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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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卧底任务

短短一个礼拜,内部会议开了好几次,焦虑悄无声息地蔓延在警署中层之间。

警员们除了每日的巡逻外还增加了负重拉练,以至于每每回到宿舍都是倒头就睡,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哎,听说了没,许国富的案子有进展了。”

在排队打饭的陈嘉文听到后放了盘子赶紧往外跑去,还没搞清状况的何家诚也跟着跑了出去。

警署大楼二楼是普通警员办事大厅,三楼则是长官们的办公室,陈嘉文报告都没喊,径直冲进大办公室,朝里面走去。

何家诚站在门口,前后为难,按惯例没有长官招呼他们是不被允许到这里的。

看见饮水机旁的钟柏元往自己的方向瞄了一下,眼神警告。

抬了一半的腿僵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像根柱子一样安安分分靠在墙边等,一分钟不到,隐约听到里面骚动。

一个警官叉着腰,一脸不屑很欠揍的样子,陈嘉文则握紧了拳头,像是在质问什么。

搞什么鬼?

何家诚轻声骂了一句,察觉形势不好,对方人多势众,陈嘉文要吃亏,也顾不上钟柏元瞪得像灯泡一样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陈嘉文往外拖。

边上看热闹的人大概察觉到气氛不对头,也起哄一般将两人隔开。

最后的结果是,陈嘉文收到一个警告。

公寓天台上,脚边七零八落躺着几个空啤酒罐。

“你也真是的,跟长官生什么气?不想在警局待了吗?”

陈嘉文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扔了出去,砸在对面的水泥墙上,液体飞溅,变形的啤酒罐留下一道痕迹,随之而来的是楼下的咒骂声。

“有毛病吗?大晚上的撒尿?脑子被驴踢了?”

过了几秒,下面的人大概发现是酒,又骂骂咧咧几句,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我就不懂了,”陈嘉文愤愤开口。

“长官不让调查,国富哥的案子是我们自己去跑的,人也是我们发现不对劲的,结果功劳全是欧阳坤的,摆明了欺负我们是新人,职位没他高嘛。”

自从将赵宏的情况汇报上去之后,只得到一句“CID的案子,不用插手”,然后就没了消息。

陈嘉文不甘心,一直在暗中调查,越查越觉得赵宏可疑。

蔡大生出事之前买了几间公寓,可根据银行流水,他压根没有那么多钱,房款是一次性付清的,来源十分可疑。

蔡大生的妻子在丈夫失踪之后迅速将房子卖了出去,然后带着女儿移民加拿大,似乎并不想知道案子进展,太匆忙了,就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

据陈嘉文推测,赵宏就是杀了蔡大生的人,他跟蔡大生平时就有来往,两人有金钱纠纷,他将蔡大生杀死后自己则带着钱跑到山里避风头。

为了让长官下搜查令,陈嘉文将自己查到的东西都汇报给了钟柏元,但是钟柏元不肯掺和进来,又听说欧阳坤和许国富原来的关系不错,就让欧阳坤帮忙。

没想到的是,欧阳坤表面上装作为难推辞,实则将陈嘉文搜集到的证据据为己有,说动长官拿到了搜查令。

等警员到达太平山时,早已人去楼空,赵宏将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烧毁了。

但通过赵宏的证件号还是查到了在案发当时,蔡大生报失踪的那年,赵宏名下的银行账户有大笔进账,数额跟失踪的租金差不多,警署由此确定赵宏的嫌疑,申请颁布通缉令。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通缉令被压下了,按理来说欧阳坤应该去跟上头争取的,结果却是了无音讯,完全没有跟进的意思。

可以确定的是,欧阳坤和某些人达成了共识,并不准备将这桩案子追查到底。

“钟sir……也没说什么?”何家诚嘴笨,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欧阳坤是他同期,怎么可能帮我作证。”

“我知道,你也不是为了抢功劳,你是为了国富哥。”何家诚拍着他的肩膀,见陈嘉文表情松动,便接着说。

“本来国富哥的案子可能会成为疑案,现在都是因为你,不仅找出了证据,还发现了嫌疑人,国富哥泉下有灵,会欣慰的。”

天黑了,街道两边的路灯一下亮了起来,也照亮了天台。

陈嘉文吸溜了一下鼻子,随即背过身去,挡住自己的脸。何家诚知道他在哭,作为好朋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声唱了一首不合时宜的歌,把哭声遮掩掉。

“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一会儿洒水一会儿鬼叫,哪个混蛋事情这么多!有本事今晚别下来,让老子逮住打死!”

