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念千年(漓珀番外二)

和那样邪恶的力量做交易，那一刻我心中一片冰凉，大概意识到，那个让我信仰的父王已经不见了。

我狠狠拒绝了他的提议，可是父王却并不惊讶，我猜到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晚上他举办了晚宴，柚眠问我原因，我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要公开她的身份吧。

晚宴上我有些心不在焉，我仍旧对父王今天说的话十分耿耿于怀，不可置信，这种信仰崩塌的感受真的太难受了。

而当他说出柚眠与我将于半月后成婚的消息时，我竟然并不吃惊，对他这样的后招有几分预料。

柚眠却不是。她好像十分生气，都要冲上前去反驳父王了，我心头有几分苦涩不满，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她的穴，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想起宫里传她是我未婚妻时，我逗她她也那样相信我，我想，只要我让她信我，那她也一定会信我的吧。

可我不想辜负她的信任，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她，我对她说，“信我”。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决定尊重柚眠的，可是第二天父王又找我，我是抱着几分说服父王的企图去见他的。

可我没见着父王的面，而是翟玟，他给我看了一千年前上古神兽越衍封印凶兽夔的场景，旁边那团黑气就是翟玟，越衍腹背受敌，倾尽全力再次封印凶兽夔后自己也魂飞魄散了，是他的徒弟柚眠用尽全部精力将灵魂缝补起来，却不能聚合起来。

翟玟说，我拥有越衍一缕魂魄，代表着苍生大爱的一缕魂魄，而浔执拥有越衍其他魂魄，难怪我对浔执有那样奇妙的感觉。

他知道我喜欢柚眠，也知道柚眠并不情愿与我成亲，可是我拥有越衍的一缕魂魄，如果我再变强了，那样柚眠必定会心甘情愿嫁给我。

而天下，也是我的囊中之物。如今浔执昏迷不醒，不出意外不会醒，柚眠如今也帮不了仙界的忙，他几万年前被封印，如今即便逃出封印也无法做魔王，但我若与他结成契约，他分给我一半力量，而我伤害他则会受到反噬，我可以带领着魔族，统一三界。

这样，天下和柚眠，都是我的。

我知道我应该狠狠拒绝他的提议，可是这提议真的太诱人了，他还说，我如今具备君王的一切条件，我能够，将天下治理得很好。

看看万里河山，想到那个令我心动不已的倾城少女，我万般挣扎，没有答应翟玟的要求，可是也没有拒绝。

翟玟感知到柚眠已经进入了小树林，我也看到了那幅景象，我没有犹豫，挡在他前面去救柚眠，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对柚眠下杀手，可我还是担心。

赶到冰境里的时候，柚眠已经很虚弱了，我更加庆幸自己赶在翟玟的前面，可是却又更加嫉妒，她竟然为了浔执如此耗费精力。

我想带她回去，可她不信任的目光此刻如针刺着我，让我心里密密麻麻的，好不疼痛。

我不想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也急于带她回去，便将她弄昏迷后带回去。

而我回去后，想想柚眠对浔执的在意，宁愿为他付出一切，我不禁更加疯狂，心里的嫉妒越来越凶猛，快要将我吞噬了，而我做出了一个让我后来万分后悔的决定。

我答应了翟玟的要求。

魔界开始征伐仙界，得了翟玟的力量后我便自己也上了战场，我手下沾染了无数鲜血，偶尔也会感到迷茫，可是想想如今的杀戮过后，我能拥有天下和柚眠，我便又硬下了心肠。

析跃来找过她的，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带走她吧。可是柚眠的拒绝又令我去猜测一个荒诞无稽的可能，也许她也并不是那么排斥和我成亲？

尽管这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有几分窃喜。于是基本都不敢回魔宫见她的我，那天回去了。

可是她质问我，我说我可以将三界治理得很好，可她只有失望沉痛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刺在我心上，我连指甲陷进掌心都没有发觉，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但我想让她知道，我娶她是认真的。

我回到了战场。可是我心中不再那么运筹帷幄，看着我的剑被血染红，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如果我的剑有剑灵，他会对如今的我说什么呢？

成亲前一天晚上我又去了柚眠房间，她刚沐浴完出来，看见我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我突然觉得害怕，她如今，是不是对我连失望这种情绪都没有了？对她而言我已如同一个陌生人了吗？

我问她为何不相信我的能力呢，可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拒绝嫁给我，就将我当成空气一般。

我看着柚眠挺直的背，淡漠的态度，想到夕伢山上那个愿意舍身救我的少女，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即便我强大了，坐拥天下，她也不会属于我，甚至不会再分我一丝目光。

在她心中有一丝地位的，只有曾经那个干净善良的少年漓珀。

那个被我杀死的，从前的我。

第二天是成亲的日子，我穿上了喜服，即便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嫁给我的，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冀。

仙界的反攻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我赶去的时候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她，她的敌，是我的族人。

我其实没有打算参与战争的，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可是仙界的将军便将我包围，我看着他们仇恨的目光，那样的眼光这几天我见得很多，可是在这几天之前，我从来没有领略过被人用仇恨目光盯着的感觉。

我能从我如今做的事中得到快乐吗？

完全不能，反而让我心爱的姑娘如此伤心。

我突然笑出声，围攻我的人似乎被我吓到了，以为我的笑容是要奋起攻击了，于是他们更加警惕，出手更加狠辣。

我看了看如今混乱的局面，多少生灵涂炭，多少枉死的无辜之人，我终于承认，我错得离谱。

柚眠受伤很重，她执骨丹伞杀死尽半数魔族，我想，我该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了。

捧着她的脸时，我又有一丝庆幸，幸好她如今伤重得都没有力气推开我了。

我决定要弥补我犯下的错便做好了付出生命的代价，看着她虽虚弱却也明亮的眸，离开前最后一件不得不做的事便是，告诉她我的心意。

她好像十分惊讶，我自嘲地笑笑，我希望我的牺牲能弥补这人世，能让她别再伤心。

我还是忍不住，最后在她脸颊印上一吻，这件事我想了好久，如今终于得到。

我抬眸竟发现她眼中竟是眼泪，她的目光再次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却要永远离开她了。

我执剑走向翟玟，她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挽留我，原来那个干净善良的漓珀，在她心中那样重要啊。

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柚眠，我深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