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压抑:症候、梦与口误的真谛
压抑就是不允许。譬如在先前我们提过的那个例子里,你不能随便摸别人的头,你可能很想摸这个“球形体”,但显然不能如意;再或者你可能是一个老烟枪,可如今越来越多的公共场所悬挂着“禁止吸烟”的标牌,于是,再痛苦你还是要强忍着。强行控制你心中某种内在的冲动,不允许它自由实现出来,这就是压抑(Verdrängung)。压抑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里的一个重要范畴。在他看来,压抑是导致无意识的一个重要成因。人的每一个心理历程都将先在无意识状态中存在,而后才能转变为意识状态,不过却并非所有的无意识状态最终都能如愿转变为意识现象,此时,这些没能如愿的无意识状态就成了被压抑的本能冲动。
弗洛伊德曾经作过一个形象的比喻:无意识系统好比一进房屋院落里最大的那个前厅,形形色色的本能冲动一起拥挤在一这个大屋子里;毗连大前厅的是一个小房间,或者可以说像一个接待室,这个地头就是意识的地盘了。前厅和院落之间开了一扇森严的小门,门前会有个守门人,负责对前厅里那一众挤挤挨挨试图冲将进来的本能逐一检查,凡不合适的本能一概免进接待室。于是,被拒之门外的诸多本能也就成了那个被压抑的无意识状态。[180]晚年拉康曾经将那些没能成功进入象征化的东西视为重要的对象a,视为欲望成因,并称之为大写的真实。不难发现,这个大写的真实中依稀可以看见弗洛伊德那个压抑逻辑的影子。
在弗洛伊德看来,本能冲动遭到自我意识坚决的抗拒之后,被压抑到了心理结构的底层,便成了无意识。可是这种转变并不意味着本能冲动从此消失,相反,它的反作用力将更大、渗透性也将更强。对它而言,未来的结局有二:或者顺利进入意识领域,或者在一定的条件下,呈现某种变形的方式,但还是将义无反顾地进入意识领域。弗洛伊德将这种现象称为转移。可见,在无意识领域中潜伏的强烈本能冲动虽然总是处于严厉的压抑之下,但依然随时在试图寻找发泄的机会和途径,从而达到心理状态的暂时平衡。例如,当我们在生活中遇到一件非常不高兴的事情,如一大早起来就无意做了错事(丢了钱包或心爱的随身听),受到家人的指责,一肚子委屈但无处出气(因为是自己的错,你不能埋怨他人),一切不舒服的心理感受都只能往肚里咽(压抑)。这个时候,你如果自己留心一下,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个被压抑下去的“气”并不会就这么消失,它会不时悄然转化成某种别的形式发泄出来,或者变成你重重地扔向远方的一块石头,也变成你朝着路人翻起的一个白眼,再或者也可能转化为你无端端对朋友或亲人发起的一次莫名攻击,最后,这个“气”可能在你得到另一个新的补偿(下午通过了英语六级或晚上在球场上的出色表现)后消失。以弗洛伊德所见,在人的心理状态中,的确存在着某种压抑的过程,但这种压抑的过程同时也预伏着转移实现的可能,换句话说压抑与转移是一个相辅相成的统一。因此,为了实现心理结构的平衡,人必须进行必要的心理能量的转移,但转移的形式却是多种多样的。
首先,这种转移会在人的身体中产生某种症候(Symptome)。其实,这也是弗洛伊德非常重视的一个心理现象。他甚至说过,整个精神分析学就是起源于对症候的分析,或者说症候是精神分析的理论出发点。我们发现,所谓的这个症候经过改造之后,成了拉康晚期理论的核心,后者还据此发明了将症候与幻象叠加变形后的“症象人”。在弗洛伊德看来,“症候派生于被压抑物,它们宛如后者派往自我(Ich)的代表”[182]。于是,所谓症候,就是指被压抑的冲动的一些替代性的满足,譬如刚才我们所说的那个“气”,可能就转化成了你扔出去的那块石头或者你对朋友发起的那场莫名攻击。这,就是替代性的症候。弗洛伊德说:症候是“受压制观念的新的、人为的、暂时的代理人”[183],“症候的形成实为无意识中他事的替代”[184]。
弗洛伊德在其早期《日常生活的心理奥秘》中曾经指出,遗失东西是一种症候,“东西之所以会被弄丢,往往是没有被注意的症候性行为的延伸,因为,这种遗失至少在暗地里符合遗失者的意愿”。这似乎是说,丢东西是一种对物品无意识疏离的症候表现。可见,在弗洛伊德看来,症候与无意识之间存在的,是一种相互替代的关系,当我们看到某种症候出现,就能得知它背后必定有某种被压抑的无意识在涌动。[186]因此,在心理治疗的实践中,如果我们能够使形成某种症候的历程“重新还原”,就可能消除这种症候。可是到了拉康那里,这个症候的意思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在晚年拉康那个症候背后,其实并没有什么要兆示的东西。当拉康说,人就是一个症候时,这里的症候已经意指了人类主体存在中试图将想象性、象征化建构与真实缝合起来的那条缠尸布。
