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红嫁纱,素素夜华
听人说,夜华从凡间带回一名女子,叫金素素。
听人说,金素素只是素锦做出的人偶。
听人说,即便是人偶,夜华也执意将她留在洗浯宫。
听人说,夜华去过青丘结界处,等了七天七夜。
“会伤心么?”
折颜递了一壶桃花醉给白浅。
“为曾经的素素么?”白浅摇摇头,释然一笑,“酒就留给你这个伤心人喝吧!谁让你气我四哥。”
“唉!”
不提还好,一提,折颜不免长叹道,“你说你这个四哥,讲不讲道理?下棋本就是有输有赢的,他偏偏输不得,还不许我让着他。我这是输不得,赢不得!”
想来也是无奈。
因为输了一盘棋,白真一气之下,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折颜只能窝在他的十里桃林,喝闷酒。
一坛又一坛,怎么也喝不醉。
越喝越是想念白真,折颜是睁开眼睛也想,闭上眼睛也想。翻来覆去,思来想去,把人熬的燥得慌。
白浅难得见折颜如此,不禁偷笑出声,“我本来是替师父拿丹药的,没想到,啧啧,还有好戏看。”
“你呀你呀,跟你四哥一个样,没良心!”
“唔——”
白浅挑了挑眉。
不远处刚刚返回十里桃林的白真,听到这一句没良心,转身就走。
要走便走吧,他还偏偏要走出个动静,跺脚,再跺脚,踩的地上的桃枝嘎吱嘎吱的,折颜一见白真回来了,眼睛立马瞪得又圆又亮,丢下白浅就去追。
他起身时,白浅看到他屁股下面,坐着一件叠得整齐的大红嫁衣。
白浅错愕,这嫁衣,素素曾穿过。
她不会认错的。
夜华当了身上唯一一块儿玉佩,才将它换了来。
大婚那晚,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就窝在夜华怀里,数着戏水鸳鸯的针脚,听夜华有一搭,无一搭的情话,被他有意无意落在眉间吻融化,这鸳鸯,便绣进了素素心里,却成了白浅心头的疤。
除了留在东荒俊疾山的这套嫁衣,素素的东西,已经被结魄灯烧尽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嫁衣下,还有一张字条,没有署名,但白浅认得夜华的字。
在人间呆了几年,也会那些文人的酸诗了。
白浅自失的笑笑。
若她还是素素,定会感动的落泪。
可素素死了。
白浅心口的绞痛,不知是为了一世轮回的情伤,还是为了来世再见,她却不愿相恋。
“小五。”
白真终是被折颜哄了回来,见白浅拿着一件大红嫁衣,楞了一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看看折颜,折颜看看白浅。
白浅偏过头,掩去刚刚的伤感,转眼间恢复一脸的不以为然,只见她指尖轻挑嫁衣一角,托腮问道。
“夜华来过十里桃林?”
折颜干咳了两声,他为着白真的事,头疼坏了,哪儿有闲心想她和夜华的事,再者,折颜和墨渊有同袍之谊,他也有私心。
“夜华昨儿个来的,托我把这身嫁衣交给你,他身上湿漉漉的,怕是在你们青丘谷口淋了一夜的雨,这孩子看起来甚是可怜,我却狠了心,不打算讲与你听。”
折颜叹了口气,捻开折扇,慢悠悠道,“你与墨渊既已定下来,不相干的人,不见最好。若你们旧情复燃,难不成还要再退了墨渊的婚?白浅,天君可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人物!”
是阿。
就算父神再世,也没这个肚量。
折颜说的不无道理,他虽瞒了自己,但绝无恶意,这些白浅都明白。
白真附和着折颜说了两句,帮衬的恰到好处。
见二人和好如初,白浅悄然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们且放心,我自小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心伤心痛过了,这一两句情话的撩拨,算不上什么。”
拿起桌上的字条,抚过笔锋铿锵有力的弯弯绕绕,夜华执笔伏案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放下字条,喃喃道,“你心匪石,我心如铁,一世轮回,情尽缘灭。”
说到底,素素本就是白浅化身前来历劫的,天君和素锦,只是帮她应劫罢了。
夜华呢?也是帮她应劫的么?
原谅天君,原谅素锦,唯独原谅不了夜华。
她吃的这些苦,全是因为夜华护不住素素。他连素素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白浅,护得住青丘?
白浅愈发地想念着她的师父。
她拿了墨渊的丹药,准备离开十里桃林时,折颜终忍不住说了句,“你和夜华的事,若墨渊不深究,你也不要与他详说,墨渊他,向来看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此言不虚!”白真闻言,也跟声说道,“小五,你可还记得瑶光上神,她只是将你困住,墨渊便约她到苍梧之巅,若知道你曾受剜目之苦,遭诛仙台轮回,险些灰飞烟灭,这九重天怕是要大乱了!”
白真一脸险色,白浅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做声,只是点点头。
胸口好像憋着口闷气,她捋了几次,这口气都下不去。
回到昆仑虚,白浅异常安静,子阑与她玩笑,她都爱搭不理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饭也懒得吃,就连叠风劝她也不好使。
子阑无奈,去寻墨渊,奈何墨渊在大殿见客。
要说别的事,他还可以推脱,可前来的道贺的,都为着他与青丘白浅的婚事,墨渊无论如何也推不得。
弟子们都见师父比平日里看着明亮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长衫都说,师父的儒雅,透着一丝清爽。
啧啧,啧啧。
怕是真的有情吧。
见墨渊如此,众弟子才真的相信,他们的十七师弟,要化身青丘白浅,嫁给墨渊了。
头几日,这帮师兄都追着白浅,问这桩婚事的由头,以为是为了退那天族太子的婚,直到白浅被问得烦了,一头扎进墨渊的书房,再不肯出来,这群好问的师兄才散了。
为了避免众师兄的逼问,白浅索性就睡在墨渊的房中,同房不同床。
一个睡在卧房,一个睡在书房。
一账之隔,白浅却觉得与师父的距离,变得忽近忽远,特别是与墨渊谈天说笑时,再不敢看他的眼睛。距离近了,就会莫名的脸红。也不敢像以往一样,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这种感觉很微妙,不仅忽远,也忽近。
白浅偶尔醒的比墨渊早,她就撩开帐子,蹲在他的榻前,盯着他的眉眼,细细地看,直到被发现,然后等着他伸手刮自己的小鼻子。
不懂。
白浅是不懂自己在别扭什么的,学艺两万年,都没有这样别扭过,她打算今晚去子阑那凑合一晚,开门却撞上了刚刚从大殿回来的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