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学少年:北大青年的关注、声音和责任(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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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度关注

“一个人”的专业[1]

作者手记

北大这园子看着不大,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有着太多未可知。曾经,古生物专业就是一个。后来薛逸凡“一个人的毕业照”在网络上火了,园子外的人也知道了这个专业,细看其中言论,却有太多误解。这一专业绝非网络讨论中那样独享教学资源,反而面临着一些尴尬。有许多看似难以理解的事物,走进探寻才会知道其中原委,我有幸通过采访短暂接触了真实的古生物,接触这个坚持着兴趣的姑娘,了解“一个人”的专业的故事。

“如果排除该专业(古生物专业)第一任从生命科学方向转换古生物方向的学生,排除第二任、第三任从地球与生命科学院因古生物专业转入元培学院的学生,排除第五任2011级马来西亚籍古生物专业学生,我作为该专业的第四任,可能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由元培培养出来的该专业的人。”元培学院古生物专业2010级本科生薛逸凡在人人日志中这样写道。

这篇日志也让“古生物”这个专业,第一次走进很多北大同学的视线。

“这是全中国唯一的一个一个人的专业,”元培学院副院长卢晓东老师这样介绍道,“差不多是每个年级有一个人,还有的年级没人。”

古生物专业知多少

那么古生物专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专业?

卢晓东老师介绍说,古生物专业是一个特别典型的跨学科专业,课程以地质学和生物学为主。“地球有四十多亿年的历史,而这个专业的人对地球生物历史的研究,有助于我们认识过去、认识现在,甚至是未来。”

据古生物专业负责导师、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教授刘建波老师的介绍,古生物学是利用化石等古老生命痕迹进行生物学研究、探讨古代生命的特征和演化历史、讨论重大的生命起源和生物绝灭与复苏事件、探索地球演化历史和环境变化等方面的基础性学科,是生命科学、地球科学和环境科学的交叉学科。

薛逸凡认为,就国家而言,中国古生物研究的生命力很强,因为化石多,大部分古生物学的研究人员是研究化石的,偏地质方向,样本多,可以发表很好的文章,研究生物方向的人比较少。虽然现在的发展趋势是要逐渐重视研究,会向生物方向靠拢,但其实现在生命力还是非常强的。

刘建波老师强调了古生物学研究的重要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古生物研究不仅是认知地球生命历史、探索生命演化规律的重要科学实践,而且还为探寻化石能源、沉积矿产等自然资源,探讨当今生态环境的演变和治理提供重要的基础科学证据。”

而古生物专业其实还处于发展阶段,“这个专业本科全国只有北大有,但是这个学科还有好多个地方有,比如西北大学就很强。在北大建设了这样的专业之后,他们随后也会建设发展这样的专业。”卢晓东老师如是说。

事实上,在元培建立之前,北大曾是有过古生物专业的。上世纪90年代初,北大的古生物专业开在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那个时候我们对什么是跨学科专业认识不太够,课程设置上大部分是地质方面的课,”卢晓东老师解释说,“后来在1998年专业调整时就把这个专业取消了。但是这个专业很重要,所以在元培学院成立之后,第一个讨论的就是按新的模式恢复这个专业——学生在元培,去生物系修一半课,去地质系修一半课。”

刘建波老师认为这种新的模式也是北大古生物专业的一个特别之处,“以往我国古生物学人才培养往往着眼于地质学基础培养,将古生物学专业作为地质学中的应用学科之一,对其生物学和环境科学方面的作用重视不够。目前,国际古生物学研究发展的趋势是与现代生物和环境科学紧密交叉和融合。因此,北大古生物学专业从设立之初,就从学科交叉角度出发设计了全新的培养方案,要求学生从本科阶段就接受生物学、地质学和环境科学的知识体系和系统训练,使之成为新型高素质古生物学人才。”

一个人: 尴尬与机会并存

元培为跨学科专业提供了平台,但是人少有时候仍然造成了一些问题。

“有时候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事情,比如说生命科学院这边如果有一门课因为老师不在而从秋季学期换到了春季学期,这对生命科学院的学生可能没有什么影响,大家可以一起调整,但是古生物就一个人,如果跟地质的专业课冲突,就会很麻烦了。”薛逸凡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样最开始在项目设计时给的课表适用性就会越来越低。我选课的时候课程冲突的就比较多,所以大一的时候地质那边我要保证按照年级顺序,生科那边则是有不冲突的课就赶快选了,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因为高中有生物竞赛的基础。这样选课大一大二课排的就比较满,所以现在还比较轻松。”

古生物与其他学科交叉形成的新分支学科

尴尬的是,由于薛逸凡的学籍属于元培而不是地空,有些需要用到的仪器没办法在地空借。

“我的课程指导老师曾经因为我自己不能借而带我去借器材,对我说‘你放心,我把我人押在这里都要让你把东西借出来’,但最后还是把我的学生证押在了器材室。”薛逸凡讲起大一时借器材的一次经历,“但是地质的学生是可以把器材长时间保管在自己那里的,跟着老师去野外随时都能用,而我不能长时间地地把学生证押在那里啊,只能是用一次借一次。我觉得不是个办法,所以最后还是选择自己买了。”

