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初到花城
因为是始发站，一车厢的人都是南下打工的，初出家门的人儿抑制不住刚刚脱离父母监护的兴奋心情，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切新鲜的东西，同时也打探着花城的一切。史景也是一直侧耳倾听，唯恐坐过了站，唯恐错过了花城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桃城的经历，史景多了个心眼，悄悄的把500块钱分开了放，包里放了300，身上装了200的整钱，又把几十块钱的零钱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方便买东西时掏进掏出的，以防“露富”。身份证，想想老爸临走时的嘱托，一定要随身携带，史景也拿了出来，和零钱装在了一起，以便查验票时方便掏出。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颠簸，随着“嘀----”一声长鸣，终于到站了。史景随着人流下了车，呼吸着这南方特有的新奇口气，继而随着人流走了好长时间才出了站口。放眼看向前面几层楼高的层层盘旋的立交桥，史景都不知道怎么绕过去坐公交、去哪里坐公交。看看一拨拨的人，史景凑了凑，凑到了一起来的老乡那里，他们也是来打工的，不过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准备打电话找个线人，让他联系了车过来接，而众人只需要等着就可以。史景看了看那个应该是头目的人，问他可不可以让她也搭个便车，想想多一个人均摊车费，那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坐了很久车的众人，把包裹、行李放在了中间，围着堆积如山的行李席地而坐，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车依然没来。等的不耐烦的众人，加上路上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纷纷寻找自己的包裹拿食物补充能量。史景也感觉好饿。转身拿包取东西吃。
“咦，我包呢？”史景惊叫道，包明明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怎么转身就不见了？其他的人，带着疑问转向了她，听到史景问是不是谁拿错了包，一个个都拎起了自己的行李，好像慢一些就会被史景拎走了似的。眼见一个个的包都被拿了过去，却迟迟不见自己的，史景也顾不得初来乍到，围着这偌大的广场就转了起来，转了两圈也没发现自己的包。沮丧的她看到同来的人都开始上车了，想想，肯定是被偷了，肯定找不到了，自己待这里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忍着“咕咕--”的饥饿，随着人流上车再说吧。
到了所谓的目的地，史景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更别问她是什么地方了。眼看着其他人都被联系好了的老乡、朋友一个个的接走，留下史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何去何从。想起在桃城时因为种种原因没给妈妈打电话，后来打回去时妈妈着急的样子，“无论如何，先给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巡视一圈，史景锁定了旁边的一个公话超市，0.2元/分，“嗯，不贵。”
走了过去，史景强忍着眼前的悲哀，故作轻松的说一切都好，想想口袋里的几个小钱，她自然清楚一分钟的话费现在对她来说都是种奢侈，报个平安，草草聊了几句匆忙挂了话机，去收银台处结账，“50元。”老板简单的吐出了一个数字，惊得史景一头的汗水。
这几句话才几分钟啊？不是0.2元/分么？那个老板不和史景多废话，只是低低的骂了一句，嘀咕着，切，穷鬼！没钱就不要打电话，打电话不给钱肯定是不可能的，顺手一把抓住了史景的手臂。条件反射性的，史景退后一步，背靠着角落蜷曲着，手插入上衣口袋里，那是二十几块钱的零钱，这么轻易的花掉了？
看着不善罢甘心的老板恶狠狠的样子，史景掏出来了一张二十的，可那个老板似乎知道史景仍有钱，依然伸出了肮脏的手在史景面前，史景忍着溢出来的泪水，哽咽着解释：“我下车就被扒手偷了包，就剩身上的几十块钱，怕家人担心报个平安，真的没钱了。”老板丝毫没商量的余地的样子，点了点头，示意史景继续掏钱，平安第一，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想着这些无奈的史景掏出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最后的一块钱，“给我留一块公交吧。”老板看着可怜巴巴的史景，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大手一松，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出了门的史景，望向深邃的天空，吸了吸鼻子，抑制住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想想以后的路如何走吧。摸了摸口袋里不到两百的钱，还是不花为上策，万一再碰上几家这样宰人的主，日子怎么过？如何过，如何过，你真的要断我史景的路吗？我应该何去何从？史景仰天长叹。为何会这样？回去，是，可以回去，可真的这样灰头灰脸的回去？当初的雄心壮志呢？不，不行，哼！史景轻蔑的笑了笑，老天爷你越要断我的路，我越要做给你看看，看谁硬过谁。
也许是初来乍到，也许是对新鲜事物的惊奇，连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史景竟然毫无睡意，像幽灵似的晃荡在灯红闪烁的马路上，欣赏着从未见过的夜景，从未感受的新奇事物，填充着她整个心。
夜似乎并不漫长，一闪即逝，黎明笼罩了整个大地。史景不自觉的走到了一处早市，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香气。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史景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以示对近两天未进食的抗议。只要填饱肚子就好啊，史景对此小小的要求，似乎也是无法满足的。看着津津有味吃早点的人，用手抹着油腻的嘴唇离去，史景忽然感觉他们好幸福。
人有时就是这么不知足吧，对拥有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却一直盯着未曾得到的东西叹息、哀怨；一旦失去，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许，人原本就是为欲望而生吧。
