堂,四年之后,乐队解散。
创作这本书期间,笔者曾看过快转眼球乐队的专辑目录,惊奇地发现,他们大部分专辑我竟都听过。虽然听的时候觉得这些音乐毫无特色可言……但不知不觉间就听了下去。
乐队解散之时,著名乐评人高桥健太郎曾发推特评论他们的作品缺乏音乐性,这一点我十分认同。用比利·布拉格的话来说,就是在音乐表现上省去了那些吸引人的要素,所以人们脑海中便只剩下旋律和氛围。
在《村上的歌》一书中,村上将自己喜欢的音乐翻译成了日语。他将快转眼球乐队专辑《启示》中的《模拟生活》也选入了书中,并称很长一段时间里,快转眼球都是他最喜欢的摇滚乐队。虽说如此,但这支乐队却从未在他的小说中出现过。
谈及喜欢快转眼球乐队的理由,村上这样说道:
这支乐队创作的音乐都有非常坚实的“内核”,尽管他们的曲风时常变化,但“内核”却一直坚定不移。
这与高桥健太郎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处。
少年卡夫卡的音乐世界
《小孩A》(Kid A)
电台司令(Radiohead)
收录专辑:《小孩A》(Kid A),2000年
登场作品
《海边的卡夫卡》
在《海边的卡夫卡》的开篇,十五岁的少年卡夫卡在生日前夜离家出走。他边走边听MD 随身听,里面放着一张组合十分奇特的唱片,有电台司令的Kid A、普林斯的《精选集》和约翰·克特兰的《我之所爱》(My Favorite Things)。
不愿回家的少年卡夫卡一到放学便钻进图书馆消磨时间。除了看书,他还会到多媒体教室听CD。
我会把架子上排列的CD 从头到尾挨个儿听下去,正因如此,我才接触到了艾灵顿公爵、披头士和齐柏林飞艇的音乐。
乘坐夜班大巴到达高松后,卡夫卡依旧选择到图书馆打发时间。他的MD 随身听有录音功能,电台司令、普林斯和克特兰的歌或许就是在高松新录的。
凭借第四张专辑Kid A ,电台司令成功登上了全美销量第一的宝座。乐队在成立之初曾被视为垃圾摇滚和另类摇滚乐团,从第三张专辑OK Computer 开始,他们将目光转向了后摇滚和电子音乐,而Kid A 里的歌曲则更加抽象。乐队领袖兼主唱汤姆·约克内敛的特质(也可以说是乖僻),是电台司令最大的魅力。Kid A 将这一魅力完全地展现了出来。少年卡夫卡同这类音乐可谓再“般配”不过了。
《海边的卡夫卡》发售时,曾限时开放了一个名为“少年卡夫卡”的主页,由村上负责回复读者邮件。令人惊讶的是,主页最终收到的邮件竟多达一千二百三十封,《少年卡夫卡》一书中收录了一千二百二十封。尽管电台司令在小说中仅出现了两次,但是收到的相关邮件却很多。谈到Kid A 时,村上表示这是一张很棒的专辑,如果他有机会回到十五岁的话,也还是会一直听他们的音乐。
摇摆不定的产物
《性感M.F.》(Sexy M.F.)
普林斯(Prince)
收录专辑:《爱的符号》(Love Symbol),1992年
登场作品
《海边的卡夫卡》
在《海边的卡夫卡》中,虽然少年卡夫卡对普林斯的兴趣高于电台司令,但其实这个设定并不太合适,多多少少让人感到有些违和。
普林斯共有两首歌出现在书中,其中一首是专辑《1999》中收录的《小红科尔维特》(Little Red Corvette)。这首让普林斯首次进入全美TOP10之列的歌,将一个轻浮的女性比喻为红色科尔维特[7],十分性感撩人。
另一首《性感M.F.》收录在专辑《爱的符号》(专辑原名为普林斯自创的一个符号,由于不能读出便写作“Love Symbol”)中。歌名中的“M.F.”(motherfucker)本是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脏话,但普林斯却用它来称赞女性,这使他遭到了舆论的强烈批评。
《海边的卡夫卡》的创作包含了俄狄浦斯神话色彩,暗示卡夫卡将会犯下弑父辱母的罪行(只是暗示)。让这样的一个少年听《性感M.F.》,可见村上在选歌时偶尔也会“偷懒”。
虽然小说中少年卡夫卡听的是普林斯的《精选集》,但实际上这张专辑并不存在。在小说发表时,只有两张专辑同时收录了上述两首歌,即发布于1993年的The Hits 和The Hits & The B-Sides。
村上在处理音乐及其相关细节时十分谨慎,唯独对普林斯是一个例外。
《海边的卡夫卡》是村上第一部主人公不带有他个人印记的长篇小说(《斯普特尼克恋人》中的“我”身上仍残存村上的影子),在此后的作品中,村上对音乐的选择及音乐起到的效果都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本书中对普林斯歌曲选择的“失误”,也许正是村上转型期风格摇摆不定的产物。
歌手与诗人
《我想做的一切》(All I Wanna Do)
雪儿·克罗(Sheryl Crow)
收录专辑:《星期二夜晚俱乐部》(Tuesday Night Music Club),1993年
