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宽恕
晚上李念歌留宿在淑妃何丝丝的寝殿。丝丝乃大理人,十分胃寒,每到冬日寝殿里都要烧好几个炭炉,中间还有点一个香炉,来缓解浓郁的煤炭味。大理是远近闻名的花之国,踏入咱们淑妃的寝殿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屋内各处都弥漫着有人的花香。
忙碌了一日的李念歌,进入寝殿之后,何丝丝为他褪去厚重的大氅,换上轻便的寝衣。让他舒服的躺在床榻之上,自己则为她按摩着背部。丝丝瘦弱的小手一下一下击打在他厚实的脊背之上,为他带来轻松之感。
“丝丝。”李念歌轻唤了一声,忽然坐起身将柔若无骨的何丝丝揽入环中,何丝丝虽已经嫁给大王多年,但每次与他亲近都会忍不住脸颊微微泛红。他用下巴轻轻抵着丝丝的额头,“丝丝,你能帮寡人一个忙吗?
“大王哪里话?大王是丝丝的夫君,夫君的话,丝丝定当遵从!”丝丝紧紧攥着大王的手指,娇羞地说。
“从明天开始,每日去母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设法接近那个叫段萱的宫女。”
“为何?”何丝丝听到大王提起那个叫做段萱的女子,忽然坐起身,皱着两条柳叶细眉道,“莫不是大王嫌弃丝丝了,要将那个段萱纳入后宫!”
“这哪跟哪啊!”李念歌不禁失笑一声,重新将何丝丝搂在怀里,“寡人眼光高的很,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入了寡人的眼吗?寡人怀疑,这个叫段萱的女子,好像和国师有关。其它事关朝政,寡人不便告知与你,丝丝可能帮助寡人?”
何丝丝点点头,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除了与别人分享大王,她什么都能为大王做,哪怕为大王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李念歌笑着放下了帐帘,一夜云雨。
第二日何丝丝按照大王的吩咐,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趁太后不注意多多接近段萱,看看能不能与她说上话。
这天,何丝丝请完安之后,太后让段萱送她离开,何丝丝瞅准了这次机会想要问段萱几句话,不想贵妃裴兰新抱着李长平来了,她让段萱去通报太后。何丝丝被气得不轻,瞪了一眼裴兰新,然后悻悻离去。
这个情景正好被太后身边的姑姑一览无余,转脸就禀报给了太后。太后本就多疑,何丝丝这么明目张胆地接近段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个深宫妇人应该不会想到那么多?莫非是大王,肯定是大王起了疑心派何丝丝去接近段萱想套出些什么。
那日开始,段萱就不再从事接待后妃的活计,太后安排她到她宫里的小佛堂,每日抄佛经一卷。
何丝丝就再也没机会接近段萱了。在李念歌看来,太后这么做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印证了了他的猜想。
晚上李念歌抚摸这小时候母后亲自为了做的孩提穿的小鞋子,心想道,母后啊母后!您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儿臣?母后,从七岁开始,您就没有为儿臣做过一衣一鞋。我知道你疼爱牧儿,我一早就知道,每次我和牧儿打架,您总是先询问他受没受伤,无论是谁的过错,您都会严厉地惩罚我。可我不明白,当年父王传位于儿臣,您因何不反对?而今,阿曲瞒着寡人去您宫里,还有那个大理哑女。您到底要运作什么。
莫非您要把儿臣拉下皇位,改立牧儿?若真是那样您大可不必这般劳心动力苦心经营,只需您一句话,儿子甘愿让位。
想着想着,李念歌已经泪流满面。
南晋帝都建业
接到陛下委任的苏轻轻,对于接待西夏使臣荀曲一事不敢有丝毫怠慢。特意上书陛下,请求去乐斋一趟,从她的三名弟子中挑选一个作为副手。
马车渐渐驶离皇宫,坐在马车上的苏轻轻心情极为复杂。之前的大半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从这个金笼子里的逃出,如今终于走出来了,心却淡然了。
马车沿着宫门口那条宽阔的大路,一直往西走到尽头便是苏轻轻生活学习了四年的乐斋书院。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繁华,由于她坐的是官员马车,布衣百姓们很自觉地避让,这一路畅通无阻。
马车在乐斋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裴院长带领着商洛以及众位学子早早地来到了门口等候苏大人的莅临。苏轻轻在方沁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她抬起头望见了乐斋朱红色的门匾,不由自主地想回想起昔年与马席常黎在一起生活学习共同进步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
“臣(学生)拜见苏大人!”众人盈盈拜倒,苏轻轻客气地将院长和商洛老师扶起来,温和地说:“院长,老师,你们不必多礼。无论轻轻身处何位,在轻轻心里你们二位永远是我最尊重的师长。”
“大人有这份心,我们已经不胜感激了!”裴院长欣慰地说。
他们把轻轻迎入了大堂、商洛告诉她结合这半年的各项考核,子湛都是不二人选。苏轻轻出了几道不同类型的题考了考子湛,子湛都对答如流,很快她便定下子湛为副手,即刻随她入宫。
办完了正事,苏轻轻想到她昔日的寝殿看看,院长有心,轻轻走后没有再将此处分给其他人居住,还每日派人来打扫一番。苏轻轻走到床头边,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木盒,拿出了那条黑底锦带,这么多年来,这根黑底锦带的秘密一直萦绕在她心中。
这次西夏使者出使南晋,说不定就能解开这个秘密。
她将黑底锦带塞入怀中,走出了房间,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见她出来拔腿就跑。
“孙嘉,站下!”苏轻轻在他身后喊道,他不敢不听这位苏大人的,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苏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瘦弱的面庞,他真的是憔悴了好多,抄写道德经就那么累吗?后来她才恍然大悟,孙嘉得罪了她,回到乐斋定会受排挤,甚至是折磨。“孙先生不想和本官谈谈吗?”
