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念千年(二)
柚眠再睁开双眼时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耳边有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她坐起身，掐了个诀，手上燃起灯光，这才看清楚她大概在一个类似洞穴的地方，她正坐在一个石台上。
她映着灯光走出洞穴，已经分辨出这是虚灵山顶的洞穴。
外界好似刚下过雨，空气还是湿润的，山顶的空气十分清新，晨光微熹，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彩虹浮现。
如今大概还是早春，淡粉色的山茶花开在半山腰上，茫茫一片，美不胜收。
柚眠回到了昆仑境，昆仑境如今空无一人，宫殿内许多物事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她使了个清洁术，拂去灰尘，宫殿便又焕然一新了。
柚眠坐在杏花树树梢，杏花树树灵告诉她如今已过去了一千年。
竟是，过去了一千年吗？可师父却还没有回来。
柚眠素手轻拂洁白的杏花，内心十分怅然。
一阵风吹过，树上杏花飘落少许，柚眠的红色纱衣也缓缓飘扬，莹白足腕间的银铃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脑中灵光一闪，柚眠坐直了身体，突然想起越衍好似有一样宝物叫凌空境，只要有某人的气息，再施法便可以看到此人过去发生的事，还可以改变他一些经历，但是逆天改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凌空境被视为禁物。
可是凌空境在哪里呢？柚眠扶额想了想，她记性不太好，神仙寿命又极长，即使她在神仙中已经算很年轻的了，却还是活了好几千岁了，很多不重要的事便渐渐忘记了。
柚眠低眸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越衍曾经说过，上古创世神开辟魔界时，他曾助他一臂之力，这凌空境当时掉到魔界去了。
看来，她还需要去魔界一趟啊。
可是柚眠只跟着越衍去过一次魔界，她本就忘得差不多了，加上如今天地变化颇多，她只能慢慢摸索去了，顺道还可以在途中找找有没有越衍的气息。
夜色倾斜，月凉如水。早春才将将到来，凡人皆是着略厚的春装，倒是柚眠一身红纱衣，又穿着素色散屐，脚戴银铃，显得十分特立独行，引得众人惊奇的目光。
天上渐渐下起了绵绵细雨，柚眠执伞走过一条空荡的街道时，旁边一条小巷散发出很重的妖气和血腥味。
她蹙了蹙眉，停住脚步，周身已经被众多妖精包围住。
“这小姑娘身上好重的仙气啊！吃了她肯定能大补！”一只狼精看着她露出贪婪的目光。
其他妖精眼中也尽是贪婪，很多还流着口水，蠢蠢欲动。
那只狼精大概是这群妖精的首领，他一招手，众多妖精便蜂拥而上。
柚眠面色丝毫未变，漂浮到空中，左手执伞，右手结了一个阵，将妖精们包裹在一起。
妖精们奋力挣扎，可却毫无用处。柚眠手中浮现出一个乾坤袋，袋口打开，将阵中的妖精都收入带袋中。
浔执坐在不远处楼顶上悠闲地看完这番仙女捉妖的翩翩姿态。
直到他走近柚眠，夜晚春雨绵绵，少女淡淡凝眸看他的一瞬，好似时光静止。
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这姑娘好像就是为他的审美长的，不管是脸，气质，红衣还是足腕上的银铃，每一处都在惊艳他的心灵。
浔执常年做同一个梦，梦里看不清少女的脸，也听不清她的声音，只知道随着她的走动，脚腕处有轻灵的银铃清脆作响。
而他寻此梦中少女近千年也未果，纵使也见过不少脚戴银铃的少女，却没有一个给他梦中的感觉。
可此刻只用一眼，浔执便确定，在这浩渺的漫漫时空中，她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姑娘。
柚眠执伞信步，红衣飘动，银铃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少女眉目清冷，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一双水灵的猫儿眼，可眼尾却微微上扬，是灵动美艳的长相，可是偏偏气质却清冷如水。
她抬眸看着眼前这人，身姿颀长，他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他正怔怔地看着她，好似出了神。
柚眠早就知道他在不远处静观了她收妖的全过程，以为是个江湖中人，她并未理会，可他为何又跑到她面前，还做出这幅模样？
柚眠内心很是不解，面上却依旧冷然自若。
可她完全没料到，下一刻这人却是，对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铿锵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柚眠此刻不得不怀疑这人……莫不是脑中有疾？
柚眠不打算理会这人，径直错开他便走，却冷不防被抓住了袖子，她衣衫本就薄，也不太紧，这么一拉，竟是……竟是露出了半个肩膀！
柚眠心中大火，转头还看见这少年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圆润的肩膀看，柚眠目露凶光，手中施法对浔执狠狠一推，浔执避闪不及后退两步。
柚眠整理了下衣衫，转头瞪向少年，少年这次迎着月光，柚眠看清了他的面容。
少年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鼻子挺拔，眼尾狭长，双眸若含点点星光，本是十分干净纯雅的长相，可气质却偏偏十分随意散漫。
可是令柚眠惊讶的却是，他的长相同越衍竟有五分相似！倘若气质再清冷禁欲一点，那就像足了七分！
柚眠瞪大双眼，慢慢抬步走近浔执，不肯眨眼，生怕是自己眼花才看到这么个与师父如此像的人，浔执随着她的步步靠近慢慢凝住呼吸，嗅到有一丝淡淡的，柚子的清香。
让他有点忍不住。
柚眠还未走近便被少年拉住手。
“师父你是在担心我有没有受伤吗？虽然你法力高强但我反应也很快，所以你没有伤到我啦！”少年垂眸似是求夸奖的姿态，笑嘻嘻的，可却只字未提拉下她衣衫的龌龊事。
完全不像！这种笑容和为人简直和越衍差了十万八千里。
柚眠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震惊，淡定了些许。
她将手从少年手中挣出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叫我师父？”柚眠仔细盘问。
“师父，我叫浔执，那一群妖精在宴城作恶多时，但我无力将他们收服，刚刚师父一招便轻松将他们干掉，我便……便拜你做师父了，还望师父不要嫌弃。”说完少年还挠了挠头，好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柚眠想的却是，这浔执与师父长相有五分像，可是师父是上古神兽，与天同生，不可能有任何亲戚，所以这要么是巧合，要么便是，他可能含有师父的一魄。
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与上古神兽相似的概率却很小，柚眠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