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夏公主
长孙琏心有愧疚,过完正月十五都没有来招惹苏轻轻。
正月十六上朝的第一件事处理的就是西夏使臣荀曲出使南晋的事情。据荀曲呈上来的奏折,他下个月中旬就能感到建业。虽然乐斋一直在培养着三个面对西夏的外交使臣,但这三个孩子终究还没到火候。
“没有合适的官吏与西夏使臣交涉,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慕容老丞相捏着自己额下一缕白如棉花的胡须,为难道,“陛下,老臣听闻此次前来的西夏使臣乃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国师,聪慧过人,前不久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挑起了大理与南燕的一场恶战,致使双方损失惨重。”
朝臣们都站在殿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御前侍卫阿炎却冷着一张脸,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启禀陛下,臣举荐一人,或许能担此重任!”乐斋院长裴和政站了出来说道,他本来不用上朝的,可今日事关西夏外交之事,陛下特许他和商洛上朝参议。
“哦!不知爱卿说的是何人?”
“回陛下。是内廷内司大人苏轻轻!”裴和政说完与旁边的商洛对视一眼。长孙琏欣喜不已,他心中的人选也是苏轻轻,他知道苏轻轻最大的理想是搞外交。他想成就她的梦想,也算是为戎戎事件对她的补偿吧。
“回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妥!”慕容丞相观察到陛下面露喜色,担忧地说,“苏大人虽贵为一品内司,但到底是女子,让一个女子出面同西夏国师交涉岂非让西夏笑我南晋无人可用?请陛下三思!”
“慕容丞相此言差矣!”裴和政上前几步,为表示尊敬双手叠加在胸前,恭恭敬敬地给丞相施了一礼,“苏大人曾是乐斋的得意弟子,求学的时候门门功课都位居榜首。授课时带出来的学生也甚为优秀。苏大人接受内廷的数月,做出来的成绩有目共睹。这样的全能型人才若是埋没在后宫中才让天下人耻笑!”
“这......”慕容丞相惭愧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之所以反对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自己的孙女。苏轻轻当南晋第一女先生已经美名远播,这数月来在后宫的作为使她知名度大幅度提高,风头已经盖过了皇后。慕容丞相知道陛下一直钟情于苏轻轻,倘若给了苏轻轻这次机会,他孙女的皇后之位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长孙琏当庭下旨,让苏轻轻全权处理接待西夏使臣荀曲的一切事宜。
西夏夏州
正月里,正值夏州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分。街道上的积雪已经掩盖过路人们的膝盖。在这寒冬腊月百姓们都在家中拥裘围炉,不迈出家门一步。
夏州城门口,身披黑色貂裘的李念歌矗立在寒风中,雪停了,最是冷的时候。可就算再冷,他也要来送一送荀曲。今日荀曲就要启程前往夏州干一件大事,此事若成,李念歌统一天下的霸业便推进了一大步。
荀曲身着一席灰色毛绒大衣,带着一顶白色的羊绒毛,脚下穿一双厚厚的棉鞋。李念歌从邱墨手里接过一条围巾,给荀曲戴上,又理了理他有点歪斜的帽子:“这围巾是先王爱物,四弟走的时候还是个孩童,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模样。他认得这围巾,这就是你们联络的信物。阿曲,此去南晋路途遥远,善自珍重。”
李念歌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不断地向外喷着哈气,荀曲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上,说道:“臣一定不会辜负大王期望,不论结果如何,臣一定会竭尽心力。”
李念歌目送着荀曲的马车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他心中空落落的,他实在没把握来衡量四弟的心思。
毕竟当年四弟还太小,十岁的孩子就要离开父母,被送到敌人那里去,稍不留神就会断送了性命。为此四弟的生母穆夫人思念儿子成疾,不久就去世了
。西夏亏欠四弟太多,这一点李念歌很清楚。所以荀曲走之前,他再三叮嘱,倘若四弟真的背叛了他,也万不能伤他性命。
回到华裳宫后,李念歌在炉子前烤了一会儿,身子暖和了就又去案前处理朝政了。李念歌就是李念歌,即便这在寒冬腊月,依旧不放松政务。
邱墨端了一盏枸杞炖羊肉,来到案边盛在了小碗里,递给李念歌。乳白色的羊肉汤搭配着红彤彤的枸杞使人胃口大开,李念歌一下子喝了两碗,顿时感觉一股热浪在胃里涌动,驱除了身体的寒气。
邱墨伏在李念歌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念歌就示意左右都退下。邱墨走到殿下,附身说道:“大王,黑衣人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哦!”李念歌将手里的活计搁到一边,抬起头注视着他,“究竟是何人?”
