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成为朋友…
等到陆卓宇从7ELEVEN便利店里捧着两个加热过的罐装摩卡出来的时候，寂静且喧嚣的夜早已正式登上了主场。
高梓妍道谢后接过咖啡，捂在手心里。
陆卓宇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戴上之后，才用食指撬着拉环打开易拉罐，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爽快惬意地哈出一团白气。
看见身旁的女孩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手套看，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为了保护手，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我能理解。”女孩微微一笑。
身体因为那一口咖啡渐渐变得暖和，话也开始多起来。
“我听任苒说，你也学过钢琴？”
“嗯，有段时间。不过初三就没再学了。”
“为什么？不喜欢？”
“也不是…只是有了不再坚持的理由。”高梓妍的眼神有些怔忡。
“啊哈…其实如果不是特别感兴趣的话，放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你呢？小提琴对你来说是什么？”高梓妍抬头望向他。
“说不好，最开始肯定是因为喜欢，后来练琴变得枯燥，每天有很多机械的基本功练习，手指头也很疼，哭过闹过也想过放弃。但我爸比较狠，他跟我说如果我放弃了就一辈子甭想再学，我却又舍不得了，冷静下来之后坚持住了。我的老师每节课都会跟我强调，小提琴会是我一辈子的职业。现在看来确实培养出一些类似亲情的东西，没时间练琴的时候会想念，没法儿割舍。”陆卓宇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咖啡。
“嗯……那我该恭喜你熬出头了。”高梓妍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
“哈哈，没有没有，一辈子还长着呢。”陆卓宇爽朗地开怀大笑，“对了，上次见你你还是长头发，怎么这回变短了？”
“我剪了啊，碰见你之前刚剪的。”其实高梓妍到现在都没有习惯她的新发型，寒风总是从她原本有浓密头发覆盖的后颈钻进衣领里。
“你们女生不都很不喜欢剪头发的吗？怎么好端端地就剪了？”
“我以前也把它视若珍宝来着，毕竟养了好几年了嘛。剪了是因为…两个人，其实是，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又完成了一件我长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心里有些乱，想要用个什么方式归零然后重新开始一下。”
“…因为男生？”陆卓宇迟疑了一下，问。
“嗯。”高梓妍老老实实地回答。
“…如果是感情上的事，你不说也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归类。其中一个人确实是我的前男友，但我其实并不喜欢他。还有一个人，唉，说起来是我自私伤害了他……”
陆卓宇扭过头去，看向街边灯光投射下的斑驳树影。
“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了我想要的一些，却失去了我不想失去的一切。有些事情没有对错，只要你觉得开心就会是最满意的结果。”
“嗯……不说我了说说你吧。”高梓妍吐了吐舌头，“你高考想考哪所大学？我猜应该会是音乐学院之类的吧？”
“我？嗯对，第一志愿肯定是音乐学院，说起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艺考了。”陆卓宇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拉得那么好，当年却没有去考音乐学院附中呢？”
“…在中国学音乐花销是很大的。我不是没考过，只是二试的时候没有按照所谓的规矩打点老师，然后被刷下来了。”
“可如果…”
陆卓宇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给些钱就能保我上学的话，为什么不花？一是我骨子里讨厌这些韬光养晦的东西，如果我想要得到什么我希望是凭能力，而不是金钱，因为那样得来的东西我不稀罕。二是，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卓宇的眼神不易察觉地黯淡下去。
高梓妍赶忙说：“我明白我能理解。但我想说的是…也许，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未必活得快乐。”
“你怎么会知道？”陆卓宇眼神里意味不明的锋利让高梓妍有些害怕。
她不由自主地撒了谎。
“啊，我有一个朋友，家里开豪车住别墅的。她总跟我说，她爸爸妈妈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扑在工作上，别说普通人家时常会有的踏青，看电影，出去下馆子，甚至连聊天见面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她妈妈总是跟她说，‘不用太努力，你以后需要的爸爸妈妈都会给你考虑好准备好，女孩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重要，等我们给你找到了条件合适的人家你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爸爸妈妈保证这辈子你都会衣食无忧的’。可她却很难过地问妈妈，‘我不能一辈子呆在你和爸爸身边吗？不能靠自己的汗水和双手养活我们所有人吗？’妈妈的表情就会变得很严肃，‘女儿，你还太小太单纯，这个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简单的，我们想让你过上最不受尘网樊笼束缚的，最轻而易举的生活，这样我和你爸爸才会安心。’小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慢慢长大了，才发现别人跟自己过得其实并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得自由自在，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生活好像缺失了一大块东西。是什么呢？她看到别的父母会厉声责骂没考出好成绩的孩子，当然也会赞赏表扬获得荣誉的孩子，他们生活中因为各种好坏的事有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她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缺少了什么，是一种，叫做期望的东西。没有人发自内心地给予她或大或小的期望，那么经历过的悲伤就不会成为真正的悲伤，快乐也不会是真正的快乐。”
见陆卓宇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高梓妍自顾自地说：“当然啦，她有两个很好的朋友，有一大堆关心她的人，所以她很知足。说不定…说不定，以后她还会遇见自己真正因为爱情而想要白头偕老的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卓宇似有些释怀，扭过头来温柔地对她笑。
“我也相信，你的朋友会找到属于她的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