“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跟草民有什么好谈的?不过大人之命,草民不敢不从。”孙嘉弓着身子,神态甚是谦卑,苏轻轻白了他一眼,领他进入屋内。
二月初的天气,即便在建业也冷风瑟瑟。进入屋内,二人在炉火旁双双盘腿而坐,方沁给他们斟满刚刚煮好的热茶,孙嘉依旧低头一声不吭,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苏轻轻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顿时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孙先生,道德经抄完之后可有何感想?”苏轻轻将茶盏往孙嘉那边推了推,见孙嘉仍旧是一言不发,挑眉问道,“上次在乾安宫气焰不是还挺嚣张的,如今才过了一个多月怎变哑巴了?”
他还是一言不发,面露委屈之色,嘴唇都咬得渗出了血。
自从孙嘉从宫里回来后,乐斋上下都知道他得罪了陛下面前的红人,开始对他冷言冷语,有时候孙嘉明明没犯错,别人硬是从鸡蛋里挑骨头。没几天院长停了他的俸禄和职务。
虽然还让他住在乐斋,但他没了经济来源日子过得相当拮据,最近几日一日只啃几个馒头。今日竟然又遇见苏轻轻,他只能沉默,否则又言语不慎得罪了人家,恐怕连一席容身之地都没了。
“难道苏大人非要将草民赶出帝都才肯罢休吗?”许久孙嘉才开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草民寒窗十载,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能在这朝中有个立足之地,然后接父亲母亲来帝都安度晚年。现在,我的梦想破灭了,只能在乐斋苟延残喘。而今大人您非要堵死草民在这帝都的唯一生路。”
“你终于顿悟了!”苏轻轻给自己斟满一杯茶,送入口中,吮吸了一口,“你也知道要将自己父母接到帝都享福,将心比心,倘若是我拦截了你父亲病危的急信,你又该当如何?那可是我父亲啊,你害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等我百年之后我该如何面对他老人家?”说着苏轻轻忽然勾唇一笑,“不过,有件事我还要谢谢你!你让我看清了常黎的为人。”
“苏大人,草民已然悔恨万分,还请苏大人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给草民一条活路,草民感激不尽!”孙嘉起身跪在了地板上,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言辞戚戚,看来这段时间他被折磨的不轻。
“孙大哥。”她也站起身,蹲到孙嘉跟前手搭在他肩膀之上说道,“究其根源还是轻轻女扮男装惹的祸,毁了孙大哥的梦想也断送了轻轻的一生,不知孙大哥可能原谅轻轻?”
“苏大人哪里话?”孙嘉磕了好几个头,苏轻轻硬是把他扶了起来又问了他一遍原不原谅她。孙嘉看到了苏轻轻的诚意,便欣慰地点了点头,二人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
苏轻轻让方沁给了孙嘉一笔银子,还给他指了两条明路。一她马上去和院长说清楚,一如往常他还能继续留在乐斋执教。二昨日听说兴邦知府刚刚过世,朝中一时也没合适的人替补,苏轻轻很清楚他的实力,可以去跟陛下说说,让他去就任。
孙嘉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幸福不知所措,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兴邦知府也是个不错的官职,可以将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接到兴邦好好侍奉,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
三日后,孙嘉便前往兴邦赴任。
这日午后,长孙琏路过顾长依的寝殿,就进去看看她最近的精神如何。刚刚进入寝殿就见到了一名白衣仙女正伏在案边练习书法。
她的眉毛宜喜宜嗔,双眸闪动着灵气,发髻上只简单地挽着一根素簪子依旧掩盖不住从内而外散发的仙气。迷迷糊糊的长孙琏一边走近她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琪夫人吗?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顾长依见他走来,放下手中的笔,行礼道。长孙琏拿起她的作品仔细观摩,好一手飞白体,没有数十年的功力是断断写不出这样的好字。他看见面前这位早已属于他的娇羞可爱的美人,一伸手将她揽入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