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赴七万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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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希翼成蝶

那一刹仿如亘古一般漫长。

长河月圆,夜深入寂。

阿离跪在地上,小手扯着榻上白浅的袖子,哑嗓喊了数声娘亲,终被子阑拦腰抱开了。

小腿悬空蹬了几下,便被安置到偏殿一处垫子上候着。

为娘的,伸手再摸了摸女儿的鬓发,悄悄抹了抹一把泪,转过身去寻那再不忍多看一眼的狐帝。

方才狐帝白止为护住白浅心脉,将自身元气逼了出来。与魔族一战,他已是精疲力竭,此刻更是内里空虚,面色铁青。

众人一刻都不曾休息过,听闻白浅命悬一线,都随墨渊一道赶往昆仑虚。

除白奕身为北荒之帝不得不留下来平定人心,还有自发跪在昆仑虚外的青衣,其他人均在大殿内候着。

白真红了眼圈,与折颜留守在墟洞内。

他唤了几声小五,喉咙便哽塞起来。

墨渊看着白浅,眸如水中明镜,如天上残星,如井中皎月。

握着她微凉的手,又重了几分。

起初冥镜未得手时,他是真想将它抢了去,可如今冥镜在手,却迟迟不肯作为,亦不知他在担心什么。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也是白浅最后的机会。

到底是有情之人,学不会浮光掠影看平生,夜深人静时,最怕往事锥心,不能自己。

这世间的因缘际会,皆是不可逆转的命数。

爱之多艰,大抵是人们只想浅尝辄止,微其滋味的痛苦,最终都深入骨髓了罢。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折颜拍了拍墨渊的肩,“开始吧。”

这其中,也只有折颜一人看得最透。

冥镜藏于袖,是一只精致的巧物,手掌般大小,青玉雕的镜面,周边落几撮嫣红丝线系成的穗子。

阳为乾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

冥镜属阴,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

数往者顺,知来者逆。

墨渊闭上双眼,以内息催动冥镜,掌心反转,折颜上前一步,借力控冥镜悬于白浅上方,两人同时推出一掌,一顺一逆,这宝物似乎闻到了残魂的味道,绽放出璀璨的红光。

红光刺目,镜面不停翻转。

白真当即用袖子遮住双眼,唯有墨渊,折颜,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闪烁的光影看,直到有一缕金色的芒,缓缓侵入白浅体内······

墨渊捂住心口,唇角溢出一丝殷红来。

与释了封禁后的折颜同时运气,他险些走火入魔。

折颜要为他搭脉,却被他反手挡开。

只见墨渊沉了口气,指了指白浅。

······

“怕是还要养上些时日,莫要操之过急。”

当年青衣尸身不全,将养了两百年才睁开一双眼,不知白浅度过墨渊的精气与修为,又得狐帝元气,是否可以将日子提前些。

墨渊俯身握住白浅的手,她已经渐渐地有了些温度,他不由得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无妨。

北荒战事虽已过去,魔族全数被剿灭,但天族与左虞前军死伤惨重。

东华发了话,这损失,由青衣代补。

众人皆叹这差事之苦。

奔走四方,招兵买马,笼络兵卒,固然无比辛苦,但青衣却乐得自在。偶尔同连宋写写书信,听他假酸一番,还是有几分意思的,一路也不寂寞。

说起来,时间过得也不快,不过半个月,东华就急匆匆地赶回了玄音的古刹。

叠风来报,凤九要生了。

东华拍案而起,大喝了一声好。

他步里生风,在大殿里兜了半个圈子,虽是没有了仙法,这步子迈的却旁人腾云还快些。

墨渊淡淡一笑,想起昨晚,他将手搭在她尚平整的小腹,也不由得喜悦起来。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墨渊眉眼含笑。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

······

入了深秋,昆仑虚满地都是泛黄的落叶。

白浅一身男装束发,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耍的不亦乐乎。

墨渊刚刚外出归来,遣了叠风几个去见客,怕也是忙得累了,不愿同这皮懒的人计较。

“为师有些乏了。”

墨渊说完,竟真的去歇着了。

白浅悄悄潜进卧房,瞧着墨渊躺在榻上,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一圈,她怎么都觉得,师父今日的脸色难看的很,像病了一样。

“师父。”

她猫着腰,悄悄叫了墨渊一声。

他不应。

白浅奓着胆子,往前跳了一步。

“师父?”

还是无人应。

见墨渊着实是睡着了,她猫着腰走近他的床榻,一屁股坐到地上。

白浅咽了口干沫,探出一根手指,偷偷撩开帐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墨渊的侧脸。

入鬓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

白浅不由得呼吸一窒,她按着自己的心跳,去扯他的袖子,要抓他的脉搏。

唔。

师父···

竟没有脉搏?

她心下一凉,想着他今日的脸色,伸手就去探他的鼻息。

谁知这只手半路被人截胡,腕子被紧紧箍住,那灼热的温度像烙铁一般。

“小十七。”

只听墨渊沉声叹了口气,两人离得如此近,她瞧着墨渊缓缓睁开双眼,剑眉下黑色的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她心跳得厉害。

墨渊一把拉起白浅,让她挨着他,两人坐在榻上。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腕侧。

“医理教了这么久,竟连搭脉也不会?”

······

墨渊从梦中恍惚醒了过来,忽觉怀中一空,他心下一惊!

手腕划过一丝凉意。

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声音悠悠飘进他耳朵里。

“十七这脉,怎比师父还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