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试
我叫拉弗莉亚，为了完成主人的遗愿在这个世界四处游荡。然而我还是不够强，没办法实现主人的愿望，这样的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
旅馆二楼的房间里弥漫着人族自酿葡萄酒醇厚的香气，少年看着我说道：
“我叫伊恩。”
面前那个少年自报了家门，一会应该有一大堆毫无意义的问题吧。看在喝了他的那杯酒的份上，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不过单纯地回答问题很无聊呢，来逗他玩玩好了。
“我可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于是我故作冷漠地这样说道。
他愣住了，表情比我想象中有趣。
我坐在床边，准备挑选尾巴今天最喜欢的蝴蝶结。因为喝了酒，尾巴的心情看样子非常不错。它先选了红色的蝴蝶结---其实是我自己在选啦，尾巴和耳朵毕竟也是我的一部分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想穿红色。
“开玩笑的啦，好啦伊恩，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才觉醒不久的你一定想知道不少事情吧。”我还是多多少少告诉他一点好了，不然他在这个地方活的也太无趣了一些。
他是否会露出了我预想中的神情呢？毕竟自己一直认为正确的答案被别人轻易地推翻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你不是觉醒者？”他再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这和我预想中的有些出入。
我晃动着小腿，把尾巴选的红色蝴蝶结戴了上去，它看上去不是非常开心呢。于是我换上了蓝色的蝴蝶结。尾巴高兴地摇了起来。看来是非常喜欢。
那今天就穿这一套吧。我从物品栏里的数百套衣服中选择了蓝色的礼服，今天好像是第一次穿它呢。
这傻孩子还在盯着我看，觉醒者？唉，我啊……“当然不是了……”我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话语。他甚至不知道我连人类都不是。
这个笨蛋果然才觉醒不久，面板也低的可怜，不过在这种时候能遇上伪魔兽那样的怪物还活下来，或许也是他的运气吧，如果他身上没有那块碎片的话我也不会出手救他的。
“这样好看吗？蓝色的。”我站起身来看着他，随后旋转着展示这身衣服给他看。
毕竟如果我就这样杀了他的话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既然他能捡到石板破片的话还是继续留着帮我收集一下好了……以后再杀也不是一件难事的说。
咦，他的表情仿佛是以为我在骗他？
“我没有骗你哦，而且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也没必要骗你。”我只好这样说道。
伊恩叹息一声：“那你是人类吗，或者说，你是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意思。
“嗯……从你们的标准上而言，我大概算是魔兽，从另一边的标准上来说，我大概算是半兽人吧……”这样说他估计听不懂吧，不过让他自己去发掘似乎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皱着眉看着我，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人类真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种族呢。
“你知道世界【重启】的【真相】吗？”
咦？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系统语？而且是系统语中的关键词，这样直接说出来的话会……
那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词语。
他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冲上去帮助他，可是……
已经来不及了。从他说出系统语的瞬间就已经来不及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就连主人她也……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下来，窗外的天空刹那被黑暗所覆盖，浓重的黑雾从窗外灌入了房间。
能够在这种时刻移动的我自然可以躲开黑雾，随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被黑雾融去了皮肤，骨骼，肌肉……最后化成了一堆灰烬。
黑雾悄无声息退去，时间也开始流动，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早知道会这样，我上一次遇到他时就应该把他杀了的。
他真是特别的人呢，被系统抹杀的觉醒者，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摇了摇头。随着面前少年的灰烬散去，地面上却留下了一截纯白色的骨骼。按理说被系统抹杀存在的一切都会消失，可为什么会留下物品。
我把它捡了起来。
“这是？”
在我捡起它的瞬间，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世界异样的扭曲了，我立刻看向了窗外的黑雾，黑雾里能看到面前这孩子被黑色山谷下的岩浆吞噬的画面。是吗？就算我不杀他，他依然还是会死在黑焰山谷的地下城里……
下一刻我脑海里涌入的是一些仿佛没有存在过的记忆。
他的这张脸……咦？我怎么哭了，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我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升起了无数的懊悔和思念。
啊，我想起来了，笨蛋，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了他的灰烬里，他就这样眼睁睁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就像失去主人的时候一样，我又失去了重要的人。虽然泪水忍不住地在掉，不过我却露出了微笑，因为我知道，这片世界和这个时间都是不存在的。我也马上就要失去这段记忆了，这段时间也会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原因都在我手里的这块从未见过的骨骼上。而笨蛋他最后，看样子一定成功了，太好了……
