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蓦然回首,百花深处
东华骂过后,青衣默默捡起包裹,只道一句:青衣自知万死难辞其咎,这条命,是主子给的,还请主子赐青衣一死。
她说着扣了首,面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
她不怕死,这条命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青衣的命,是东华给的。
亘古匆匆弹指间···
青衣本是东华路过百花园时,挂上衣摆的水苏。
她一贯是最不起眼的,此番却能跟着这昂首阔步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一座,如他一般孤傲的宫门。
那宫门甚高,她抬着眼瞧了半天,才将一个宫门瞧的完全。
傻乎乎的小仙抓不住重点,被老仙教育了一番,才知道,东华帝君的衣摆,是不能用指头胡乱指点的。
就这样,这株水苏被迷迷糊糊地拖回了太辰宫。
她沾了些东华清修时的灵气,不出两日便化成人形。
“你是谁?”
东华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他放下一盆苍兰,丢了块儿帕子给她。
竟能有人悄无声息地进得了他的寝殿?
女子的衣裳尴尬地破了几处窟窿,脸上还有些脏兮兮的湿泥巴,她坐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抱着双膝。
“你又是谁?”
她胆子大的很,见屋里来了人,将头一抬,回问了一句。
方才看着柳叶细长的灵眸,此刻圆滚滚地睁着,尽显防备之意。
东华眯一眯眼睛,女子便将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些。
啧。
她竟不怕自己?
“好个犟脾气的女娃娃。”
东华笑了一笑,大袖一挥,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盯她盯了半响。
虽说东华帝君做事狠辣,可关上这座宫门,却也是个眼里有风的男子。
“水苏?”
他瞧见了她的真身,是一株紫色的水苏。
东华思衬了一番,看了看鞋底的泥土,大致想明白了这株水苏的来处。
“你叫什么?”
东华问她。
女子用满是泥巴的手,擦了擦满是泥巴的脸,“就是你方才叫过的名字,水苏,我就叫水苏,他们管我这样的紫草都叫水苏。”
她往起一站,地上哗啦啦地落下一片干掉的泥块儿。
东华笑着端起一杯茶,摸了摸茶盖,“俗。”
这株水苏沾了自己的灵气,脾气自然也随了自己。
难得,难得。
“你若想留在这里,就不能叫水苏。”
他品了口茗,似笑非笑,“我这太辰宫,从不留俗物。”
这水苏听说自己能留下来,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她扬了扬下巴,“那你说吧,你说姓甚名谁才不俗。”
嗯。
孺子可教也。
东华颌首,“青衣。”
······
人间又逢冬季,青衣立在悬崖边,遥遥望着一片天寒色青苍之象,天与地之间仿佛皆是苍茫,衣服上还残留着刚刚与人厮杀时,飞溅的血点儿。
青衣是隐卫,她方才大肆屠杀过一帮逃出天牢的乌合之众,瞧着横尸遍野,她只道了句:跑的挺快。
杀人是隐卫的本能。
青衣身上的这把软剑,是她成人礼时,东华赐的,那日,青衣狂喜,拿着这柄剑,连续舞了数个时辰。
“主子这次可算赐了青衣个好东西!”
她意犹未尽地跑了进东华的寝殿。
东华哑然,“你这吃穿用度,都是我赐的,照你这说法,竟都不好么?”
他放下手中的简书,将一条拖着拂袖的手臂搭到膝上去。
青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贼溜溜地一转,拿着软剑的手背到了身后,她斜斜地靠在门边,“主子赐的自然都是好的。平日里,青衣的吃穿用度,都是主子单独留出的份例,比旁的仙娥只有过之而不及,青衣自当心生感激,却并不仰仗着主子的怜惜,做那泛泛的享乐之辈,青衣好习武练剑,几次任务,都险些穿不透那厮铠甲,故,主子赐了青衣一把好剑,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东华默了一默,瞧着那丫头滑不溜手的德行,笑着摇了摇头。
好东西,若不是中意的东西,便没那么好了。
啧。
多年的困惑,似乎找到了根源。
他在九重天上的生活,自然是好的,却总觉得再无欣喜,本以为是到了心如止水的境地和年岁,可若细思一番的话,不正是青衣言下之意?
到底沾了东华的灵气,和他一样,没什么‘出息’。
东华宽大的袖袍掠过青衣,大步踱出门去。
“罢了罢了,千万别说是我太辰宫教你的出息。”
他边走边说。
青衣两根手指向后一甩,丢掉了一根被她夹在指缝的狗尾草,瞧着东华就要消失在庭院深处的背影,她不由得笑了一声,又跟上去。
······
记忆如昨。
东华长叹以息,眼前的女子,再不是当初叼着狗尾草的青衣。
“这命是我给你的,如今你闯了祸,我自然不能脱了干系。”
青衣将头垂得更低。
“去北荒罢。”
东华蹲下来,拍了拍青衣的肩,“还记得少绾的样子么?若你见到她,叫她来寻我便是。”
少绾?
那位魔族始祖?
青衣身体一僵,忽地将头抬了起来,眼里亮的像闪着颗星子,“冥镜!”
那年,她死无全尸,便是借着冥镜活下来的。
此物能将她救回来,必定也能救回白浅!
连宋随青衣一路到南天门前,左虞的人见青衣来了,让出了一道口子。
想必是东华授意。
她对连宋抱一抱拳,“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湿罗巾。候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