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学大系1919-1949:散文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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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筠

毛廁隨筆

我常常懷疑着報章上的社會新聞。我不相信人世間真的有這樣的事,然而有時我卻不得不信,自己也是社會裏的人,或者還在演着悲歡離合的故事。

青春的消逝是不足哀的,愈是悲哀愈消逝得快。因此我不曉寫殉情主義下的文章,嚷天叫地愈非所長了。

結婚是墳墓,然而世間有多少人是獨身主義者,終於每個人明白地自己去築自己的墳墓。

吃飯原是不難,只把白飯一口一口的送進口中而已,然而找飯吃卻如登天了。

人們愛女人的美麗,他們整天也在追求,但她們不一定知道自己確乎可傲的。假如知道也是我們給予她們的吧,美麗不能從水銀的鏡子看出的。

文明的進化實在是人類的不幸,尤其是無力的弱小者。我們希望回復到數十世紀前的上古時代。

女人的眼淚能夠溶化鋼砲嗎?如果是可以,中國一定不會亡,原因我們有二萬萬女同胞。

有人看戲便淌下淚,但讀報碰着悲慘的時事卻微笑,到底「百聞不如一見」。

有人一開口便說中國人的壞處,有時連我也疑心他們不是黃臉的中國人。

有一個時候我想去死,後來想想又不願,終於像死的活到今天。此後我不知再想些什麼了,當然不願做神仙,雖然弟弟說「紅蓮寺」的金羅漢是真的。

選自一九三三年四月三十日香港《大光報·小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