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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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鸣言成双

希夷自榻上爬起来,打了个呵欠,现在天亮的越来越早了,闻横川也就走得越来越早了。

他来吧,倒也不干什么,何必这么麻烦。

希夷这么想着,但是倒也不排斥,杜向卓的事情,她是不再管了,闻秩宇也把事情交给了大理寺问审,不交给“酷吏”二府,以此做做表面功夫。

若言替她洗漱穿戴,希夷最近一直在安排自己的党羽,给那些报效她的人应有的报酬。

所以她近来论功行赏,一反常态的四处安排,任谁也能看出她这是要功成身退,临走前安排好后事。

只是希夷选的这条退路,谁也没想到,更没想到能成。龙椅上那位能让一直忌惮的岐王娶了自己的左右手,以往要是有人说这个,肯定是要被骂句:“你疯啦!”

“若言。”希夷戴好玉带,看她道:“让长鸣下聘吧。”

“大人!”若言羞红了脸,细弱蚊蝇的说道:“这不还早着吗?大人的事做完了,我再走。”

“我这儿不缺人伺候,更不用你特地伺候。”希夷道。“我若离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鸣,长鸣他为了我得罪太多的人,他的性子虽然改了许多,但还是不够细腻,我把你交给长鸣,不仅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你,更希望你能替我看顾好他,照顾好他。”

许多时候,若言的性子比她还适合做这个射卿,希夷会偶尔心软犹豫,若言不会。

“大人......”若言喉咙微哽。

“哭什么?这是好事。”希夷微微一笑捏捏她的脸,“你我各有所属,天下难有不散的宴席,倘若各自安好,离别亦有重聚。”

“纵是没有,长鸣捏着离卫,你还不知道写信了?”

若言轻轻抱住她,她是唯一一个一路陪着希夷走过来的人,她见过她连除夕独坐深院的希夷,也见过许多种的希夷,如今她与希夷终要分开了。

希夷拍拍她的背,若言啊......她也是这样的人,分明可以利弊分明,杀伐果断,偏偏就记住了那一双伸向她的手,一辈子都不敢忘。

......

东离太康三年四月十三,射卿希夷上书辞官,同日,岐王闻横川上书辞去七言府都统之职,求娶射卿希夷。

帝允,下旨赐婚,钦天监择吉日定于五月初七,闻秩宇赏赐无数,特请薨逝于岐地的贤思太妃回京,命京城诰命命妇为射卿主持婚礼。

他们这些皇子的母亲死的都早,皇室里阳盛阴衰,压根没多少老人了,闻崇正年纪不大,剩的那些妃子礼佛的礼佛,殉葬的殉葬,派命妇帮射卿待嫁,不外乎实在是没了人可以帮忙。

东临最近全然热闹了起来,只因这桩婚事。世人不仅见证了有一位射卿执政,还见了她功成身退,即将见她风光大嫁。

因着不合规矩,闻横川最近倒是不常来了,而且希夷最近也在帮若言操办婚事,刚好闻秩宇派了命妇前来,在筹备婚事之时,也把若言的婚事办了。

毕竟她们还是不能一起办的,不过嫁衣嫁妆她都备好了,东长鸣下聘过后,因为要赶在希夷之前办完婚事,也就不太讲究。

庚帖这种东西,若言没有。但若言的婚事,希夷全是按一品大员嫡女出嫁的标准来办的,非要办得张扬办得隆重。相反因若言什么都没有,反而省了很多事。

律府挂满了红绸,这院子是谁的,京城里的人也都知晓。而另一头的东府,三品都统东长鸣的府邸也是张灯结彩,东长鸣朋友不多,希夷纵然退位,其暗地里的党羽也是不敢过多往来的,所以知道的就那么点人。

倒是商天恒因着和东千骑的关系也被请了过去,东长鸣宴请的人不多,希夷作为若言的“娘家”,自然也是会去的。

律府的院里,希夷以往住的主院。

“很好看。”希夷站在若言身后,眉眼含笑,若言一身大红,尚未盖盖头,她盛装至极,额贴花钿,坐在镜前难掩喜色。

她姿色本也不俗,被选作瘦马,岂会容貌平庸?

“您穿上嫁衣,一定也是极好看的。”若言笑道。

“快了,无事,你先嫁了。”希夷看着一群人在那儿替她挽发髻,凤冠霞帔,繁琐至极。“记得嫁了人之后,看好长鸣。”

“我会的,大人。”若言心知她出嫁后,与大人恐怕要相隔两地,二人似主仆又胜亲人,虽相处不到三年,倒也是朝夕相伴。“我突然觉得,三年多前被大人选中,是人生最幸之事。”

她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希夷也唏嘘无比,叹道:“你与长鸣他们,都是好样的,把你交给长鸣,我也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若言低头,陈夫人为她盖上盖头,她本不必为一个瘦马出身之人做到如此地步,但希夷请托,没有人会拒绝,所以她也算尽心尽力,希夷的人情,纵然她现在已经辞了官,也是顶天的大,况且若言嫁的也是东长鸣。

外头已经能听到鞭炮声,若言被扶着站起身,突然抱住希夷,无声地哭。

“怎么还和子墨学了爱哭的坏毛病。”希夷虽是在劝慰,却也有些酸涩,分别得多了经历得多了,可如今送走若言倒也忍不住不舍,她笑骂道:“再苦妆都花了!”