思绪刚刚落下，我的意识便已经完全黑暗了。
……
“咚咚咚……”“那个，请问您醒来了吗？”门外传来了旅馆老板娘女儿琳娜怯怯的声音。
伊恩睁开了双眼，头很痛，刚才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梦里的画面非常模糊，只有杂乱而零碎的记忆片段。
他记得床上熟睡的猫少女的名字，但之后的对话内容仿佛全部都从记忆中被抹去了。那些记忆里有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清清楚楚记住的，就是不能说出系统语这件事。
“是梦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却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两滴泪珠。
他赶忙擦掉了它们，然后缓缓走向了门边，头痛的余韵还没有过去，脑海中梦境的画面有些模糊了。
伊恩忍痛打开了门，看到了和梦中一样的场景：琳娜拿着装有食物的木盘，眼睛肿肿的，目光有些躲闪。
“谢谢你……给我就可以了。”伊恩挤出一个微笑，接过木盘轻轻关上了门。
把食物放在了桌上，他看向了床上的拉弗莉亚，如果梦境里模糊的场景自己没记错的话……
伊恩没有急着去叫醒她，他有一些东西需要思考。
如果刚才那个只是所谓的预知梦，那也太真实了一点，比如梦境最后吞噬自己的黑雾是什么？自己是因为做了什么而被吞噬的呢？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没有办法想起来。
是类似存档的东西被触发了吗？因为我睡着了在无意中存了档？现在是我死了之后的读档吗？
伊恩不能确定。
他检查了自己的系统，没有任何的异常。
深呼吸之后，伊恩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他不能认输。既然所谓命运给了我一次重试的机会，我就一定要比之前做得更好！
微微犹豫了一下，伊恩拿起了葡萄酒，走到床边打开了木制的盖子。
“好香~”少女小巧精致的鼻头动了动，梦呓般地说道，然后她伸出手本能地抓向了葡萄酒的方向。
伊恩迅速移开了手，少女抓了个空，眉毛皱了皱，缓缓地睁开了带着竖瞳的双眼。
伊恩能感觉到一双野兽般带着杀意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连忙投降般地把酒放在了她手心里。
少女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杀机消散，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自己。
“想不到你这个笨蛋还挺懂事的嘛，知道除了酒是没有东西能叫醒我的……”少女懒散地抿了一口葡萄酒，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在伸懒腰的同时保证杯子里的酒一滴也没漏下来也是一种本事了吧，伊恩看着她这样想到。
头痛逐渐缓解了，只是肚子还是很饿。阳光此时懒懒地爬上了窗台，天亮了。
伊恩抓住了先机，夸张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说道：“美丽的小姐，能否赏脸与在下一起吃个早餐呢，如果您同意的话，在下的酒你尽管拿去就好。敢问您的芳名是？”
少女看到他夸张的表演，噗嗤一声掩嘴轻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嘛，我叫拉弗莉亚，你呢？”
伊恩心头一动，但没有显露出来。
“拉弗莉亚小姐您好，在下是伊恩，是来自遥远东边的穷小子。”伊恩故意把声调拖的比较夸张。
拉弗莉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入戏地伸出了一只手配合道：“那本小姐就给你一个共进早餐的机会。”
按照剧本到了伊恩行吻手礼的时候了，然而伊恩并不打算按剧本走下去。
“咳咳，既然如此就先吃饭吧，不然饭要凉了。”
拉弗莉亚一愣，本来想着他要是真敢亲上来就给他一点教训的，结果被他误打误撞地躲掉了？
这次伊恩先下一城。
伊恩把自己那份食物拿了起来，卷成了一个大的夸张的三明治，走到床边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把餐盘和自己那份酒都让给了拉弗莉亚。
拉弗莉亚白了他一眼：“躲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你闻上去挺香的。”不过对他这个动作，自己倒是没有反感。
伊恩在思考策略的同时瞥了拉弗莉亚一眼，她的吃相很优雅，和自己这种为了追求效率而进食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拉弗莉亚慢吞吞喝掉第一杯葡萄酒的时候，伊恩已经把肚子填得半饱了。
拉弗莉亚那边的菜肴几乎没动，面包也只是被撕下了一小块，她显然对酒更感兴趣。
察觉到伊恩的目光，拉弗莉亚把餐盘推向了他。
“我可吃不下多少这种粗劣的食物呢。”
大概这也在伊恩预料之中吧，总不能强迫眼前这贵族似的大小姐和自己吃一样的食物。虽然这些对自己而言也算是美味了。他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干脆直接把面包撕成两半，中间再夹上牛肉蔬菜，三明治吃法对他而言是最快捷而美味的。
“果然是笨蛋，吃相既粗鲁又野蛮呢……”拉弗莉亚喝掉了最后一点酒之后拄着下巴如是说道。
“你不是觉醒者吧。”伊恩擦干净了嘴之后试探道。
拉弗莉亚有一些意外地看向了伊恩：“的确不是，你是这么知道的？”
虽然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她的神情依然很轻松。
拉弗莉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应该是要开始思考自己今天穿什么这件事了，伊恩暗暗想到。他并没有表示什么，继续问道：
“那一边，也就是黑色神殿那边为什么要和帝国开战？”伊恩假装随意地问道。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呢。”拉弗莉亚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伊恩。
“不是那边要开战，而是这边。”她漫不经心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伊恩强忍着情绪的变化，装作平静地说道：“是因为十六年前的那场战争吗？”