歌声戛然而止,何家诚屏住呼吸,尴尬地盯着楼梯口,幸好没什么动静,料想自己虽然没怎么唱过歌,也不至于到鬼叫的地步啊。

第二天一早,何家诚和陈嘉文巡街完回到警署,还没来得及汇报,迎面碰上欧阳坤和钟柏元,想躲却被钟柏元抓了正着。

钟柏元看了两人一眼,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何家诚你跟我过来。”

陈嘉文瞪了眼睛,示意何家诚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没带自己,何家诚则是双手一摊,跟在长官后面亦步亦趋。

前段时间警队整改,很多人出了事空出不少职位,钟柏元从原来十几个人的大办公室搬到了单人办公室。

上司把新人相关的事务交给他,还特意强调要做好管理,不要出现之前的问题。

今天他没心情训话。

“12065,现在有一个任务,对生命有一定危险性,你能不能接受。”

何家诚盯着钟柏元严肃的神情,知道不是开玩笑,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我可以!”

“好,我们接到线人举报,鸿运帮和成兴帮将在两个礼拜内发生火拼,需要你卧底鸿运帮,弄清楚他们开战的时间地点,让警方提前做好准备。”

“Yse,sir。”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钟柏元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弄到时间地点就去这个地址报告,等他们斗起来的时候趁乱跑走,我会提前跟行动的同事打好招呼,保证你的安全。”

“知道了。”

“下班后你就开始任务,资料我等会儿发你,直接联系上面的人,他会带你进入鸿运帮。”

何家诚点头,心里按捺不住的兴奋。

鸿运帮是几十年的老帮派了,人多、地方大,主要做“传统行业”,游戏厅和棋牌室遍布全岛,手下的女人也都有固定的活动区域,区域内的生意互不侵犯。

成兴帮则是近几年开始冒出风头的,但自组建后势如破竹,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态势。

主理人雄哥,看似脾气火爆、感情用事,实际心思细腻、狠辣阴鸷。表面上做的都是一些倒手生意,但警方一直怀疑,成兴帮和近段时间泰国、柬埔寨的两条毒品线都有关系。

为了安全起见,警署将何家诚安排在鸿运帮,而不是急需人手的成兴帮。

“看完了吗?”档案科大姐头都没抬,拿起印章就敲。

等何家诚回过神来,档案之上已有了一个“机密文件已作废”的红色印章,下一秒资料就进了碎纸机,混进一桶碎屑里。

在心里默背了一遍接头人的电话后,何家诚从警署后面悄悄出门,仿佛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到了人流多的大街上才敢直起身子来。

他安慰自己,凡事都有第一次。

陈嘉文和何家诚。

钟柏元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要派谁去。

陈嘉文善于交际,时间紧急的情况下让他去摸清情况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性格张扬对于卧底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需要一个能一直潜伏下去的人做帮手。

办公桌上躺着两份资料,其中一份掀开的写着何家诚的名字,亲属那一栏写着何强。

警员档案永久保存,稍微查一下就知道,十多年前,何强是尖沙咀警署数得上的人物,因为金铺抢劫案被牵连,最后开除处理。

名噪一时的和记金铺抢劫案,因为涉案数目巨大,劫匪至今没有抓获而成为议论焦点,钟柏元浸淫警界多年,当时的状况也多少了解一些,身边的人没一个完全干净的。

只是何家诚,他的背后是谁呢?

父亲被警署开除,儿子又进了警署。

钟柏元想不明白,究竟是幕后的人蠢蠢欲动,想再扶持一个做傀儡,还是准备先拿这个当靶子试试水。

也许,等这次案子结束就会明了。

何家,门吱呀开了,两对目光碰撞在一起,显示出片刻的无措。

何强愣了愣,赶紧回屋拿钱包。

“回家怎么不说一声,家里都没菜,我现在去买,你坐一会儿,”转了一圈,抓起遥控板塞进儿子手里,“先看看电视。”

“爸,我不饿。”

“你现在不饿,半夜饿了,家里也没东西。”何强皱着眉,火急火燎地穿了鞋子又回去拿钥匙。

何家诚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气,跑到外面电话亭输入背好的号码。

“喂?”

“喂?哪个?”

“你好,我是何元。”何家诚报出事先准备好的假名。

“何元?哪个何元?我还美元呢?神经病。”电话滴的一下挂了。

何家诚望着手中的话筒不知如何是好,没过几秒钟,电话又响了。

“何元啊,是不是钟sir介绍过来的,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

两人商议了半天,电话那头的人不是怕被发现就是要去收钱没时间,或者就是要给小弟找场子,等终于确定下来已是七八点了。

何家诚摊在椅子上筋疲力尽,碰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联络人,他觉得前途堪忧。

次日凌晨,他看了眼墙上的钟,秒针端端正正地走到心里确定的时间,毅然决然地出门了。

等何强起床的时候只看到桌子上的留言,最近有任务,不必等他一起吃饭。

约定的地点是文丰商场的茶餐厅。

理由是认识的人不会去大商场收钱。

何家诚已经喝完整杯冰奶茶,想上卫生间,又怕人来了碰不到,实在憋不住刚要付账,被人从后面用力按在座椅上。

“何元?”一头金发的小混混咧开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家诚看到黑洞洞的嘴里闪过一抹金光。

“你……你好,怎么称呼?”