外人不知她二人为何不过是主仆,关系如何能这么好,柳子墨和顾玉书倒是心知肚明,反正就住在东府上,和柴福躲得远远的,在院里坐着,顾玉书托着下巴,嘟囔道:“先生什么时候嫁人啊?”

“不是跟你说过了?下个月。”柳子墨戳她脑袋,“你脑子里除了吃不能装点别的吗?”

“哈?我还装了我娘呢!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老和你在一起,我要郁闷死了!”

最近因为孑阳也倒了,东离三途凋零,顾清歌自由惯了早就懒得当什么弦歌堂主,就和沈昙之下江南去退位了。要不是当年律从心退出止虚,顾老家主病危,实在没人顶,她才懒得做什么堂主。

沈昙之更不必说,他从沈家入止虚,本也就是为了她。

远处希夷亲自扶着若言出来,东长鸣穿着大红喜服来接亲,见了希夷,撩袍便拜,好似真是见岳父岳母。

办的不是官家迎亲的路数,可配置都是一等一的。

“长鸣。”希夷把他虚扶起来。“若言我便交给你了。”

“末将定倾尽一生,善待夫人!”

呆子,这还没礼成呢!若言心想。

亲自接了若言,闻横川今日没来,还在避讳,反正会约到成亲前这段日子他来见新娘子都是不好的,只不过每日让小七送点什么书画啊,小人啊过来,表示自己虽然人不来,心还是在这儿的!

把若言送走了,希夷暂且不用跟去,闻横川下聘,合约,会约,婚礼四礼已过其三,就等着婚礼了,而且最近他也在忙着安葬太妃一事,希夷这里也不在乎他来不来,说来说去,马上就要成亲了,也不差这几日。

东长鸣是希夷的心腹,若言也是希夷的心腹,转手就撮合成一对了。东千骑为人低调,纵然成亲也是普通操办,他本就是娶了位平民女子,也不爱太多人来打搅。

东千骑虽是四品的官职,但总归前途无限,任的也是要职,京中肯嫁给他的贵女也有不少,取了个平民之女,若是纳妾,稍微有点身份便可压住正妻,所以他干脆不冒头了。

晚间操办完若言的婚事后,希夷吃了几杯喜酒,回府歇息。如今希夷不是射卿了,射卿府牌子换为了希夷府,她这假名倒也无所谓姓还是名,这么冠上去也就罢了,下人全换了闻横川安排的人,她现在也用不着什么离卫安保了,原本的下人全部遣散。

身边随侍闻横川安排了两个女子,一个叫点绛,一个叫染霜,都会点功夫,但都不怎么高,轻功倒是不错,因为跟着她的人武功再高也帮不了她太多,最重要的还是得勉强跟得上她,伺候的好她。

希夷看向窗外,月似当时,人已不似当时,可如今与当时相比,倒也都没什么不好。

......

过了七八天,顾清歌和沈昙之总算是赶回来找希夷领孩子了,因着希夷现在身份没什么敏感可言,自然就把柳子墨和顾玉书两个领到府里来,住着热闹些。

柳子墨还在唤那只不爱理他的海东青,可它飞在天上,绕着东临城,好不容易飞回来了,站在屋檐上,理也不理他。

“沈先生,我要那个。”顾玉书拉着沈昙之的手,指着海东青,糯声说道。

他们回来之前她刚好和柳子墨打赌谁能先叫下来,谁就要把零食交出来。

沈昙之温和一笑,吹了个哨子,那海东青就落到他小臂上了,他把手臂横到顾玉书面前,顾玉书立马伸手去摸。

那海东青倒也乖乖站着让摸。

“你作弊!”柳子墨大怒,对顾玉书做了个口型。

顾玉书扮了个鬼脸,对他吐舌头。这叫聪明。

希夷给顾清歌倒茶,看她女子髻换了鸾凤髻,不由爱打量她。

“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顾清歌说着就去碰她腰。

希夷躲着笑,难得看她羞恼,她先前与沈昙之在一起,分明挽的还是女子髻来着。

鸾凤髻,是有婚约的女子挽的,以此隔绝骚扰,这在江湖女子中很常见。

结了婚,自然挽的就是妇人髻或是流苏髻了。

看来他们去江南的短短几天可能出了什么事,现在留心看一看,好像两人之间是没什么,但沈昙之好像人的确有些飘起来了。

“你再看!”顾清歌对她咬耳朵。“再过不到十天,我看谁笑谁!”

希夷笑笑,不说话。

......

皇宫,御书房。

闻秩宇神色复杂的看着下首的十三弟。

这还是他们的事败露之后,闻横川第一次私下里见闻秩宇。

闻横川铁手握着铃铛,回答了闻秩宇刚刚的问题。

若我不许你回岐地,永生留在京城,你还娶希夷?

“会,哪怕献上岐地,我也娶她。”闻横川抬头一笑,笑得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