看，毕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反而让肚子更饿。史景看向了别处，忽然一个老人深深的吸引了史景的目光。老人似乎只有一只脚，这从他斜斜垮垮的走路姿势可以看出，一身不知什么颜色的衣服罩在身上，头发也很是凌乱，正在捡路旁垃圾桶里的废品，看他艰难的走过去，歇了好一会，才开始“神圣”的工作，继而又是休息、工作，脸上堆砌的笑容，让史景感到了丝丝的温暖。似乎休息了好久，老人大概是饿了，又艰难的移向一家包子铺，摸索了很长时间，掏出了一张一块的纸币，得意的递了过去，接过包子，满足的吃了起来。
史景不禁呆住了，虽然来此不过一个晚上，她却看到了很多四肢健全的人毫无尊严的跪在路旁，前面摆上凄惨身世的家世背景的说明，向过往的行人磕头叩首以博取分文，而这位老人，真正的残疾年迈，却......史景心里敬佩不已。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和老人攀谈，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听着他难懂的方言，史景不知老人具体经历了什么风霜雪雨，可老人如今的“壮举”却令诸多四肢健全的人都汗颜。
看着史景一脸的困惑的样子，老人改用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诉说，史景忽然感觉，老人一定出来了很长时间了，可他一直坚持自力更生。看着两手空空，迎着瑟瑟晨风的史景，老人想：史景大概是初来乍到到此闯荡的人吧，肯定是在鱼龙混杂的混乱之中被偷了行李，不然何至于如此狼狈？
思及此，老人展开手中的另一个包子，示意史景拿去吃了。而史景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老人的好意。她不是嫌弃老人，而是在这个地方，残疾而年迈的老人或许仅仅够生活，她一个四肢健全年轻力壮的人又如何去消受老人的口粮呢？是，史景饿了，可她年轻，身强体壮，能抵得住饥饿的侵袭，而老人不同，原本需要更高营养的他，摄入如此少的热量，史景又如何忍心再去分得一杯羹呢？虽然老人是真心实意，史景却也是诚心诚意的拒绝！
通过简短的交谈，老人了解了史景的苦楚，并鼓励她一定走好下一步，天无绝人之路嘛。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听的史景为之一振。虽然这儿的厂很多，毕竟也是良莠不齐的，不过老人毕竟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了解些情况，自告奋勇带史景去这儿最好的厂，据说在亚洲排名前三呢-----诚信有限公司。
想着老人举步维艰，史景拒绝了老人带她去的要求，只要老人告诉她大概的位置就可以了，然而老人看着稚气未脱的史景年轻的脸庞，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孤身一人，好心的他坚持要亲自带史景过去，不然他一直“不安心”的。
如此走走歇歇停停的，到了地方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个人才开始陆陆续续的上班了。打听之下，才清楚，第二天正好有一个考试，直接去厂人力资源部报名就可以免费参加的。似乎看到了希望，史景的兴奋溢于言表，老人也欢天喜地，好像中了彩票一般。兴奋的甚至手舞足蹈的两人走了回去，去了老人的“寓所”---立交桥下一个柱子旁的一个薄薄的被子处，史景真的佩服老人如此的乐观，老天或许真的应该给这个善良的老人更多，然而这就是命吗？看着老人帮助史景后的满足、高兴，似乎对老天爷没什么更多的奢求，这就是知足者常乐吧。
尽管条件霎是简陋，史景已经很知足，起码不用满大街的游荡，起码身旁有个老人，看着老人安详的睡着后发出的有规律的鼾声，史景忽然感觉很满足，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想想明天的考试，不知考试内容是什么呢，是否可以顺利通过，但可以肯定，老人都能养活自己，自己肯定也可以的，加油，一定可以的！
辗转了一天，阵阵的睡意袭来，真的是好困啊，虽然才两天未睡，可是感觉好久好久没睡了，斜靠在老人的边上，头靠着柱子，没一会史景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她偶尔笑容袭来，是否做了什么美梦......
天未亮，老人就醒来了，一天都陪着史景找工作，没做任何事情，没钱自然无饭可吃，想想这个身无分文的女孩也不知饿了多久，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帮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听到重重的叹息声，史景醒了过来，看着愁眉苦脸的老人，史景甜甜的笑了起来。再细看老人一脸的无奈，及刚刚重重的叹息声，肯定是自己给老人带来了不便。再仔细回想老人昨晚睡前欲言又止的表情，史景瞬间明白老人的苦衷了。
聪明的史景问老人哪里有早点卖，看老人疑惑的盯着自己，史景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把钱分开放了，身上整钱还有两百，零钱都花完了。昨天实在是太累，只想睡了，就没想到晚上买点吃的，所以也没说还有钱的事情。说着扬了扬手中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老人急忙摁住了史景的手，小心的环顾四周。
“这桥下面的人太杂了，小心被他们抢了去！千万收好，你进厂以后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呢，这边都是压一个月工资，你这是两个月的开支啊，千万收好！”史景忽然明白老人没钱的原因了，或许有点积蓄被人抢了去吧？不然老人这么敏感，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可是你......”史景看着老人，五味杂陈，老人怎可受得了饥饿的煎熬？“习惯啦。”老人苦笑着说，“习惯啦......你赶紧去吧，不要错过了考试，不然下次招人不知什么时候呢，通过中介这样的厂，肯定会收一大笔费用的，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你怎么生活？”似乎想到了什么，老人继续道：“没事，有问题来找我，我这住宿不收你钱哈。”
史景感激的看着老人，两眼盈眶，不知说什么好，这就是刚刚到花城遇到的一切：下车被偷，她原本应该憎恨这个城市的，可是上天又派了这样一个老人，不计得失，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对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掩着哭泣的鼻子，史景转身跑向了公司方向，没几步看到旁边卖小吃的，史景匆匆的买了几个包子，一杯豆浆送给了老人，又急匆匆的跑着去了公司，或许，考进去这家公司，才能为老人做更多，才是最好的报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