对于遇到的种种问题,也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平时我们有问题找导师,元培每个专业还有课程指导老师,因为我们专业比较特殊,人少,所以我跟我们专业的负责老师联系会比较多一些,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比如大一的时候我的课表都会和他协商。”

“当然学校不会主动问我们有什么问题了,但是我们如果有问题上报,包括许崇任老师,元培的副院长都还是比较重视的。对于选课问题的解决工作现在也在做,就是每年把课表稍微协调一下,不要给同学们误导,比如说原先春季开的课调到了秋季,就要及时告知,以免选课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虽然有诸多不便之处,“一个人的专业”却也有着不少机会。

薛逸凡曾经申请参加了2012年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罗利举行的北美古脊椎动物学会年会,其中地空学院也给予了资助。

“通过国际学术年会的平台,更能了解当下古脊椎研究领域内的学术前沿。在整个会议期间,除了参与三个小时的展示,我也去看了很多展出的报告,并在会议厅听了多场口头展示。”薛逸凡介绍说,“在这一过程中我发现,古脊椎的研究领域远比我想象的要大。世界各地不同地方的研究者在用着各种各样的方法阐述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远远不是我所看到的形态功能分析和谱系分析两个分支这么简单。而且我逐渐了解到,统计学方法以及数据处理在当代研究中的重要性。人们不再满足于对化石、对进化过程的经验性描述,而是更注重对逐渐积累起来的数据进行精确的分析。”

学生在古生物专业的学习生活中有问题可以向元培或者相关院系的老师咨询,“地空有古生物教研室,大概有十几个老师,相当于十几个老师管一个学生,”卢晓东老师笑了笑,“精心呵护,茁壮成长。”

人不在多,兴趣至上

人少,让这个专业成为“传说中的古生物”,并不为许多北大学子所知。

但是卢晓东老师认为,这个专业事实上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人少,但他们就像宝石一样珍贵,每年只毕业一个古生物专业的学生,他们就是稀缺的,”他觉得人少也并不是不好,“当然多一些相关人才还是需要的,但是并不会需要太多。”

古生物专业虽然人少,却十分重要。据刘建波老师介绍,国内许多相关研究单位对北大在古生物学本科人才培养方面寄予厚望,迫切希望能够吸引北京大学古生物学专业本科生到他们单位继续深造。中科院两个专门从事古生物学研究的研究所,还有青岛海洋研究所、中科院海洋研究所等一批科研院所均有人才需求。

刘建波老师还具体介绍了古生物专业学生可选择的侧重应用的发展方向,“博物馆事业也需要相当数量的古生物学工作者。还有地质行业、石油行业等经济部门由于严重缺乏相关人才,古生物学和地层学工作严重萎缩,这些都影响到经济发展。”

薛逸凡打算在毕业之后出国深造,“因为在本科生科研阶段发现古生物学在中国的发展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国外更流行的是把生物学的方法融入古生物学,还运用大量的数学方法,但是在中国古生物运用数学方法的就比较少。”而这样的想法,也与她在北美古脊椎动物学会年会上的经历有关。

对于古生物专业,卢晓东老师认为是否冷门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习这个专业的人都要对它感兴趣。我认为搞古生物的人对那些超越人类历史年代的过去是好奇的。古生物没办法让人发财致富,学古生物的都一定是感兴趣的。”

薛逸凡显然就是一个对于古生物相当感兴趣的学生。“我就是特别想学这个专业,我来元培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古生物。”

“高考前我是学生物竞赛的,后来在高二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读古生物,当初我在网上查到全国只有北大在本科开设这个专业,所以就决定到北大学古生物学。”填报这门专业时,家里人并不是特别支持,觉得这个专业冷僻,“好多人听都没听说过”。但在她的劝说之下,家人也都尊重了她的决定。

薛逸凡由于不能直接保送,需要参加自主招生。在自主招生结束后,她的分数比元培学院低了几分,于是自己主动通过高中老师联系上了元培学院的院长许崇任老师,明确表示自己十分想进入古生物学专业的意愿,许崇任老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感谢许崇任老师。”

虽然在真正进入这一专业学习之前,薛逸凡已经预料到这个专业的人不会多,但是“我觉得人少就少嘛,当时一腔热血的,觉得就算是只有自己也可以。”

刘建波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反映出兴趣的重要性:“从她的学习和取得的成绩可以看出,真正的学科兴趣和强烈的科学精神对于大学生成才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虽然经历不少麻烦事,但薛逸凡还是说:“既然是自己喜欢的,心甘情愿选的心甘情愿承担呗,说到底还是要承担,吐完槽,冷静下来,该干科研的干科研,该看书的看书,还得好好学。”

[1] 邱悦铭:新闻与传播学院2012级本科生;童刘奕:信息管理学院2013级本科生;刘霄:物理学院2012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