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返里
颠簸了近十个小时,史景一路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状态,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是否要下车了,还有刚刚陪自己买票的大叔,在哪个车厢来着?怕是找不到他了吧?正思索着,感觉谁在拍自己的肩膀,蓦的睁开了眼睛,抬眼望去,正是帮自己退票买票的大叔,真是不经念叨啊,史景对着他笑了笑。
“马上该下车了,收拾下你的东西,跟着我下车啊。”大叔好心的来提醒史景。
“好的。”史景站了起来,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跟在大叔的后面,走向了门口。
下了车已是半夜,丝丝的寒意袭来,史景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向外面的广场,卖小吃的人依然忙于对着下车的人叫卖,霎是吵闹,穿过一从又一从的人群,探头探脑的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看到了德诚发往考城的车辆,可怜兮兮的一番谈价还价之后,最后终于敲定了价格坐上了发往家乡方向的客车。
虽然在火车上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但终究无法驱逐这些天的疲惫,随着客车摇篮式的颠簸加上车外黑漆漆的夜笼罩,没两分钟,史景又进入了梦乡。所幸车上人不多,史景一会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一排三个的座位上,大叔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又睡着了,坐在了史景的隔壁看着点这孩子。
“起来了,起来了......”史景被售票员的喊叫声惊醒,“看好各位的行李了,出了事各位自己负责啊。”史景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发现外面已大亮,随着售票员警示话语的结束,猛的一个刹车,史景惯性的跟着向前栽去,头重重的磕向了前面的座位上,史景又揉着脑袋,看车已经戛然而止的停了下拉,上来几个长的高高大大,穿着扎眼的奇装异服,留着长长的黄色头发,还遮住了半边脸和眼睛,嚼着口香糖,时不时的还吹下那遮住了眼睛的飘逸的几根黄毛。史景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们,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为首先上的那个人一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伸向行李架上的包裹,拉开了一个包,坐在架子下面的一男子忙站了起来,微笑着问道:“这是我的包,你是不是拿错了?”那人站了一会,已适应颠簸的车况,拿开了扶着扶手的手,“啪---”对着男子就是一拳。
“凭什么说是你的?你叫它看看它是否答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说话的同时,袖筒里的匕首甩了出来,明晃晃的匕首直接指着男子的脖子,那人看着匕首立马缄口不言缩了回去。匕首男一个包裹一个包裹的掏了一遍,每掏出来一件值钱的物件,就报一下名字同时传到另一个人专门装赃物的口袋里。“报名字或许是为了均衡分赃不私吞吧?”史景暗暗的想,再环视被掏包的人,看到匕首男都诚惶诚恐的缩回了目光,正襟危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掏的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同时上去的另两个人,看到一个女的坐在两个并排的座位上外面的位置上,而她后面的两个位置却是空的,其中一个男的指了指女人里面的位置,示意他要坐进去,女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让男人直接坐了进去,另一个男的直接坐在了女人后面的位置。
史景斜眼瞄向他们,看看这群一起上来的人还要做什么。只听里面的男人和女人攀谈了起来,“大姐,这是去哪里啊?你做什么事情啊?”女人转过去头回答那男的问话之际,后面的男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迅速的夹起了女人旁侧口袋里的钱包,拎起脖子间的金项链,一瞬间环形变成了直线,被那男人拿起收到了口袋里,然后站了起来,从肩膀斜侧上方又夹走了上衣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看到顺利搞到一切东西的男人“完事”后,站起来走了过来,迅速的扫向全车厢,史景与他目光对视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会对我下手吧?我可是穷逼一枚。怎么办?怎么办?没值钱的东西他们会这样轻易的放过我吗?
“闺女,闺女。”坐在史景通道旁边的大叔对史景招着手,“来,坐叔这里,给人家让个位。”史景像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稻草,迅速的抓着包跑了过去,同时不忘回头看下那凶神恶煞的劫匪。
坐定了的史景仍然心惊肉跳,同时暗暗的嘲笑自己:“不是自诩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吗?真的到有事情的时候不还是举手无措?”自嘲的史景,随着惯性朝前面载去,那四个人已经趾高气昂像凯旋的将军一般,下了车;而满车厢的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史景也是一阵苦笑,脸却是苍白。
“这些人在这条道上已经是惯犯了,司机也不敢怎么他们,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随便怎么你了,不然扎破个轮胎啥的,麻烦的还是司机,所以他们只能友好的提醒你下。出门在外的人,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安才是福嘛。”大叔尴尬的解释给史景,也是变相的解释为什么自己没出手,同时宽慰自己不安的内心吧。史景苦笑了下,听着全车人沸腾了一般的叫嚣声,感觉好讽刺,刚刚一起站起来反抗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吧?
偶尔同大叔交谈了几句,史景沉默着想自己是否适合走向社会了,难道回去就复读吗?再上几年学,出来怕还是傻子一个吧?一点的社会阅历没有,一点的社会经验没有。或许,混几年可以增长些阅历,又能创造些财富做原始资本......史景眼里,天永远是蓝的,云永远是白的,一切的事物都是美好的,可她真实的想没想过这次死里逃生的逃过这些大重创是侥幸还是聪明才智的发挥?
