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幕 消失
他蹑手蹑脚的沿着来的路走了回去,并没有多远。厚重的防盗门还是开着的。从外面看,自己的家坐落在不真实的白色中,仿佛孤岛。
夏铭站立了一会,平静的走了进去,关上门。
老人坐在沙发上悠然地喝着咖啡,年轻人则捧着一本《LOL背景故事和技巧详解》居然看得津津有味。他们都不担心夏铭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是啊,他又能逃到哪去呢。
夏铭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和老人对立而望。
“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别害怕,孩子。”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走到夏铭身边坐下。“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
“那你们就离开,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夏铭惨笑。
“你以为这是哪?这就是你一直生活的地方。只不过已经停止运转了,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老人微笑着,顿了顿,“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梦境,为你而存的梦境。”
“什么意思?”夏铭盯着老人表示自己没听懂。
“当你躺在床上读着故事,你面对的是一个安静的房间,你所能看见的也只有这个房间。你也许会想,那房间之外的东西呢,门外的客厅呢,喧闹的街道呢。他们真的...在那里么?你不确信,于是就推门出去了,你看见应有的一切,所以你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老人低下头看着夏铭,“你永远不知道,因为你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继续说“你的妈妈也许会把你最喜欢口味的薯片丢到你床上,然后转身出去。你会想象她出去洗衣做饭,
可真的是那样么。你其实一直都不知道,”
“你就是你。”老人紧盯着夏铭。“你不能成为其他人,也不能看到或听到所有东西。所以也可以这么说,你走到哪,那里就会出现应该出现的东西,像黑夜中的微光,只能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
“汝未见之处。”他深吸一口气。“皆不存矣。”
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剑,插在夏铭的心上。
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年轻人翻书的“哗啦”声。
不会,不会的!可...这样解释,也能...说得通。
“这样说是不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半晌,夏铭颤抖着嘴唇,“真正的我其实在睡觉?我爸妈他们...也不是真的?”
说完他才明白,自己已经接受了这荒谬的理论。也许这么多年,他的周围,他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都是这样,茫白一片?
老人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一瞬间年轻人也沉郁了下去。“我很高兴你能相信我们。但很遗憾,据我所知,人们发现你的时候父母就不在身边。”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每一个父母爱他的孩子都胜过自己,或许你父母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丢下你的。不过你童年缺失的爱已经在这个梦境里被找回,也该...了无遗憾了。”
“我以前是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是很想我爸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夏铭抱着头哽咽着,“你们能恢复它么,哪怕是个孤独的...梦,我也只想在梦里存在下去。”
“带你到这个梦境中的原因,是为了让你...嗯,重获新生。如今,已经十八年过去了,这个梦境也将完成它的使命。”老人有些感慨的看着四周,“即使我不来,它也会慢慢消失,你也将从梦境中醒来。”
“我知道了。”夏铭擦了擦眼泪,他知道男人落泪会让别人看不起,虽然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了,一连串的冲击让他身心疲惫。通红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
“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但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到我,究竟要干什么?还有,你们是谁?我又是谁?”夏铭问。
“孩子,不要着急,让我为你解开疑惑。”老人挥了挥手,示意年轻人站起来。年轻人有些不情愿的放下书,似乎刚看到一个精彩的地方。他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整理一下衣服
站了起来。
夏铭也没看清他如何从背后掏出一面镜子的。老人把手松开,镜子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飘”到地上,他眼睛蓝色的莹光一闪而过。镜子不断的变大,变大,直到有一人高。
连上面微小的花纹也扩大了上百倍,把他们三个都照了进去。
“在这样的梦境中,我暂且拥有造物主一样的权力。”看出夏铭的疑惑,老人笑着解释道。“你看着镜子。”
在见识老人魔术般的手法后,夏铭顺从的向镜子看去。年轻人也在看着镜子,不,是通过镜子看着他。
夏铭呆了呆,他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两人。
除了发色,瞳孔的颜色。身高体型,面部轮廓一模一样!不一样的颜色让年轻人却如深海阳光般俊朗。
夏铭的身体因大脑高速运转而微微颤抖,他终于知道年轻人给的熟悉感从哪来的了。
“你是我的双胞胎兄弟?”他试探着问,虽然夏铭也考虑过双胞胎不可能是两个人种这些问题.....但这是梦,一切都有可能!
“噗”正端着杯子的年轻人把刚咽下去的咖啡一口喷了出来。
“咳咳...咳。”他咳的弯下腰。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则哈哈大笑。
“你说双胞胎?我可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废柴兄弟。”剧烈的咳嗽让他满脸通红,可还是不屑的出言嘲讽。
“那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像?”夏铭挠了挠头,不会连克隆人这种违德的东西都出来了吧。
“很简单。”年轻人拿出胸口的手帕优雅地擦着嘴,随手一扔,手帕变成梦幻般的粒子消失不见。“因为我就是你,原来的你。”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惊世之言。
“恩,的确是这样。”老人还没等夏铭反应过来就出声了。“不过...他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个灵魂的幻影。”
老人站了起来,靠近夏铭,神色中透露这严肃。“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死去了。我保留了你的灵魂之种,动用自己最终的力量。带你来到这个梦境,让你的灵魂重新
发芽,生长,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你。”老人说。“本该三年前你成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就带你离开。是他让我再给你三年时间,让你度过真正的生活...直到梦境结束。”
“他就是死去的你。”老人把手放在夏铭肩上,“你将重获新生。”
乍一听这句就和魔兽世界CG里的巫妖王老爸那句“你将加冕为王”一样。本来悲伤震惊环绕着内心,结果听到这句话却化为乌有了。一股笑意直冲天灵盖,被夏铭生生摁了下去,他为了憋住不得不耸着肩低着头,像个犯错正在挨老师训的学生。
他瞄了眼年轻人,从他和老人谈话开始,年轻人就和之前判若两人,一直都维持这种略带悲伤的平静。笑意瞬间就消散了,我以前是这样的人么?孤独而又安静?
夏铭又沉默了起来。
突然他睁大眼睛,想到了什么。“嗯...我回去...我的意思是从梦中醒来后就会复活么?”语气有些怪异。
“嗯,带着全新的记忆。”
“那...他呢?之前的我呢?”夏铭小声的问。
“会消失。”老人淡淡的回答道。
嗦嘎!夏铭恍然大悟,今天就是他魂飞魄散的日子,老人给自己解释一切的时候他就在倒数自己的时间了。心情好才有鬼嘞!
可夏铭也有些难过,毕竟是他也是自己,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更像是争夺一副躯体,现在的自己成功了,对方就要消失。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空落。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一样。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消失么?”
老人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用管我。”年轻人像是洞悉了他的所想,“我只是一个死了的东西,你这次复活有你重要的使命。”他顿了一下。“我...已经没用了。”
恩,也许这样也好。夏铭感觉鼻子有点酸。
老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