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
一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比赛过后，他们再未袭来。
“唔，难不成有什么计划？”
我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对面的风和递给我一杯水。
“别想这么多，春月其实并不坏。”
她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笑看着我。
风和和春月曾经是室友，她应该比我更了解。
喝口凉水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想她都是要治琉璃于死地，而且还曾经派人暗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关键是柳回啊。”我舔舔干燥的嘴唇，“他可起了杀心，而且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春月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能让那个战斗狂配合她的计划。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淡红的双眼。
“好的挺快啊，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呢。”
想起当时的状况，我还是有点怕。
“本小姐福大命大，不至于这么简单就被打死。”
她阴着个脸，坐在我身旁白了我一眼，拿起我的水瓶“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呼，那个春月的什么来头，连金杯都不知道。”
之前我在气头上，现在想想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给她立罪，而且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
罢了罢了，这件事就忍忍算了。
但我依然很在意她身上的气息，毕竟和末影水晶相似。
“混蛋！”
琉璃突然把水瓶往地上一摔，发出的声响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我们聚集。
她没有在意那些复杂的眼神，站起啊径直离开食堂。
琉璃走后，场面恢复原样。
“挨了那么毒的打，发发脾气很正常。”
风和无奈地耸耸肩，也离开食堂。
整个桌子上只有我一个人，金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柳回啊……真是个麻烦的任务呢。”
忍受不住寂寞，我走回宿舍。
一开门就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想必和之前一样，是琉璃在冲凉水澡想冷静下来。
“砰砰”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在屋里发出回响，琉璃在发泄愤怒的情绪。
“我进来了。”
琉璃把头靠在墙上，水从她头上“哗哗”的流下。
“你在干嘛！”
我握住她要舀水的胳膊。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又无言的低下。
我心情很复杂。她的这个表情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之前心病时也是这样，一言不发。
“走开。”
她甩开我的手，躺进还扶着冰块的池子里。洁白的皮肤从进入水池的那刻起开始慢慢变红，琉璃在里面静静的坐着，身体不断地抖动。
“会生病的！”
我把她拽出来。琉璃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呆立着。
她就是这样，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一直生闷气。
为她擦干身体，我把似乎已经痴呆的琉璃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她一直睁着眼，紧盯着天花板，也不眨眼。
这是魔怔了吗？
又是新状况，她怎么这么麻烦。
无奈之下，我跑到隔壁敲门。
“金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别废话快说！”
“琉璃因为过于生气呆住了，所以要你去陪她。”
我还有复赛要准备，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变傻的琉璃上面。
“哈？呆住了？”
“现在琉璃好像是完全痴呆的状态，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我留下这一句令人遐想的话丢下面色潮红的金杯前往训练场。
音还是那么努力啊。
每一次射击都专注、迅速，明明是完全熟练掌握的东西却每天都会练习。
“琉璃没事吧，我看她很生气。”
她头也不回的问了我这么一句。
“有事，而且特麻烦。”
我拿起铁剑走到发射器前，这里是锻炼闪避的地区。
“怎么回事，不会和上次一样吧。”
她放下弓，扭头看向正拿剑抵挡雪球的我。
“比上次还严重，直接痴呆了。”
这些雪球不算密集，我轻轻松松就能拍开。
“什么，那你还来训练，快点去安慰她！”
她拉住我的衣服往回拖，雪球一个个砸在我身上。
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倒不如说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回到宿舍还没进门，我就听见“哇哇”大哭声。
金杯，你太厉害了！
“怎么了！”