大叔比史景先下车,临走时不厌其烦的嘱托了一遍又一遍,还要坐在史景前面那个看上去还不如史景成熟的男孩照顾着点史景,同时一遍遍的嘱托着售票员,到了考城一定别忘记提醒小姑娘下车,又折回来告诉史景哪里坐公交,怎么走过去到公交站。感动的史景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浅浅的笑,以表感激。
那个男孩一直闭口不言,只是和史景目光对视时笑两下。史景调整好送别大叔时的激动情绪,和男孩交谈了几句,才知男孩是在读的大学生。“不像大学生,像中学生。”史景摇着脑袋说出了她的第一感觉,再问平时的生活,男孩除了空虚、寂寞、无聊好像没了其他字眼。史景不禁又陷入了沉思,这大学又有什么好读的呢?不如多闯闯世界,增长一些阅历好吧......
到考城分手道别后,史景按照大叔的指引,径直去了公交站,坐上了回家的车。看着阔别仅仅十来天的家乡,史景感觉好亲切,似乎呼吸都一下畅快了,心情也莫名的愉悦。史兴、祝菊看到回来的史景什么都没说,好像她只是出去玩了半天,或者说像之前一样,周末回家了。史景当然不会讲给爸妈她这几天的“英雄壮举”,在她看来,这是大丑事一件,出师未捷身先死吧?既然他们不问,史景当然什么也不说。
想想不知回家了没的夏禹、夏明他们,史景悄悄的打电话过去,夏明天天出去找那个李总,房东天天催着搬出去,并停了水电,几乎断炊的人,加上身无分文,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行还是找家人吧,家人任何时候都会原谅我们的一切任性的。”想着爸妈这几天的装聋作哑,史景幽幽的说,他们哪里是不明白的人?只是面对孩子,一切都保持了沉默罢了,因为他们原谅了你的一切。
静默了几秒钟,尹玉强说:“我手机快停机了,你记几个号码,是我爸妈亲戚朋友的,你试试打给他们,看他们能否邮寄点钱给我返程。”史景一个个的打了电话,不过又打给尹玉强通知他告知他家人时,他的手机已经联系不上了,而事实是几个男孩子帮人卸货、装车、捡破烂的凑足了路费,开启了他们新的人生。
又闲下来的史景依旧无所事事,原本去店里帮爸妈看店的,爸妈对于史景的出去当作什么没发生一样,因为出去时间不长,街坊邻居或许以为史景一直在家,依旧问东问西的,考上哪个学校了,何时开学啊......问的史景心里烦烦的,干脆躲在屋里不出来,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静下心的她,回想这次夏明他们受骗,回来时那个一直喊着空虚、寂寞、无聊的大学生,史景感觉一阵悲哀:自己这次是没有碰到好的机会,若真的发挥自己的才干,相信结局肯定不是这样的。瞬间就心情彭拜、激情不减的史景又开始畅想着回哪里去,不过这次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祝菊不知这是第几次喊史景吃饭了,终于姗姗来迟的来到了桌旁,默默的端起饭碗自顾自的朝嘴里扒拉,心里依然考虑着何时能够出去,去哪里闯荡一番。中午时分,路上的行人原本就少,可是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史景却很是好奇,或许中午人少碰到熟人的机会少吧,居然跑到外面去看热闹了。
不去不知道,去看了才晓得,原来是一批约着在此集合的打工的人,人到齐了,就一起出发、一起进厂、一起挣钱。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甚或幼稚的面孔,史景一阵心痛,原来自己已经这么老了,而他们这么小就出去闯荡见世面了,再过几年自己岂不是更落后?史景忽然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就是带自己出去的队伍吗?
上次出去有各种不好的征兆,这次直接送上门的好运不是?“嗯,老天肯定是眷顾我的!”打定主意的史景,兴冲冲的跑进了屋里:“爸妈,我要和他们一起闯荡去。”以为开玩笑的史兴、祝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史景已经跑进了卧室,拿出了她刚刚回来时的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出发了。
想想刚刚回来没几天,没帮爸妈做任何事情呢,又要出发、背井离乡,和在桃城时一样吗?史景心底一阵难过,默默的收拾了下碗筷,这也算是帮妈妈一次吧。祝菊看着突然乖巧的史景收拾着碗筷,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这孩子又要走了?虽然不知道她在桃城经历了什么,可是报喜不报忧的女儿,回来对桃城只字不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又折腾什么呢?可是这孩子的犟脾气......史兴也征了好久,可她更清楚女儿的习性,一声不吭的打开火煮了十来个蛋,又出去买了水、方便面什么的给史景路上带着吃。
祝菊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史景开玩笑说:“老妈,我走你不赞助我点路费吗?”祝菊才反应了过来,泪却簌簌簌的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史景看着亲爱的妈妈也受了感染,不自觉的两眼一热,泪水滑了下来,想想祝菊会更难受,抹了把眼泪,强装笑颜的接过祝菊递过来的钱,“妈,我挣了大钱回来连本带利的还你啊。”
车,慢慢的启动,史兴挥舞着双手和女儿道别,祝菊却躲在了屋里独自默默啜泣,这个孩子真是讨债的命啊,不让你伤心难过就不罢休,出去也这么唐突,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孩子?从小让她自主独立,难道这些都是连带的副作用吗?早知今日,绝对不要她懂事,不要她独立......
史景拉了拉戴着的帽子,遮住了红了的双眼,哽咽着说不出口“再见”二字,只是和史兴摆着手示意再见。看着渐渐逝去的父亲的身影,史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泄了闸洪水般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