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揽明月(五)

洛郁听不懂那位神棍说的文绉绉的话，但是很明显地感觉到返程途中沈夫人整个人极其消沉担忧。

她想说神棍讲的都是假的，不做数，可是想到沈夫人对佛祖深深的信仰，又觉得自己说了也白搭，还会让她觉得她对神灵不敬。

忽然马车停住了，洛郁掀开帘子想问车夫怎么了，却看到面前立了一堆像是土匪的糙汉子们，看见她探出脑袋明显眼前一亮。

“哟！这车里还坐着个如此水灵的小姑娘，想必里面还有个大美人儿吧！”

洛郁看见他下巴上的络腮胡子，对他猥琐的笑感到一阵恶寒。

可她现在是个五岁的凡人姑娘啊，随行的侍卫没带几个，很明显寡不敌众啊。

她畏缩地把头伸回车厢，沈夫人却先她一步又伸出了头，她也明显对这情景感到很是慌乱，可又不得不强行镇定下来。

“我是都尉府夫人，如果你们今日惹事的话官兵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要是要钱财我们可以给。”沈夫人冷冷地说。

可是对面那帮土匪根本不打算听道理，土匪头子向身后小弟比了个手势，他们就一齐冲上来了。随后与侍卫们打斗在一起。

车夫立马调转车头准备先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已经冲上来了。

土匪头子砍了车夫一刀将他踹下去，掀开帘子对着沈夫人发出淫秽的笑声，嘴角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正要走近沈夫人突然被冲上来的洛郁抱住，她狠狠地拳打脚踢这个恶棍，可是冬天穿得厚她根本打不痛，最多只能用小手掌扇几个不痛不痒的巴掌，反而把土匪头子惹火了，一把把她推下去，额头还被尖锐的茶几角撞破了。

“小郁！”沈夫人看到洛郁受伤流血吓得花容失色。

“我跟你拼了！”沈夫人双眼通红，摘下头上的玉簪就要向土匪刺去，土匪手中还拿着砍刀条件反射就将刀伸出去。

沈夫人闷哼一声，洛郁抬起头就被沈夫人的鲜血染红了视线。土匪脸上也全是沈夫人的血。

洛郁瞪大了双眼，她的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

虽然活了一千年没少见过杀人的场景，比这更为血腥的也数不胜数，可以往看见的场景都完全无法与这次相提并论。这次，死的是她的娘亲啊！

她目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悲恸和恨意，土匪头子转过头就看见女孩眼里滔天的恨意，竟然让他一个成年男子心里发憷。

他虽然也可惜这么个美人儿就这么失手杀掉了，但也没多大感觉。他也更没理由怕这么个五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他正准备上前将这小女孩也杀了算了，突然一人冲进马车，将他踢出去，他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捅死了。

死不瞑目。

萧括再次进入车厢就看见抱着沈夫人尸体的洛郁正悲恸大哭。

亲眼看见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都承受不住，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内心又该是多么绝望无助。

他叹了口气，眼眶终是有些湿润，走近洛郁，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洛郁抬眸看了看他，嘤嘤叫了声“萧括哥哥”随即哭得更为凶猛。

外面萧括带来的人已经将土匪全部清除了，他垂眸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洛郁，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干。马车里尽是鲜血，他将洛郁抱在怀中，骑马将活着的人尽数护送回都尉府。

洛郁在沈夫人葬礼结束后大病半月，整日精神不佳，面色倦怠，沈父虽然十分担忧却又不得不照顾军营里的事。府里年纪大一点的丫鬟又都是在厨房干事，毛手毛脚的也照顾不好洛郁。

正当沈父焦急万分时，萧括前来主动提出照顾洛郁，看着温润如玉的萧括，想起萧括的为人，自家女儿也就五岁，萧括可能是怜悯她幼时丧母才动了恻隐之心，沈父便将洛郁放心地交给萧括照顾了。

而看到这半月来在萧括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好转的洛郁，沈父不由对萧括十分感激。时常请萧括来沈家做客，一来二去，萧括与沈家便渐渐熟悉了。萧括还时常给洛郁带好吃的好玩的过来，偶尔也会带她出去玩，慢慢地洛郁便将萧括视为自己的兄长了。

洛郁回到家后再没有单独和云珩见过面，只在学堂里见过，最近几年他身子渐渐消瘦下来，十岁时已然身姿挺拔，眉眼冷峻了。

天顺十三年，婉妃母族吏部尚书以贪污和暗中拉拢朝中势力为由而被灭门，婉妃也被打入冷宫，洛郁隐隐知道其中恐怕是有内幕的，但天子的心思向来难猜，她也没兴趣去探究一二。

天顺十五年，洛郁不再念学堂后就更少见到云珩了，只有偶尔跟着萧括进宫时才会见他一面，他见到她偶尔会露出不屑的目光，但是偶尔又会温和地盯着她看。

很多时候她都快忘记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只想在人间将这一世过得逍遥自在，吃好喝好玩好。

不过近几年关于云珩的传闻倒是京城中一大热门。什么太子殿下面容无双，气质冷硬，不近女色，权势滔天的传言，大街上多得都能写个话本了。

天顺十八年，云珩已经十八岁了，再过半年多就是边疆作乱的时候了。京城最近又多了个消息，听说太子殿下在选妃啊。

京城一地下赌馆甚至都开始赌太子妃的头衔到底是会落在丞相之女赵茹头上还是京城第一才女宁秀头上。

洛郁乔装打扮成男人模样站在赌桌旁，深知剧情走向的她毫不犹豫地压了丞相之女，不过压丞相之女和礼部尚书之女的人大概五五开，她就算赢了也没赚多少钱啊。

洛郁撇了撇嘴，心情又不那么美妙了。

晚上萧括哥哥又来都尉府了，带着她最喜欢的徐氏烤鸭来的，陪沈父下了几局棋。

萧括走的时候，还问她知不知道太子最近在选妃，洛郁不知道萧括这话什么意思，萧括又问她准不准备去，她立马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虽然云珩目前的确是讨厌她的，但她这个身份前面四世可都是让云珩为之疯狂的祸国妖妃啊，她是万不得这个时候再去云珩面前刷存在感了。

不过太子都要选妃了，萧括都25了竟然还是单身，这都已经是大龄青年了，她都要替萧括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