当然,无意识转移最强烈和最直接的形式就是歇斯底里病症(其中最极端的情况则是我们在生活里通常所说的“疯子”)。在这种情形下,无意识将不加任何改装地闯入人的意识领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严重干扰和替代意识的作用和功能。在序言所讲的第一个故事中,王二的情况显然就是无意识占了上风,而意识主体被弱化直至不做主。当然,这是一种非常情况。拉康也是从疯子开始自己的研究的,可他的结论却令众人目瞪口呆:所有的人都是疯子!我们与真正的疯子的差别只在于程度或形式的不同。他的名言有:一个自以为是国王的国王与一个称自己是国王的疯子同样是疯子。这个看起来有悖常理的“谬论”,我们将在下面的讨论中做更详尽的破解。
在一般人身上,无意识的转移表现得比较平缓,无意识的心理动力被严密地加以控制,以防止其随意进入意识领域,只有当自我稍为放松下来的时候,它们才会偶然得以外现,这就像梦境和日常生活中偶发的过失。
梦,是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的经历。在梦中,许多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荒诞事情常常上演:我们可能梦见自己成了会飞的超人;也可能忽而梦见自己一下子回到孩提时光、忽而又梦见自己顷刻间成了一个白发老人;我们还往往能在梦中遭遇许多奇奇怪怪的情节和现象,或者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紧紧追赶而无法逃脱,以致吓得大汗淋漓,又或者意外地获得了平素梦寐以求但却一直无法拥有的东西。于是,我们可能刚刚在梦里经历大悲或者大喜,可在那跌回现实的梦醒时分,必定会发现自己其实仍然毫发无损地躺在床上,中国古代那个著名的黄粱一梦之典故,最为形象地形容了这种情形。做梦,在我们心中好像总是一种不现实之事的代名词。关于梦,在弗洛伊德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做过专门的研究,但古代的一些思想家给出的大都是一些神秘的解释,而后来的科学家们对梦的研究常常又不够深入。在弗洛伊德看来,梦是一种有着重要意义的现象,尤其是对他的精神分析理论而言。梦境,成了弗洛伊德心理学中主要的研究对象之一。研究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现象,从中找出重要的意义,这是弗洛伊德科学研究中另一个十分重要的特征。他甚至说,梦的理论是精神分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正是因为梦的出现,精神分析才“由一种精神治疗变成了一种深层心理学(tief Psy-chologie)”[187]。当然,这也是他揭示无意识现象的重要途径之一。玄妙的拉康却并不如弗洛伊德这般痴迷于梦境。
弗洛伊德认为,梦境虽然往往显得脱离现实且零乱无章,但却包含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只有通过梦的研究,我们才能窥见人的内在心理结构和包含冲突的真实心理过程,才能证明人的深层心理中的广大无意识领域。所以,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中,再不近情理的梦境,都会在缜密的分析之后显露出真实的本义。
依弗洛伊德所见,人的梦境展现的主要是自己欲望(愿望)得到满足的情形,这是无意识活动的一个重要的领域。人在梦境中,处于一个介乎睡眠与苏醒之间的半透明状态。首先,人在梦里脱离了外界的环境和意识本身的压抑,因为睡眠状态就是不愿意与外界交涉,不愿对外部事情发生兴趣,脱离外界以躲避现实生活中固有的那些刺激。其次,梦境是以视觉意象自由地组成的一定情境,这些情境往往无法直接转译为语言。在这样的情境中,一些无法在正常生活中实现的愿望将渐次出现并得到满足。“梦无论是如何的复杂,大部分均可以解释为愿望的达成。”这里的愿望(Wunsch)不是生物或生理性的现实需要(Müssen),而往往有较强的心理成分;需要的满足是实体性的,而愿望的满足大多带有幻想性。拉康后来对需要、需求和欲望的区分与弗洛伊德是完全不同的。拉康对满足欲望的途径之指认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幻象,原因就在于,拉康将欲望视为非本己的他者欲望的欲望。愿望即原来在现实中被压抑下去的种种心理中的幻想和“念头”,不难发现其实这就是无意识。从而,无意识则成了梦的起源。因为,人在梦中实现的无意识的愿望不过是自己先前经历中被压抑下来的东西。重要的是,在梦中以视像为替代物来满足的那个愿望,并不是现实的欲求,即不是意识的欲望,而是未实现的或被压抑的原初愿望。所以,弗洛伊德才说:“精神生活在夜晚即脱离现实,从而有可能回复到种种原始的结构中去。”[188]我敢断定,王二那天对我描述的情形,大多数是他在自己的梦中曾经实现过的欲望,只不过那时它们必然是无意识的。这也是相当一部分梦境在我们醒来之后无法记住或无法描述的重要原因之一。最后,一旦人发疯了,无意识就直接做了主人。当然,这只是弗洛伊德式的解释,拉康的解释会更复杂一些。
