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结婚
陈磊从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未婚妻正被丈母娘扶着，站在自家的晒谷场上，泪眼婆娑。
她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哪怕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却仍然不见任何臃肿。反而脸上瘦得没有二两肉，露出尖尖的下巴来，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大的。
之前，夏晴孕吐太过严重，，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狂吐不止，完全无法在医院呆着。陈妈强制性地把她送回娘家，勒令她好好休养。
这一别就是一个多月，就算天天晚上都有视频电话见面，可是这会儿见到真人了，还是令陈磊有些想念。
“阿磊！”
夏晴欢呼着跑过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紧紧地抓住男友的手：
“你回来了，太好了！”
“我回来了，可你瘦了！”
“你们两个就别酸了，快点进屋吧！这大冬天的寒风太冷，现在你们都是金贵的身子，到屋里面再好好说话去。”
许是心情不错，丈母娘这会儿说话倒有几分真诚实意，夏晴点点头，推着轮椅往屋子里走。
“慢点，慢点，等我烧个火盆来，再摘点柚子叶去去邪！嗯，亲家，家里好久没住人了，有点乱，您别见怪！”
陈妈风风火火地丢下一串话，又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婶婶高声地冲着她的背影喊：
“大嫂，我都打扫过了，你别……”
不大的农家小院里挤满了亲戚朋友，招呼声、谈话声、一扫屋子里面的安静。
还有前来探望的邻居，个个手里提着水果鸡蛋，到陈磊床前嘘寒问暖：
“磊子，你感觉怎么样？别着急啊，以后肯定会好的，好人有天助，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孩子！”
“想吃什么一定要跟大娘说，千万别见外，涛子可是念叨你好几回了，就是火车票不好买，要到28才能回来看你！”
“自家鱼塘捞了条大麻鲢，我全剁了挤成鱼丸，什么香料也没放。让你妈晚上煮汤给你喝，可鲜可鲜了！”
…………
走出房门，她们脸上立马没了笑容，一个个开始长嘘短叹：
“多好的一个壮小伙，唉！天不长眼呀！”
“是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哦，最苦的还是老陈夫妻俩。”
“你们听说了吗？夏家妹子肚子里有娃了，婚礼没取消，初六就办酒咧！”
“真的？这回夏辣椒怎么没有闹？这事她倒做得仁义，如果退婚，磊子心里更加难过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谁希望自家女儿找个……拖累，守一辈子活寡？”
“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不过听她媳妇说，拿了80万彩礼这婚事才成！”
“啧啧！80万，老陈家怕是掏空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留条血脉总算未来有盼头！”
…………
闹闹轰轰的农家院子，终于在夕阳西斜时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谈话，风一样地席卷了整个柴洲垉，成为各家各户饭后的谈资。唏嘘的、感叹的、嘲讽的、看笑话的、打抱不平的……说什么都有。
村子就这么大，难免有消息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夏晴听了心里难过，哭得更吃不下饭。
陈磊倒看得开，任尔东西南北风，且行且看着吧！同时他还不忘安慰妻子：
“她们说让她们说去，只要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行，你又不和她们过一辈子。晴晴，你对我的这一番深情厚义，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辜负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为了你，为了宝宝，我都会努力的好起来！”
事实上，他的许诺并不是一句空话。
回来之后，他一刻也没闲躺在床上，天天让堂弟陈亮推着自己到处闲逛。美名其曰去散心，实际上，却是疯狂地往空间收集能量。
农村里无用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枯枝败叶、生活废料、家畜排泄物等等，都给芯片空间带去了丰厚的能量值！
村里清洁溜溜的，让来年检的镇领导都点名称赞，柴洲垉环境卫生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喜得村长老爸厚着脸皮，恳求领导同意给儿子办理因病停职！
“老陈，这事你就别想了，除非你有省级医院开的证明，证明陈磊一两年内身体能恢复正常！”
