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厌胜之术

韦方质是大周时期的鸾台侍郎（门下侍郎）、地官尚书（户部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拜相）。

后因事得罪魏王武承嗣。

天授元年（公元690年），酷吏周兴、来子珣诬告宰相韦方质，韦方质配流儋州（今海南），籍没其家，在当地被杀。

其女儿韦团儿被罚没于掖庭。

韦团儿是一名掌管宫殿门户的官婢，与上官婉儿、守真一样都是出身掖庭，因为时常出现在圣神皇帝眼前，逐渐成为神圣皇帝的亲信。

自圣神皇帝改唐为周，登基称帝，魏王武承嗣就瞄准了太子这个位置。他明白只有先当上太子，将来才能当上皇帝。

此时，李旦已经被降为皇嗣（注①），赐姓武氏，名为武旦，迁居东宫，一切礼仪皆比照皇太子规格。

原太子李成器则降称皇孙。

魏王武承嗣联合武氏诸王以及网罗来的酷吏一起攻击皇嗣武旦，准备置武旦于死地。

魏王武承嗣的谋士想出一条妙计，买通圣神皇帝身边的宫女去勾引皇嗣武旦。

韦团儿成为魏王武承嗣的发展目标。

年少懵懂的韦团儿颇有姿色，自从被圣神皇帝宠信之后，早已忘记自己的户婢身份，内心仍以宰相之女自居，与上官婉儿争宠。

魏王武承嗣买通了韦团儿身边之人，不停地怂恿她去勾引皇嗣武旦。

一来二去，怀春少女韦团儿却是真的爱上了那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皇嗣武旦。

聪明的她，将赌注压在了从皇位上退下来的皇嗣武旦身上，想要攀附皇嗣武旦，日后以宰相之女的身份成为皇后。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韦团儿无愧于宰相之女的身份，眼光独到，比之朝中百官的眼光长远，堪比狄相狄仁杰。

只是皇嗣武旦长年生长在母亲的阴影之下，哪里敢勾引圣神皇帝身边的侍女？

怀春少女韦团儿百般引诱，皇嗣武旦却只能装聋作哑，生命和艳遇之中，他选择了生存。

怀春少女韦团儿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变成了怀恨少女，向神圣皇帝诬告皇嗣武旦的两个妃子在宫里实施厌胜之术（注②），报复皇嗣武旦。

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正月初二，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在嘉豫殿朝见圣神皇帝。

圣神皇帝将她们幽禁起来，下令搜查东宫，在韦团儿的指引下，东宫院子里找到了埋着的一个桐木做的偶人，偶人上面刻着圣神皇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偶人便是少年守真、小金仙、银角妹妹经常玩耍的玩偶！

皇嗣妃刘氏乃是刑部尚书刘德威孙女，陕州刺史刘延景任之女，名门之后。

德妃窦氏乃是右领军卫大将军、莘国公窦诞孙女，润州刺史窦孝谌之女。莘国公窦诞乃是高祖李渊的驸马，太宗李世民的姐夫，襄阳公主的夫婿。

刘氏、窦氏二人的家族皆为朝廷重臣，皇族外戚。

因此，多疑的圣神皇帝不知道东宫和皇宫内有多少侍卫和宫女是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的内应。

魏王武承嗣的适时进谏，终于引发了圣神皇帝的猜疑和怒火，更换东宫所有的宫女和侍卫。

更换的意思不是调换，而是全部杀掉。

两位孺人（注③）唐氏和崔氏在同一天被杀害。

皇嗣武旦在翌日之内失去四位妻妾。

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再也没有回来，李隆基、小金仙、银角妹妹从此失去了母亲。

那个血色之夜，守真将自己的脸庞弄得血肉模糊，诈死装作死尸被运出皇城，开启了逃亡之路。

后来，守真听说韦团儿被其他宫女揭发。

圣神皇帝得知韦团儿诬告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后，下令将韦团儿斩首。极为诡异的是，圣神皇帝并未给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平反。

守真一度以为是圣神皇帝的权谋之术，也就是说明知韦团儿是故意陷害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顺便利用此事来削减皇嗣武旦的政治力量。

换句话说，圣神皇帝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剑指皇嗣武旦，让他安静点。

从另一件事上可以寻找出圣神皇帝借刀杀人的蛛丝马迹。

真相大白之后，圣神皇帝不仅没有给两个妃子平反昭雪，还将皇嗣武旦的五个原本都封为亲王的儿子，一律降为郡王，随父亲皇嗣武旦一起幽禁在东宫。

原为楚王的李隆基以皇孙身份被降封为临淄王。一字亲王变成二字郡王。

魏王武承嗣看到了做太子的希望，他暗中联合酷吏来俊臣诬告皇嗣武旦谋反。

二人找了一个替死鬼上了一道匿名密奏，果然，圣神皇帝派出得力干将酷吏来俊臣审问东宫。

东宫，不仅仅意味着只审问皇嗣武旦，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

酷刑之下，众人不堪忍受，纷纷承认有谋反之罪，唯有太常乐工安金藏不愿自诬，并谒力为李旦辩护，证明李旦不反。

安金藏原是安国的胡人，突厥族人，定远将军安菩的儿子，但他早年丧父，因精通音乐，成为太常寺里执掌宗庙礼仪的乐工。

他高声对来俊臣说：“你既不信我安金藏之言，我会剖心以证明皇嗣不反。”

说罢，他“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并出，血流被地，因气绝而仆”。

案子未果就在东宫闹出人命，来俊臣恐慌不已。

宫闱内不缺“耳报神”，马上有人飞报圣神皇帝

乐工安金藏剖腹自杀，以表皇嗣武旦清白的消息传入宫中，圣神皇帝非常震惊，命人将安金藏用御辇抬入宫中，命御医细心抢救，将安金藏的内脏整理好装入腹内，用桑皮线缝合，敷上药。

过了一夜，安金藏方才苏醒，大难不死。

神圣皇帝探望期间，他虽不醒人事，口中仍在说“皇嗣不反”。

圣神皇帝非常感动，感叹道：“吾有子却不能自明，累你至此，你真是一个忠臣。”

随后，圣神皇帝命来俊臣停止审问皇嗣一案，将皇嗣武旦的左右侍者一律释放。

皇嗣武旦方才免遭诬陷之罪。

事情已经过去十二载，守真却无法忘怀，他忘不了仁厚的窦德妃，忘不了本是孩童的玩具却成了厌胜之术的偶人，泼天大祸之下，是数百人没有了性命。

如今，已经深通权谋之术的守真，早已想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圣神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政治手腕，但他却无法忘怀那些奉命行事的梅花卫，却想暗中杀害小金仙和银角妹妹等皇族子嗣。

在那个血色之夜，他替小金仙挡了数刀，小金仙的尖叫声引来了其他梅花卫，惊走了行凶的梅花卫，而他的右臂却落下了残疾。

“梅花卫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令于圣神皇帝”，这是守真用生命换来的秘辛。

从他逃出皇城之后，“内应卧底之法”学得炉火纯青。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绝对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没错，他花费无数资财在各大府邸买通内应卧底，获取了无数的情报，而这一招学自“血色之夜”的梅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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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皇嗣，即皇太子，有时也指皇子。

注②厌胜（yā shèng）之术是指古代的一种巫术。厌胜即“厌而胜之”，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注③孺人，唐朝礼制定员二人，正五品。

崔孺人，生岐王李范。杜甫《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即此岐王李范。

唐孺人，户部尚书唐俭孙女。

孺人，古时称大夫的妻子，明清时为七品官的母亲或妻子的封号。与唐朝礼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