然而,梦境中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存在,一个完整的梦境必定是由意识与无意识构成的统一体。一场酣梦过后,我们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只能是意识,梦境背后的意向和愿望却是无意识的。所以,弗洛伊德将梦看作一幅画谜,谜面本身的各种细节和关系能够为我们所理解,因为这是意识的东西,而梦境本身却永远是一个谜,在表面的画里可能潜在地隐匿着另一种真实的意义,它又是无意识的。这就好像我们梦见自己吃力地攀爬一段险陡的台阶,这个画面本身并不难理解,但是其实这个梦并不意味着我们想上楼,而很可能是在表达我们意欲在学业或工作上进步的愿望。从而,梦境就有了显意和隐意两个层面。
所谓梦的显意就是梦境的表层意义,指梦者能够回忆起来的梦境的情景及其意义。弗洛伊德说:“梦中必定存在着两种力量,一种企图表现某物,另一种却竭力阻止前者的表现。这场冲突的结果便是外显的梦。”[189]梦的隐意则是指梦者必须经由联想才能知道的隐匿在显意背后的深层意义。其实,前者是意识,后者就是无意识了,这不过是弗洛伊德无意识学说在释梦理论中的具体化而已。在他看来,梦的构成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梦的隐意,这是梦的由来和根源;其二,梦的工作本身,即梦的制造过程;其三,梦的显意,这是梦的工作的产物。[190]一般说来,梦的显意与隐意的关系有三:一是以显意的部分来暗喻隐意,二是以显意来指示隐意,三是用显意直接代表隐意。说到底,梦就是用隐意制造显意的工作过程。这也是梦的微观心理机制问题。具体说,梦的工作首先是一种凝缩作用。弗洛伊德认为梦的隐意通常十分丰富,而梦的显意却贫乏粗略,凝缩即是对隐意(无意识)的删节,在这个删节中,原有的意义被重新组合,这是梦境呈现奇形怪状和暧昧不清的重要原因。梦境的怪诞,梦话的晦涩,都是梦凝缩的结果。其次,梦的工作还有移置(Entstellung)作用,这主要表现为梦的隐意与显意的不一致,在梦的显性意义中占主要地位的内容并不是其背后隐性意义的主体,反之亦然。梦的移置表明无意识中的愿望往往通过改装复现出来,甚至会以一种“削弱了的、歪曲的和辨认不出的方式”来呈现。这两种功能后来被拉康依雅各布森的逻辑挪用到对能指作用的分析中。最后,梦还有象征性(Symbol)方式。[191]在梦中,象征关联着隐意和显意,可是梦的象征符号又具有双重性:一方面它是被压抑的欲望的替代者,与无意识的东西相关联;另一方面,它又是改装过的东西,能够以合法的身份进入意识领域。由于象征符号的多种多样及其意义的不稳定,释梦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在拉康那里,象征成了语言的本质功能,并畸化为对存在本身的杀戮。除此之外,梦的工作还有润饰和文饰作用。何其有趣——日常生活中做梦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但弗洛伊德却能在其中发现如此复杂的道理。这就是科学家的过人之处。
除了梦境,人在日常生活中犯下的大量过失也是无意识的表现。与强烈的变态心理现象不一样,日常过失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现象,它包含着某种无意识的意向,即应当禁止的愿望的满足,如口误、笔误、遗忘等。这些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小小失误,经过弗洛伊德的解释,也都成了人的意识控制稍有放松的情况下,无意识愿望趁机得以表露的心理现象。也因此,弗洛伊德将过失现象的研究称为“精神分析学的入门”。一句话,过失是有意义的。比如我们在本章开头的那幕剧中看到的例子。弗洛伊德在《日常生活的心理奥秘》一书中举的例子是一位澳洲众议院的议长在致开幕辞时将开幕说成了闭幕。弗洛伊德说,正因为这位议长内心里“觉得这次会议对他本身殊无可言,原来就希望它快点闭幕”,只不过迫于无奈不得不将这种想法压抑下去,可是稍不留神,他那被压抑的真实意见可能就无意识地漏出来了,于是他把“开幕”说成了“闭幕”。[192]这,就是过失的意义。与以往的心理学家不同,弗洛伊德十分关注日常生活中的小过失,他采取了一种以小见大的方式来对待过失。他认为,这些看起来琐细、平凡和不重要的事情,恰恰隐匿着重要的心理秘密。在他看来,所有过失都有内在的心理原因,都不是无意的动作或无由意识的产物。但是,人对自己造成的过失之隐意往往是无法察觉的,过失常常表现为无意的。弗洛伊德说:“某些看起来无心的行动,在精神分析的过程中,常可以发现有着充分的动机,而且迫使这些不自知的动机浮现于意识层面。”[193]这是深刻的判断。
