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大象在清迈

大象是许多南亚国家的吉祥动物，在印度或泰国，有关大象的艺术作品如雕塑、绘画、瓷器、布艺等常常是琳琅满目。大象温和、善良、素食，又调皮、聪慧、负重，深得人们的喜爱。但是大象的命运常常不算乐观，因为它嘴里长了珍贵的象牙，就成了被杀戮的对象，使有些象种濒临灭绝的危险。

大约十七年前我们还在中国香港生活的时候，曾带着女儿贝贝随旅行团去泰国玩，其中有一站就是去大象农场，可以近距离地喂大象吃香蕉。那一年正好是贝贝对小飞象Dumbo的故事着迷的时候，见到大象自然十分亲切。但是从中国香港去泰国玩的一行人员竟然没有几位敢用手去碰大象，有几个家长鼓励自家的小朋友去喂“大笨象”，但孩子们都往后缩。其实我自己也害怕，不敢离象太近。只有贝贝一个人勇敢地拿着香蕉把它送到象的长鼻子孔处，大象一卷鼻子，就把香蕉送进了嘴里，看着很有趣。但那时导游没有太多介绍大象农场的情况，我们回中国香港后，也就忘记了，只有看见贝贝那张给象喂香蕉的照片时，才想起泰国的大象。

去年冬天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全家决定去泰国旅行。一是因为泰国冬天的气候比较好，北面的山、南边的水都很美；二是因为贝贝前年夏天在泰国“上山下乡”，生活了两个月，这次去她可以带我们“回乡”参观。当时她就和十几个大学同学住在清迈附近的一个大象农场，与农场的一家人同吃同住，在炎热潮湿的夏天住在完全没有空调和互联网的山上，经受了艰苦生活的磨炼。他们并不帮助农场主经营与大象有关的业务，只是借住在那儿，但帮助整个地区进行于生态环境有益的活动，比如种树，帮助当地人用农作物的原料做有机肥皂，给当地的中小学学生教英语，等等。但是，他们了解了大象农场的经营理念，就是要像对人一样尊重大象，不给它们套上枷锁；也不在它们的背部放上座椅再让人骑，使它们遭受痛苦；更不鞭打它们。大象的体重平均在一吨左右，每天要吃掉几百斤食物，因此抚养一头大象的成本很高。清迈地区青山成片，山间又有溪流，是放养大象的好地方。农民们为了保持大象的繁衍，就开辟了观光旅游项目，用游客买票的收入维持收支的平衡。所以我们在去清迈之前，就在网上寻找可以提前预订的“大象之旅”，没想到贝贝原先居住的那个农场的票已售罄（看来这项旅游活动很走俏），只好订了另外一家农场的票，且票价不菲。

我们住在清迈城里的艾美酒店（Le Meridien），离大象农场有50公里左右。一清早农场主就开车来接我们，看他们穿着厚厚的外套，我们很诧异，心想这么热的天，怎么回事？在清迈，所有的出租车都是敞篷的，有点像美国的小货车，但车身更矮一些，且更长一些。乘客就坐在两边的椅子上，一辆车一般可以坐八个人，一边四个。我们上车后，又去了另一家酒店接了四个人，都是从美国来的，一对夫妻加两位男士。车子开起来之后，不仅噪音巨大，而且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把我们一个个都吹得直打哆嗦，才知道清迈的早晨是多么清凉，这才意识到外套的作用，但为时已晚。对面的几位都是短裤T恤的打扮，也都快缩成一团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隐藏在深山里的大象农场。

下车之后先换上粗布做成的长衣长裤，这样皮肤就不会直接触碰到大象身上的汗毛了。大象的皮又粗又皱，汗毛虽然看上去很细，但其实很硬，因此如果不穿上粗布衣裤的话，因为是直接坐在大象背上，那些汗毛就会把皮肤扎出血来。之后我们去“会见”大象，有五六头的样子，各自随意地站着，很放松。农场主把一头小象领到我们面前，并把一大盘香蕉一个一个掰下来，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喂它。小象的个子和那几个美国男士差不多高，好像很饿的样子，大家就轮流上前去喂。农场主还让大家挨近小象，让象用鼻子去亲人的脸，结果小象鼻子上的烂泥就到了人的脸上，好几个大花脸产生了，大家哈哈大笑。

在骑大象之前，有一位个子不高的西方人过来告诉大家一些基本的骑象要领，整个大象身上只有近脖子处有一条绳索，是给骑象者拉的，预防不小心被象颠下来。但他说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事故，所以请大家放轻松。一头大象上可以坐两个人，我们的两个宝贝女儿很快就选了一头大象骑了上去，但是轮到我的时候，一看到大象身上的皱皮，而且皮还会一动一动地上下起伏，我就怎么也不敢爬上去；不管大家如何鼓励，我都上不去，非常惭愧。于是我就只能跟着大象走，没想到与我们同行的另一位个子最高的男士也不敢上象背，只有他太太一个人骑在上面，给我些许安慰。大象走得很稳，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坡地、烂泥地、石头丛生的地方，都非常稳健。我后悔没有上去，只能靠自己的脚走过那些高低不平的地方。但是一路上风景优美，周围绿树成荫，溪流潺潺，完全是一片世外桃源！

等走到溪水聚合的水潭的时候，领队的骑象人让大象慢慢走入了水中，水将近淹没到象的背部，这时人可以下到水中与大象嬉戏。先给大象洗澡，然后大象用鼻子吸满了水之后就开始喷水。水潭里还准备了一些水桶之类的工具/玩具，让大家充分参与。溪水清澈，天空晴朗，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人和自然、大象和自然融为一体。我突然意识到，在这里生活的大象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大象们也开始在有屋顶的草棚下进食，又有一队旅行者到来了，他们围着大象看来看去，和大象拍照。那个刚才告诉我们骑象要领的西方人也过来和我们聊天。我们问他在此担任什么角色，他就主动告诉我们他来自瑞士，现在常年生活在清迈就是出于对大象的热爱。他成立了一个拯救大象的组织，建了网站，呼吁大家关注大象的生存状态，并且鼓励大家来清迈看大象，骑大象，增加对大象的了解，并且通过旅游的方式积累资金，推进大象农场的可持续发展。我突然想到当年白求恩大夫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事情，立刻对这位不远万里来到泰国拯救大象的“白求恩”肃然起敬。这种超越自我、超越种族、超越国界的大爱情怀令我感动；想到我们来骑大象其实也是对这项事业的一种支持，心中也顿觉安慰。

有这么多人爱着的清迈大象，我为你们深深祝福。

2014年3月于美国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