“以后你跟我混,叫飞机哥。”金毛并不拿自己当外人,招呼了服务员,点了杯鸳鸯奶茶。

“飞机哥……”话没说完,金毛抛了个眼神示意付钱,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何家城则是一边掏钱包一边生无可恋地跟上。

“我跟你说啊,既然要加入鸿运帮,就要遵守鸿运帮的规矩,像这种大商场以后要少来,万一碰到被当做闹事的,很麻烦的。”

“怎么帮派也管商场的吗?”何家诚好奇道,资料中好像没有说鸿运帮有涉足大型的商场。

金毛一脸“你好天真”的表情,咽了口口水,“商场是谁开的啊?”

“富豪。”

“那不就是嘛,有钱人一个比一个麻烦,真要斗起来,这些有钱人比我们下手更狠啊。”

何家诚肚子打鼓,想上厕所,“飞机哥,我……”

“既然出来了,我先带你去了解下我们的业务。”金毛甩手跨步走得飞快,何家诚只好夹紧了两块臀大肌慌忙跟上。

说是了解,其实就是随便看一下,金毛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真能跟赚大钱扯上关系的活儿压根也轮不到他,就比如富胜坊。

这是归属于鸿运帮的一个历史悠久的棋牌室,明面上是正经生意,背地里还放高利贷,最兴盛的时候,全港三分之二的赌徒都去交流过。

金毛带着何家诚在门口转了一圈,见到一个左臂上纹身的肌肉男出来就赶紧躲,金毛得罪过这人,被狠狠教训过,之后见着能躲则躲,免得脸上挂彩。

“那接下来我带你去以后要做事的地方。”辗转几条街,又过了几个巷子口,金毛在前面走,何家诚老实地跟在后面。

“飞机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看着逐渐熟悉的路,何家诚有不好的预感。

“发财巷。”

“啊?发……发财巷。”何家诚愣住了。

金毛转过身投来一种审视的眼光,“怎么了,鸿运帮在发财巷有很多业务。”

“没什么,我还没去过那里。”何家诚胡诌一句,硬着头皮跟着走。

“那我主要是负责什么呢?”

金毛停下,何家诚看着面前眼熟的房子,突然明白了。

“你以后就在这里守门,要是有不给钱的客人直接冲上去打,”金毛吐出叼着的牙签,“明白了吗?”

“明白了。”

“咦这谁啊,不是飞机哥吗,今天怎么有空来?”强行装作娇媚的声音让何家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不是大年走了,得给花姐找个新帮手嘛,花姐呢?”

“屋里呢。”一阵娇笑,“等你好久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金毛已经进了屋里,何家诚紧张到冒冷汗,完全不敢抬头,怕被人认出来。

这里是他和陈嘉文头一次巡街的地方,而面前的女人则是当时有过正面冲突的,如果抬头,她一定会记起自己是警察,完不成任务是小,命没了才是大事。

“哟,小哥新来的吗?这么害羞?”女人扭着屁股越走越近,何家诚低着头也能看到她缀满假水钻的粉红色高跟鞋。

“小哥几岁啊,刚放学吗?”一阵戏弄的笑声让人浑身不自在。

“小哥,你家老大喊你进去呢。”

何家诚猛地抬头,龇牙咧嘴装作凶狠的样子,却见女人神色无恙,还上手推了几把,近乎占便宜地捏了捏胳膊。

“哟,小哥肌肉还挺结实的。”

眼看着涂了深红色指甲油的手要摸到胸口,何家诚一个闪身跑开,“我……我先进去了。”

动作幅度太大差点被自己绊倒,身后的女人又是一阵嘲笑,简直毛骨悚然。

铁门后是一条又黑又长的过道,能闻到一种类似于发霉的味道,何家诚是个爱干净的,身处其中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努力融入进去。

穿过过道,进入一个稍大点的房间,金毛靠在一张桌子上笑嘻嘻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旁边坐着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一件普通的蓝色衬衣,一条黑色包臀裙,头发盘起干净利落,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想来是那个花姐了。

“飞机哥,花姐好。”何家诚连忙问好。

“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何元,我三表叔家的孩子,你放心,底子绝对干净。”金毛堆着一脸笑。

“嗯嗯。”花姐上下打量,“人是不错,年纪看着挺小怎么想着加入帮派了,正正经经找份工作不好吗?”

何家诚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术,“国中读一半就退学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不跟着家里人做事?”花姐拨弄着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没有风月场上人花里胡哨的装饰。

“出摊起太早,干了几天就没有干了。”何家诚知道女人不好对付,小心翼翼,斟酌再三。

金毛见气氛胶着,也打了包票,“花姐放心,这人自己人,知根知底的,而且……”他凑到花姐耳边,嘀咕了几句。

花姐看了几眼,似乎在确定什么,顿时换上一张明艳的笑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早说嘛,既然是自己人,我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