实际上,过失的出现是由两种相反的意向同时引起的。比如,上面我们看到的口误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说话人心理活动中的一种意向完全排斥了其他意向,于是将话完全说反了,譬如将“开幕”说成“闭幕”;另一种情况是一个意向歪曲或更改了另一个意向,如将“不配”说成“不愿”。在这种情况中,我们会发现过失一般是由人的两组意向的“互相干涉”或“相互牵制”造成的,其中一种是牵制或干涉的意向,另一种则是被牵制或被干涉的意向。[194]
在这里,弗洛伊德主要关心的是这种牵制的意向,因为这种意向往往就是一种内心中的反抗,这些意向一般说来恰恰是以往被意识压抑的欲望,属于无意识的领域。这些被压抑的东西冲破意识的控制之后表现出来,造成了所谓的过失。过失,不过是无意识心理冲动的另一种转移形式。比如作为过失出现的遗忘,就是由“被压抑的事物引起的”。
当然,无意识最理想的转移形式是被弗洛伊德称为升华(Sublimation)的过程。这也是无意识的性本能冲动在自我的允许下,求得欲望的满足。他甚至夸张地把人类社会生活中各种创造性活动都视为无意识升华的结果。“性的精力被升华了,就是说,它舍却的目标转变成了他种较高尚的社会目标。”[196]这么一来,各种艺术、科学发明、理论研究乃至整个人类文明就都成为人的无意识转移和升华的结果了。在弗洛伊德看来,“‘文明’只不过是意指人类对自然之防卫及人际关系之调整所累积而造成的结果、制度的总和”。文明涉及人类活动的两个方面:一是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他将这种关系规定为人对自然的消极的被动的防卫关系,以此保护人类的生存与种族的延续;二是人与人的关系,即人类内部的关系,弗洛伊德把这种关系视为人际之间的调整关系,以保证人类内部的联合。在这两方面的关系中,文明都是人类利用自身本能的冲动,又舍弃其简单的性目的,而转向较高尚的社会目标,即性的精神升华。
以弗洛伊德之见,从其起源和发展的历史来看,文明始终出自人的原始本能的冲动,又是对本能享乐的否定,所以文明在本质上是与本能欲望的满足相对立的。因而,作为社会现象的文明乃是对无意识本能的控制和压抑。这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关于文明的一个极重要的论断。在他看来,本能与文明永远处在二律背反的发展过程中。不过,尽管文明是对个人欲望满足的否定,弗洛伊德还是肯定社会文明和社会进步,并不主张放弃文明,退回到原始自然状态。[197]因为他认为:“人与动物有别,正在于文明驯制人的基本本能,改变本能的趋向。没有文明就没有艺术,没有美,没有知识,没有科学”,而“每一种文明都是建立在迫不得已的工作和放弃本能的基础之上”。[198]正是基于这种观点,弗洛伊德又用自己的精神分析学诠释了整个人类文明与文化现象。
美和艺术是弗洛伊德十分关注的方面。在他看来,美的存在并非是对象本身的某种客观特性,而是对象对人的感性冲动的意义。也就是说,美根源于“性感”,即主体从对象身上获得性力冲动的满足。“一切美和完善的价值都要依赖其对我们的感性生活的意义来确定。”所以,人们完全不必对美的对象的变化心怀隐忧,只要人们具有美好的生命感受,便将拥有无限的美。某个对象失去了,人们会再从新的对象身上获得另一种美。弗洛伊德认为,审美就是一种美的享受,一种快乐。同样,艺术也是一种性冲动的转移和升华,只不过是人的被压抑的性欲望的变相的满足而已,人类原始本能冲动在艺术中找到了自我实现的途径和方式。同时,道德与宗教也是弗洛伊德着重研究的社会历史现象。在他看来,宗教与道德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无意识本能欲望的被压抑。宗教与道德实际上是根据人的愿望和现实社会需要而形成的一种内在力量,一种并不是谬误的幻觉。[199]这也就是塑造“超我”的社会文化基础,它通过“自我”控制人的本能欲望(“本我”)。谈到这里,我们必须涉及弗洛伊德晚期的人格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