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集注》之法
朱熹注重为学次第,认为从为学次第角度而言,读《四书》的先后顺序是《学》、《论》、《孟》、《庸》。在读书方法上,朱子认为不论是《四书》还是《集注》乃至其他典籍,都要痛下功夫,要仔细看,要熟读玩味。至于读《集注》,亦有其内在方法。具体看来,本书认为朱子至少表达了三点:
第一,引文两说并存,前说为胜。朱子解《四书》,常有两说并存的情况,而并存二者不外乎两种关系:一是互相补充,两说相似但略有差异,于文本解读起到相互补充文意的作用,此乃朱子所谓“相资”;二是未定之论,两说完全不同,但朱子不确定哪种解释是正确的,此即未定之论,我们看《集注》常有“未详孰是”之言,表达的多属于这一类情况。但无论相资还是未定,在朱子看来,两说之中,必有一说更接近文本之意,朱子将其置于首位,此即“大率两说,前一说胜”。(21)这就能解释得通,在《论孟精义》中,朱子引诸家顺序分别为:程颢、程颐、张载、范祖禹、吕希哲、吕大临、谢良佐、游酢、杨时、侯仲良、尹焞。但在《论孟集注》中,并未遵从上述顺序,而是将接近文意者前置。可见,对于引用的逻辑顺序问题,朱子是斟酌考虑过的。
第二,《集注》与诸家解经之不同。朱子认为《集注》与诸家注解不同,这主要体现为两方面:其一,不可脱离经文独立成书。比如《易传》,可以脱离《经》的文本部分自成一书;杜预的《左传解》亦如此。但朱子认为自己注解的《四书》,只是“发明其辞”,起到辅助理解经文的作用,而不能脱离经文,自成一书。其二,侧重发明经文义理。朱子认为他的解经方式与汉代注重训诂不同。以郑玄为例,在朱子看来,郑玄侧重具体字词的训诂,而不注重义理,所以朱子称其“不识经大旨”,“多随句解”。(22)朱子认为自己和程子一样,注经侧重发明经文义理。略有不同的是,程子“理在解语内”,自己“理皆在经文内”。可见,在朱子看来,他走了一条中庸之道,既不沉溺考据训诂,又不肆意阐发义理,而是有理有据。
第三,参看《精义》读《集注》。朱子先成《论孟精义》,然后取《精义》之精华,成《集注》。朱子称“《集注》乃《集义》之精髓”。(23)但读《集注》不可废《精义》,“须借它做阶梯去寻求”,(24)看《集注》须参看《精义》。同时,朱子于《精义》有去有取,背后亦有深层原因,所以朱子强调学者一定要仔细看《集注》于《精义》的去取之意。(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