“老领导，就不能通融通融吗？磊子他这个样子，我在倒还好，我要是走了，他连生活基本保障都没有，怎么活下去啊！”
“这真不行，人情归人情，条文归条文！这样吧，如果你同意年后，就给他办离职手续，我给他申请大病补助，怎么样？”
“领导，怎么这样着急？”
“原阳市希望我们湖区各镇成为市里的粮仓菜篮子，走当年新华农场的老路子，还给我们定了产粮的指标。新湾镇其余四个村另有发展，柴洲垉明年必须全部取消副业，全力种粮！村委事多可少不了人！”
“那，人定了吗？谁来接手？”
“这人你也认识，老郭家的大儿子郭全德！”
“是他！”
陈向东回家的时侯，心情很不好：郭全德的父亲郭胖子和自己一样，都曾是柴洲垉合村并组前的小村长之一。针锋相对斗了大半辈子，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直到五年前，六村合并成为柴洲垉村，他竞争村长失败，一气之下外出做生意，才休兵停战。
听说混得不错，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啦？被霜打了，大过年的板着个冰壳脸？”
陈妈喜悠悠地摆好饭菜，至从三天前她和夏晴，到民政局领了红本本之后，她的心情就好得飞上了天。这会看到老伴一脸的丧气，不由好奇地问道。
“郭胖子回来了，他儿子顶了磊子的位置！”
“什么，那个该千刀杀的胖子回来了？哼！果真狗改不了吃屎，一回来就和我们作对！”
“可不，以后我在村里做事，他儿子肯定会扯后腿，烦死了！”
夏晴一看两老脸色不好，端着饭跑到房间里通风报信：
“阿磊，郭全德回来了，还当了新村官，爸妈正生气哩！”
“郭全德？哦！他呀！没事，你别操心！”
“嗯！我这会还不饿，先喂你吃饭吧！”
夏晴心思本就不深，老公怎么说她都没有异议，很快就抛到一边去。
陈磊一边吃饭，心里却一边思量：
郭全德和他同学十多年，从小学到高中，谈不上关系差，也绝对说不出感情深的违心话。
他父亲是老爸的死对头，有他在村委，自己的某些打算肯定会大打折扣，看来自己得加快脚步了！
今年过年，注定了不会多热闹，亲戚们来匆匆拜个年就告辞，顾忌着陈磊的伤情，不敢表现得太开心。
连死党兄弟们，都难得心细地没有过多谈论，自己的行程安排：
打牌、K歌、喝酒、就连给逝去的祖先上坟，这些以往每年必做的事，在他这，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
这让兄弟们怎么舍得，说出来让陈磊难过？
陈磊真的很想说，你们大可不必把我看成一个瓷娃娃，其实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没有之一。
大年初六，也是陈磊结婚的好日子！
清早，陈磊身穿整齐的西装，坐在轮椅上，被表哥堂弟抬上迎亲花车。
这注定是场不太热闹的婚礼！
因为被叮嘱过，讨喜糖的小孩没有瞎闹，挡门的伴娘们应个景就撤了，连敬茶、改囗、拜别长辈，这些必需的流程，都在双方合作默契之下，完美地进行顺利。
可就在新娘子即将上花车时，意外出现了！
“陈磊，别忘了我们的赌注，你还有两年零七个月，我等着收房子哩！”
夏大嫂尖锐的声音响彻全场，所有人都微微一顿，连喜乐队都忍不住乱了音符，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闭嘴！你……”
夏勇黑着脸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拖她进屋。却被丈母娘挡在身前：
“干嘛？人家正主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大伙来评评理，我女儿嫁到夏家来生儿育女十来年，可不兴被你们一家老少欺负死！”
“说说呗！正好我们也听听！”
“难道……陈磊和他大嫂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故事？”
总有那么一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男男女女笑成一团。还有人捧着瓜子站在大马路上，把婚车都给挡住了！
“亲家，没有这回事！你看，今天是晴晴的大好日子，可别耽搁了吉时！”
来了，上次全家齐上阵，把夏大嫂狠狠骂了一顿，强逼她收回赌注。
之后，她一直低眉顺眼地没再扯这个话头子，还以为她心里算是默认了！没想到，她倒好！不显山不露水地把自己娘家人全喊来，在这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
夏大嫂的老子娘全身肥肉一抖，拔开夏妈的手，把矛头指向正主发难：
“没你的事！陈磊，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我女儿打了赌？”
“没有没有，妈，那只是亲戚之间开个玩笑而以！”
夏勇狠瞪老婆一眼，赔着笑对丈母娘否认，也亏得他能迅速变脸，还不忘对妹夫使眼色！
“我问你了吗？你搭什么话？陈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手不能动，脚不能动，身子不能动，就嘴巴能动吧！莫非，现在真成木头人，耳朵不好使，连话也不会回了？”
有其女，必有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