“回大王,臣这几日根据那位黑衣人的身量特征,又去调查了那日外臣出入皇宫的记录,结合二者,只锁定了一个人!”邱墨的语气愈发颤抖。
“何人?”
“回大王,那位黑衣人极有可能是......是......”邱墨的语气断断续续,李念歌顿时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邱墨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能是......是......国师!”说完他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大王的眼睛,他知道国师在大王心中是何等分量。
“阿曲?!”李念歌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震惊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荀曲从大理回来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眼神里充满着忧愁,以前的荀曲是那般潇洒自由,从不知忧愁是何物?而今他已经贵为国师,在西夏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他有啥可忧愁的呢?
他又想着如果依邱墨所言,那位出现在母后宫里的黑衣人是荀曲,那么他与那名大理女子有何瓜葛?对了,大理!荀曲回来之前不就是在大理居住的吗!
他灵光一现,将邱墨唤到身边吩咐了他一句。
这时候舍人来报,蒲颖公主求见!
“叫她进来吧!”李念歌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邱墨在一旁随侍研墨。不一会,一抹红色身影踏入了华裳宫,来人正是蒲颖公主。蒲颖公主乃先王庶出最幼女,今年二八年华,因为生母是一名卑微的掌灯宫女,一出生就不受先王待见,被送到宫外居住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李念歌即位,他看妹妹可怜,就将妹妹母亲接入宫中,还封她为蒲颖公主。
蒲颖身着一身红色的棉袄,身外披着一件雪白的披肩,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用银环束着,乍一看像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蒲颖拜见王兄!”她盈盈拜倒,用洪亮的声音说道,“王兄,臣妹不愿嫁给耶律将军,请王兄收回旨意!”
“为何?”李念歌言语中有些愤怒,他看耶律胜是个老实人,发妻才刚刚过世,蒲颖嫁过去会幸福的,谁知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回王兄,蒲颖前半生过得非常艰难,从小我就发誓,我要嫁就要嫁给一个能让我动心的男子。而那个人绝不是耶律将军!还请王兄收回旨意!”蒲颖说道。
“放肆!”李念歌吼道,他本就因荀曲之事心烦意乱,像一堆干草似得一点就着,而蒲颖不了解情况非要往枪口上撞。“君无戏言,寡人圣旨一下,反悔不得,岂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好!非常好!”蒲颖也有些气急败坏,愤然起身,一旁的邱墨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到此为止,可她却当做没看见,继续竖着眉头挑衅,“我起初还纳闷呢?大王为什么那么好心,将我们母女接回宫里,原来大王一直在拨弄着您的算盘。耶律将军手握西夏兵权,您将我嫁过去作为拉拢和安抚他的工具。大王,你比先王还要冷血无情,我好歹是您的妹妹啊,你为何如此对我?”
“来人!”李念歌心中的干柴已经熊熊燃烧,旁边的邱墨已经感受到了滚滚热浪袭来,“将这个辱骂先王和寡人的不孝之女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关在房间里,大婚之前不许出来!”
“李念歌,李念歌,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也是多余的,才二十大板算什么!”被侍卫架起来的蒲颖依旧喋喋不休,“李念歌,你这么对我,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哈哈!”
蒲颖公主被拖走之后,邱墨赶紧命人把大门关好,防止她的笑声再次惹怒大王。邱墨对大王说,公主年纪尚小哪里知道大王是苦心为她,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二十大板下去,蒲颖公主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她被侍卫抬回了寝殿。她母亲邢氏见女儿被打的皮开肉绽不停地抹眼泪。蒲颖看到母亲那副样子,撅起嘴不耐烦地说道:“哭什么哭,真没出息。在帝皇家最廉价的就是眼泪了。”
“女儿!女儿!娘看耶律将军人不错,你就不要同你王兄作对了!”邢氏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你弄得遍体鳞伤这又是何苦呢?”
“你还有没有点骨气?”蒲颖直起身子,气愤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却无比坚定,“我可是先王唯一的女儿,本应该过得像李长平一样富足的日子。可我呢,跟着你在宫外受罪,受尽世人白眼。我是庶出不假,但她李长平也是庶出!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邢氏吓得赶紧捂着女儿的嘴巴,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听见。然后流着泪对女儿说:“孩子,你要怪就怪娘吧!娘出身卑微,才会连累你受苦。求你不要对大王出言不逊,宫中耳目众多,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呀!。”
蒲颖面对这么一个委曲求全懦弱到了极点的母亲,也是醉了。只好用被子蒙着头不再搭理母亲。邢氏只好抹着泪水离开了,蒲颖置身于黑暗之中,把洁白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