登场作品
《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旋涡猫的找法》《刺杀骑士团长》
村上在《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中,列举了一些自己十分喜爱的歌手和乐队,表示这些人的专辑他一定会买,美国著名创作歌手雪儿·克罗也名列其中。
一直没能在村上小说中登场的雪儿,出现在了新作《刺杀骑士团长》中。妻子突然提出离婚后,“我”独自开车在外漫无目的地游荡。打开车载CD 机后,播放的正是雪儿的首张专辑《星期二夜晚俱乐部》。
村上首次提及雪儿的作品是《旋涡猫的找法》,这部随笔集记录了村上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城居住任教时的生活。村上在书中写道:
最近经常听她(雪儿)的歌。
此后在书的后半段,村上再一次提及了这位女歌手。
关于雪儿的第二张单曲唱片《我想做的一切》,有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趣闻。
自处女作发布之后,她一直在寻找优秀的歌词。某天,她在加利福尼亚的一个二手书店翻看一本诗集时,忽然如获至宝般喊道:“就是这个!”(也有人说是制作人找到的)这位诗人还因此上了新闻,一时间成了人们热议的焦点。
虽然这首诗早就在诗集中发表过,但用诗人本人的话来说:“估计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读。所以更不会得到人们的好评,只会渐渐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
这位诗人叫瓦恩·库珀(Wyn Cooper),他的诗集名为The Country of Here Below,诗的原题是Fun。据说这是瓦恩的第一本诗集,1987年初版时只印刷了500本。因为雪儿音乐的影响,几周内的销量就超过了过去几年的销量,但即便这样,似乎也没有大型出版社愿意再版。
被调侃的对象
《反射》(The Reflex)
杜兰杜兰乐队(Duran Duran)
收录专辑:《七只衣衫褴褛的老虎》(Seven and the Ragged Tiger),1983年
登场作品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舞!舞!舞!》《刺杀骑士团长》
读《刺杀骑士团长》时,看到杜兰杜兰乐队的名字,笔者忍不住说道:“又来了。”
“我”同雨田政彦坐在他那辆沃尔沃上,他把一盘《1980年代金曲》放入磁带唱机。旋律缓缓淌出,有杜兰杜兰乐队,还有休伊·刘易斯等。当ABC 乐队的《爱的模样》(The Look of Love)响起时,“我”对雨田说道:“车里的设施好像没太跟得上时代的步伐呢。”
早在村上早期作品《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杜兰杜兰乐队便已成为被“调侃”的对象。
“我”驱车走在狭窄的盘山公路上,一对夫妇强行超车,这时车载音响传出的,便是杜兰杜兰乐队的音乐,仿佛在嘲讽“我”是个笨蛋。当然,《舞!舞!舞!》中也有杜兰杜兰乐队的身影,但只得到了一句“是个没什么想象力的乐队”的评价。不过,同乔治男孩(Boy George)的“悲惨待遇”比起来,他们真该偷着乐了。
乔治男孩的“命运”
《你真的想伤害我吗》(Do You Really Want To Hurt Me)
文化俱乐部(Culture Club)
收录专辑:《聪明之吻》(Kissing to Be Clever),1982年
登场作品
《舞!舞!舞!》
在《舞!舞!舞!》中,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西洋音乐尽遭贬抑,其中,文化俱乐部乐队的乔治男孩的“命运”最为悲惨。
“我”被警局释放后,雪问“我”:“警局里面有趣吗?”
“和乔治男孩的歌一样糟糕。”“我”回答道。在被“我”叫了两次“小公主”后,气愤的雪警告“我”不许再这么称呼她。“我”诚恳地致歉道:
我向乔治男孩和杜兰杜兰乐队发誓,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就连鼓励她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
连乔治男孩那样娘里娘气,唱歌还难听的人都能成为歌星,努力就是一切。
虽然在《舞!舞!舞!》中,村上整体上都采用了一种近乎戏谑的口吻,但对乔治男孩的调侃的确有些过分。可能连作者自己也这么认为吧,所以才借雪之口来吐槽自己:“你为什么总把乔治男孩当作眼中钉呢?”