拉弗莉亚看了他一眼，随后取出了几个蝴蝶结放在床上，开始摇晃着尾巴挑选起来。“战争一直在持续，只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而已，原因也很简单，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需求的是什么？伊恩额头开始有冷汗流了下来。是指材料？还是食物？又或是别的什么。
言多必失，这个话题已经不能再多套话了。伊恩暗道。
“红色？不，还是蓝色的好看，嗯……算了，今天穿紫色的吧。”拉弗莉亚的自言自语引起了伊恩的注意。
“不对！”伊恩仿佛觉得哪里有些违和感，却又说不出口。他苦苦思索着，但没有找到答案。
拉弗莉亚歪着头看向她：“什么不对？”
“你不是喜欢白色的吗？”
“啊，当然了，你是看我铠甲的颜色猜出来的吗？不过今天突然想换一换口味了呢。”少女颔首，然后把紫色的蝴蝶结套在了尾巴上。
她站起身来，伊恩的面前少女裙子的颜色有些错乱。
伊恩仿佛触碰到了记忆的某一点，他的头突然剧痛了起来。
少女站在他面前旋转了一圈，发现了他的异常。
“你没事吧？”
伊恩半跪在地上，冷汗沿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双手抱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红色……不对，是蓝色……也不对……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绝对不是紫色啊！”他大吼了一声，眼前系统的淡蓝色字体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物品栏的字体仿佛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然后又变回了正常的淡蓝色。
头痛消失了。伊恩来不及说话，他大口喘息着，迅速确认起了自己的物品栏。
所有东西似乎都没有变化，除了一样。
凯恩的指骨，原本应该只有一个的，现在物品栏里却出现了三个，而且显示都不正常。
伊恩仔细看去：
浼婃仼鐨勪綑鐑：一截鐑敖的骨头，蕴含着微弱的力量。
浼婃仼鐨勫案浣：一截鏌撹的骨头，蕴含着一般的力量。
浼婃仼鐨勯噸鐢：一截鏄庝的骨头，蕴含着庞大的力量。
这是什么？完全看不懂的乱码无论伊恩怎么翻动都没有变化，他也无法取出这三件物品。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自己这场梦的前后有东西确实改变了。
研究无果，伊恩只好作罢。
他抬起头，穿着紫色长裙的拉弗莉亚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大概是吃太快胃疼了吧……”伊恩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拉弗莉亚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去深究：“还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吧，还是说你要先去处理一下你的胃？”
伊恩摇了摇头，说道：“像我这样的觉醒者就算被毒死也大概没事吧？也许明天就在哪里复活了也说不定。”
拉弗莉亚对着房间里光滑的镜子整理着尾巴上的蝴蝶结：“像你这样想的笨蛋觉醒者我也见过几个，从悬崖上跳下去结果被骨鸟分尸了的家伙应该是最惨的。”少女平淡地说出了可怕的画面。
伊恩凝重地看向她：“难道这里没有复活的方法吗？”
拉弗莉亚嘟了嘟嘴：“有的，有一个独有的白级道具可以做到，但是想要拿到它的话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的说。”
伊恩试探地问道：“你也不行吗？”
“很在意我的属性？”拉弗莉亚着装整齐，微笑着走到了伊恩面前，虽然比伊恩矮了半个头，但她的气势却是压倒性的。
“当然在意了，毕竟我也是想成为能够一刀秒杀伪魔兽那样怪物的人。”伊恩老实地摊手。
“把你现在的属性乘以个一百左右大概就是我不戴装备的平均属性吧，不过人家也可能是在骗你哦。”拉弗莉亚眼波流转，伸出洁白的食指戳了戳伊恩的胸膛似笑非笑地说道。
伊恩不自然地退后一步，他倒是希望拉弗莉亚在开玩笑，然而对方像看玩具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不假的，看来现实是残酷的，自己和她的差距已经可以说是萤火与皓月了。
拉弗莉亚嘻嘻一笑，猫耳向着两边动了动，随后她一甩尾巴轻巧地走向了门：“既然你的问题都问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咯。对了，谢谢你的酒。不见啦。”她笑着向伊恩挥手，说话的方式就像在从前的世界一样。
“不见？”伊恩愣了愣。
她已经离开了，可发尾留下的的香气却钻入了伊恩的鼻尖。是好闻清新的味道---加上一点葡萄酒的香醇。伊恩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对了，上次那种黑色的石头你如果能再找到的话记得给我。好好活着，可不要想不开哟。我要是还能见到你的话会找你拿的。”已经出去的少女突然又打开了门，看着伊恩的表情像是一只站在围墙上舔舐着爪子的猫。
伊恩只好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她离开。他的大脑还在尝试着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曾经身为天才的他第二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上一次大概还是重启前父母离开的时候。这一次是被别人轻易夺走主动权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即使面对世界上其他国家最顶尖的电竞选手自己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看来我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叹息一声，伊恩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是萌新阶段，那就先想尽办法地升级吧。”仿佛曾经挑战高难度副本失败时一样，伊恩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他的目光再一次坚定起来。
打开了系统的地图，目光停留在了西岚城边缘的一幢偏僻建筑上：
冒险者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