我推开门走进去，金杯正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
“我就在旁边坐着，谁知道她突然就哭出来了。”
“琉璃，你到底哭什么啊，被打了一顿就想办法变强打回去啊。”
“不、不是的。”她边抽泣着边抹着眼泪，“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啊？”
我想不出除此之外其他的原因。
结果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在路上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是怪物！”
肯定是春月！
二
“喂，无论你要做什么也不能散播谣言辱骂她啊！”
我们团团围住坐在位置上的春月，对方则不紧不慢的打开书本。
“那不是谣言也不是辱骂，只是实话罢了。”她抬头轻蔑的扫了我们一眼，“而那也不是我传播的。不要什么事都向我身上推，我没必要这样做，谁知道这个学校里还有没有变态。”
确实是实话，没有辱骂的成分，琉璃是真正的怪物。但因为她特殊的外表，已经开始有人故意避开她了，甚至还有人在我们身后骂我们也是怪物。
“实话？”
风和看向我们。她怀疑了很多次了，我只能示意让她先安静。
不是她做的是谁？我不认为这个学校里会有很多人知道琉璃是蜘蛛，因为告示早在一个月前被琉璃揭下来了。
但毫无疑问现在琉璃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异类，现在天天窝在家里哭，因为一出去就会有人骂她。好吧不是骂，是说。
在别人背后指指点点是不好的行为，而且对她的生活还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我一定要揪出那个家伙！
“会有谁呢，我记得琉璃并没有树过敌啊。”
琉璃从来不会对人恶语相向，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记恨她。
“她天天独自一人，有人说闲话很正常。”春月甩甩手示意我们走开，“你们有完没完，我说了多少遍了和我没关系！”
“春月。”风和看起来有些伤心，“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是啊，我们是朋友。”她突然变得有些慌张，“但是我不想被人围着，而且也不想让一个不该出现的怪物出现在我的生活。”
不该出现的怪物？说起来有人流传说蛛族人型实验的失败品会被丢弃，任其自生自灭。琉璃好像失败品，却被王族培养，甚至给了封地，的确是不该存在的怪物。
没有头绪，这件事没法查。不过这些话过一段时间就会消散了吧，毕竟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根本无人相信。
“这几天安慰一下她吧。”
大家只好作罢。
“我一定要弄死那个家伙！”
金杯愤怒的大吼道。
本想着过几天就会没事，结果反而变本加厉了，说她是实验失败品，甚至还说她那副外表是杀人得来的。
琉璃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已经开始有人在楼下当众大喊，而她只能躲在被窝里发抖。
但有一点我很在意。
“说实话，琉璃。你这副外表是不是杀人得来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你也被洗脑了吗！”
金杯抓住我的衣服甩来甩去，他已经被气疯了。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怎么可能，琉璃这么好。”
金杯望向伸出半个头的琉璃，温柔地笑着。
但她点点头。
“怎么会……”
“对不起……对不起……”琉璃哇哇大哭起来，“为了活下去，我杀了个人！”
“那就没办法了。”
我拿出铁剑。
“你搞什么！有问题去问那个散布谣言的人啊！”
“我开玩笑的。”我收回铁剑，“但这样也就代表着凶手是琉璃的熟人喽？”
“我不记得有熟人来这里了呀。”
琉璃停止哭泣，挠挠头思考起来，然后给了我们这个答复。
“那就怪了，恐怕像春月和金杯一样有强大的后台。”
但也没道理这么针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也不能排除凑巧的可能性，这件事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忍受不了朋友被人指指点点，可也没有办法阻止。
“风和还在下面等着呢，我去找她说一下。”
因为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所以她只能在下面等着。
走下楼梯，没看见她的身影。
奇怪了，她会去哪？
开启能量探查进行搜索，我发现了一个体型相似的人正跪在后山的地上。
在那干嘛？还跪着？
我开启速度强化朝后山奔去。
总觉得有些不安，从流言散播开始。
我猛然刹住，心在此刻沉入谷底。
我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风和跪在地上捂着嘴巴，身体抖动着，泪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而距离她没多远，是一个扭曲的东西。
准确的来说，是外形崩坏的尸体。
三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有人惨死在云修阁的后山！
这里很快就被围住，老师们都来查看情况。
“死的好像是个三年级的女生。”
她的脸都被砸的扁平，两条胳膊扭成了麻花，双腿的骨头直接错位，胸膛变成粉碎，内脏从腹部挖出的大洞里流出来。
风和有点不适应，直接返回宿舍，听说吐了一下午。
从脸和胸膛的状况来看是被重物砸击，而且不止一下。内脏从洞里流出来时还抖动着，看来死了没多久，所以在胸膛粉碎前，腹部就早已被开了个洞。
根据我的推测，她应该头部先被撞击摔倒在地上，然后四肢被扭断丧失逃跑能力。接着凶手在腹部开了个洞，在欣赏完惨状后将胸膛和头颅砸碎。