素未谋面的恋人
《砰砰炮》(Boom Boom Pow)
黑眼豆豆合唱团(The Black Eyed Peas)
收录专辑:《终结》(The E.N.D),2009年
登场作品
《没有女人的男人们》
为了创作本书,笔者需要阅读村上的作品,并记录其中出现的音乐。当读到《没有女人的男人们》结尾时,我吃了一惊,这篇小说集同名作品中竟出现了街头顽童乐队和黑眼豆豆合唱团的名字。
小说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我”接到了一名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对方说自己的妻子去世了,她叫M,是“我”深爱过的女人。“我”本该在十四岁时就与她相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我”深爱着M,但和她交往两年之后分了手,成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中的一员。M非常喜欢珀西·费思(PercyFaith),就连开车和做爱时,都要用磁带唱机播放他的管弦乐。失去M后,“我”开车时不再打开磁带唱机,而是用iPod播放街头顽童和黑眼豆豆的音乐。
二次元歌者
《感觉良好》(Feel Good Inc.)
街头顽童(Gorillaz)
收录专辑:《等待黎明》(Demon Days),2005年
登场作品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街头顽童是一支虚拟乐队,四名成员皆以卡通形象登场。英国摇滚乐队污迹(Blur)原主唱达蒙·奥尔本是这支乐队诞生过程中的灵魂人物。主创人员起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然而该乐队的唱片销量竟渐渐超过了污迹乐队。在音乐风格方面,他们主打以说唱为核心的嘻哈摇滚。
黑眼豆豆虽是一支嘻哈乐团,却非常重视音乐的流行性(亦可说是对销量的追求),他们在日本的宣传语是“连猴子都能听懂”,真是十分“残暴”的宣传方式。
村上最近似乎对这两支乐队情有独钟。2015年,名为“村上小站”的主页限时对外开放,有读者问村上有没有喜欢的年轻乐队,他推荐的便是这两支乐队。
此外,在2007年出版的随笔集《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中,村上还表示自己非常喜欢在跑步时听街头顽童。
崇尚自由的个人主义者
《星辰之子》(Yellow Man)
南天群星(Southern All Stars)
收录于单曲唱片《星辰之子》(Yellow Man)(专辑未收录),1999年
登场作品
《天黑以后》《夜半蜘蛛猴》
限时开放的“村上小站”收到了逾三万七千封读者提问邮件,村上选择了三千七百一十六个问题予以回复。其中有这样一个问题:
有人批评南天群星有反日倾向,对此你有何看法?
村上是这样回答的:
某种意义上讲,所有的日本人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反日”权利。
村上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个人主义者,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丝毫不令人惊讶。诚然,他对南天群星兴味索然,却仍在作品中两次提及他们的音乐。其中一次是在超短篇小说集《夜半蜘蛛猴》的《炸肉丸》一文中,提到的是《亲爱的艾莉》一曲。
另一次是在《天黑以后》中,书中只出现了“便利店内缓缓传出了南天群星的新歌”寥寥数语。从时间上来推测,应该是Yellow Man。
村上对这两首歌的处理方式极其随意,不难看出他对这支乐队的确毫无兴趣。
爱读书的主唱
《超灵魂》(Urtra Soul)
B'z
收录专辑:《绿》(Green),2002年
登场作品
《东京奇谭集》
B'z乐队主唱稻叶浩志喜欢读书,他经常在歌迷俱乐部杂志上介绍自己喜欢的书籍,其中就提到了村上翻译的雷蒙德·卡佛名作《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村上似乎对这本书爱不释手。因为实在太过喜欢,甚至将自己的随笔集命名为《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而据传,这本随笔集原来的名字为《不要走,要跑》。
他虽对B'z兴趣不大,但仍在短片集《东京奇谭集》的《哈纳莱伊湾》一篇中,谈到过一次他们的音乐。
小说讲述了一个名叫幸子的女人的故事。她的儿子在夏威夷的哈纳莱伊湾冲浪时,被鲨鱼咬死了。那以后,幸子每年都会到哈纳莱伊住上一阵子。她有弹钢琴的天分,在日本经营着一家钢琴酒吧,每年在哈纳莱伊居住时也常到餐馆弹上几首曲子。
某天,她在路上搭救了两个到哈纳莱伊冲浪的日本小伙。后来二人到餐厅吃饭时,恰巧目睹了幸子弹琴,惊讶之余问道:“你会弹B'z的歌吗?”
“我可不会。”幸子答道。
提到B'z的就只有这些,看来村上确实对这支乐队兴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