恐怕流言是凶手方便逃脱传出去的，这样可以降低优先怀疑率。
“春月，凶手是谁你怎么看。”
晚饭时，我故意坐到这个杀人大师身边。她的手法也是狠辣，次次致命，却并不凶残，所以我并没有怀疑她。
“你竟然会相信我。”她开始认真思考，“用砸击，而且能扭断四肢，说明等级高或者力气大，并且使用铲子作为武器。”
“为什么是铲子？”
“你说过她的头是扁平的，唯一能用的只有铲子吧。”
力气大？单靠力气不能吧？如果是等级的话，恐怕是四年级的，因为金杯找来的资料显示死者的等级特别高。
“已经有人找上琉璃了哦，流言还是有影响的。”
她指了指门口，已经有几个学生围住她。
“我就奇了怪了，琉璃的武器有哪一点符合尸体上的痕迹？”
“没办法，都这样。”
她耸耸肩，离开食堂。
学校高层也开始手忙脚乱。学生惨死可不是小事，但他们竟然也找到琉璃身上。
“咳咳，对不起，琉璃当时在我身边，所以凶手不是她。”
我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
“我说过了，他们不听。”
金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听说琉璃是蜘蛛，可以用蛛丝做替身。”
“真的吗？”
因为流言的正确性，连我也开始怀疑起她。
“开什么玩笑！我哪来这么大能耐！”
琉璃使劲锤了我一下。
也是哈，怎么可能，我才没失望不能学傀儡术。
“虽然怀疑你很抱歉，但确实有可疑性，毕竟文件里你的资料并不全面。”
emm……因为确实隐藏了事情，被怀疑也很正常。
“散了吧，她不是凶手。”
人群散开，校长站在外面望着我们。
“校长，为什么这么说？”
“琉璃小姐是我校的贵宾，还有意见吗？”
他扫视了一圈，所见之人无不低头哈腰。
“没了没了。”
但即使大家都离开，也依然有可疑的目光看向琉璃。
“很抱歉琉璃小姐，但大家也是为了保险。”
校长朝琉璃鞠了一躬以示抱歉。
“没事的。”琉璃嘴上这么说但都快哭出来了，“毕竟我确实很可疑。”
“你是音同学吧，琉璃小姐的同居者。”
“是我没错。”
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交代吗？
“你知道，有很多人都盯上了琉璃小姐，像之前的比赛。”
他是在说柳回的事。
“所以，我请求你保护她。我猜测最后的目标很可能是琉璃小姐。王宫叫我去开会，这几天不能在这，所以希望你能帮忙调查这件事。”
最后的目标？所以现在杀人都是铺垫吗？这未免也太复杂了吧！
但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她的价值足以让凶手大费周折。
又接了件麻烦事。
说真的，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但如果和朋友有关，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校长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琉璃闷闷不乐的和我一起回到宿舍。
“真是的，什么杀人凶手，为什么都算到我头上嘛！”
她眼泪汪汪的趴在床上，狠狠握紧了拳头。
“凶手今天还会再杀人吗？”
“应该不会吧，一天杀两次？太频繁了吧！”
说的也对，现在防备那么强，再去杀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尾声
我错了。
这个凶手极其大胆，在晚上又杀了一个。
这次死的更惨。
乌黑的血水从砍成两半的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流出来，肠子被人为的扭在一起。手指全部被掰断，头和脖子被硬生生扯开，血管和碎肉散在两旁。腰被360度旋转扭在一起，脊椎骨被扭断成九节。腿骨被打断强行绑成结，头骨只剩碎片。
“音……”
风和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后背。
“我好怕，下一个会是我。”
周围的人也充满恐惧。死者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成了这幅恐怖的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
我只能用语言安抚她。除了这种事，还是连续作案，未免会产生恐慌。
但更重要的是，已经有人开始聚集在楼下辱骂琉璃，而且骂完就跑，甚至开始丢东西。
“呼，老师们找不到线索吗？”
琉璃抱着头颤抖着坐在床上，看来她已经被那些人搞得崩溃了。
“不行啊，即使是能量锁定也不行。”
“那对方是单纯靠蛮力的喽。”
依靠蛮力将人四分五裂成那样，这个凶手还真是恐怖。
而且死者还都很强，却连声音都没发出就直接毙命。
“聚在这里干什么，春月让我喊你们去训练场商量。”
柳回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
春月？难道她要帮忙？
估计因为这几天的事，校园空荡荡的。
“你打算出手吗？”
她的立场我实在搞不懂，柳回也一样。
“这次的凶手恐怕不是人类。”
“怎么可能！”
云修阁内出现这么强的怪物，教师们没有察觉？
因为风和很害怕躲在宿舍里不在场，所以春月就直接指向琉璃。
“凶手和她一样，拥有人型，而且是个教师。”
嗯，她肯定在开玩笑。
拥有人型，恐怕也是人型计划的试验品。
“琉璃拥有完整的人型，凶手可能盯上了这一点。”
“完整的？”
不对啊，她不是……说起来她从十几天前就再未变回蜘蛛。
完整的人型，这确实是那些蜘蛛所渴望的。
“怪物一旦获得情感，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那么十几天前，也就是和金杯吵架的日子。
在那天，她获得了负面的情绪，成了真正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