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于泽霖
他笑了笑，透过聚光灯看向站在台下的女孩，女孩皮肤白皙，脸颊上带着点因为暖气缺氧而出现的红晕，像是他五年前第一次远远地见到她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坐在聚会的角落的情景。
他心中莫名就涌起了几分酸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说我在等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台下不明情况的人一头雾水，还以为这个人在问郁瑜关于比赛的问题，懂行的只觉得这个请来的嘉宾在刻意为难人，一个塔罗师，能像郁瑜刚才那样说出那么多信息已经不容易，再让她说出看到的那个人是谁，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谁又能做到呢？
郁瑜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
接着就听于泽霖道，“是你。”
于泽霖，这两个字无疑是平地一道惊雷，烧起了台下看客熊熊的八卦之火。
片刻沉默后，台下议论四起。
——“我靠，老相识啊。”
——“这么刺激的吗，那女的刚才说什么来着，感觉很熟悉，两人以前是情侣？分手了？”
——“你没听刚才男的说，出国了，才回来，不会是什么老掉牙的回国旧情复燃梗吧。”
——“诶，不过话说俊男美女，可真配啊......”
郁瑜有些尴尬，“于先生，你说笑了。”
台下七嘴八舌中，一个声音显得特别突兀——“配你妈妈个大西瓜！”
宁姬问一声怒吼杀出八卦者的重围，让周围的人不想关注他都难。
只见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指着台上的于泽霖道，“他就一渣男！当初分手的时候说得好听，什么人家身上离奇古怪的事让他害怕，说什么郁瑜让他体会不到爱情的感觉。我就纳闷你一大老爷们怕什么？你身上长着唐僧肉怕人女鬼投胎能把你吃了？体会不到爱情的感觉？你是初生的婴儿需要呵护吗？需要沐浴在爱的襁褓里才能有安全感？”
宁姬问的责问让底下人看于泽霖的眼神变了又变，有些人甚至笑出了声。
——“这话不明显渣男语录吗？”
——“真打脸，我以为是俊男美女虐恋情深，没想到是一个渣男反悔追妻火葬场。”
郁瑜冲着宁姬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偏巧宁姬问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眼神当成了鼓励。
撸了撸袖子，宁姬问继续声讨于泽霖，“诶，你瞪着我干嘛？你敢说这些话不是你说的？当初口口声声说害怕的不是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男人，一口一个害怕，真是小公举一个。这会儿来装什么深情，还什么‘等待的人是你。’”宁姬问瘪了瘪嘴，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你要不要上感动中国？我可是记得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和前女友的朋友在一起的人是你吧。真好笑，当初我找郁瑜她还让我体谅你。呵，我作为男人我还不懂男人？你这就是渣！”
宁姬问一句句说得掷地有声，语调抑扬顿挫，脸上的表情变化又太过精彩，令看客叹为观止，看向于泽霖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玩味与探究。
被宁姬问这么一搅合，于泽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只能勉强维持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风度，声音冷冰冰的，“我承认，我以前确实有对不住郁瑜的地方，但那个时候，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当时那件事闹的，就连我家里人都在给我施压，一边是家里的压力，一边是学校的流言蜚语，你让我怎么做？换成是你，你也未必能做到更好吧？你说我渣，你能保证如果是你，你会比我做得更好吗？”
宁姬问气笑了，他觉得这于泽霖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说的跟自己还多委屈似的。
“他会不会比你做的好我不知道，但他至少不会跟前女友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和前女友的朋友在一起，让前女友沦为别人的笑谈。”会场那边，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颜偃从那头站起，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到郁瑜身侧。
“我可是听说江婉清从你和郁瑜在一起的时候就对你有意，于泽霖，我问你，你敢说你对郁瑜问心无愧。”
提到江婉清，于泽霖明显理亏，咬了咬唇，没有回应。
郁瑜拉住颜偃，“算了，这么多人，闹大了不好看。”
郁瑜不想闹大，偏巧有人不想放过。
于泽霖上前几步，被颜偃快一步挡在郁瑜面前。
“郁瑜，我和江婉清没多久就分手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拜了师，我学塔罗也是因为你。”他说的很快，像是怕郁瑜不耐心听下去似的，“我回国也向第一时间就去找你的，我怕你不见我，这个比赛，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是我想，万一能碰上你呢。郁瑜......你相信我......我对江婉清真的没感情。”
一再被纠缠，郁瑜也冷了脸，“于先生。请你搞清楚，现在是2019年，不是2014年。你所说的都已经是过去，不管你和你的女朋友有没有感情，那都与我无关。大庭广众，我不想闹大让我们两个都没面子。也请你自重。”
----------------------------------------------------------------------------------------------------------------------
俗话说得好，分手见人品，和江婉清分了手跑到前任面前说自己对人家并没有感情请求前任的原谅，把自己做过的事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于泽霖这行为也真是没品得可以，从回去的路上直到到了长生阁，宁姬问都一直喋喋不休开着嘴炮，颇有几分今天吵得不过瘾，没有当场撕够那渣男心中不平的意味。
颜偃倒没有宁姬问那么精力充沛，说了一路嘴巴也不嫌干，“别说了，弄得人心情不好。”
宁姬问这才后知后觉看了眼郁瑜，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
他有些气恼，“早知道就不来这个比赛了。”
谁知道呢，自己的偶像一个没见到，倒是见到了这个让人倒足了胃口的渣男。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上过几个渣男。”
郁瑜嫌少在背后吐槽过别人，这会儿听见她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宁姬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郁瑜正在沙发上跟木柯发短信，商量明天去雅安应该注意些什么，听到他们的话又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只苍蝇，膈应的紧。五年前那样的情况，于泽霖没有理由陪她一起面对风风雨雨，他退缩了，她也理解。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在于泽霖一而再再而三作死纠缠之后，那点仅存的感激之情也就荡然无存。
今天搞那么一场闹剧，到了最后似乎是工作人员也觉得闹大了不好看跑上台来调节，郁瑜真是丢人丢到了极点，连奖都没来得及领就离开了会场。
宁姬问试探性的开口，“老大，其实我觉得，你不喜欢于泽霖。”
郁瑜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宁姬问接着道，“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也暗恋过人.......我觉吧，你太冷静了，就......可能你自己都没觉得，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能用脑子思考的........”
郁瑜放下手机，认真地思索起宁姬问的话。宁姬问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忐忑，“我也只是说出我的想法哦。当然，我也没谈过恋爱......”
郁瑜有些好笑，“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也没喜欢过别的人，没有参照。”
她目光忽然瞥到突然亮起的手机显示屏上跳出的信息提醒——“木柯师父：十年之期在即，一切小心。”
郁瑜的眸光暗了暗，宁姬问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像你说的，谁年轻的时候没遇上过几个渣男，就当......抛砖引玉.......等以后你找个比他帅比他靠谱的男人虐死他！”宁姬问明显是成天浸淫在小说的海洋里，思维模式受到了虐渣小说的荼毒，一脸愤慨，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
郁瑜有些好笑，想起师父的叮嘱和压在心中多年的石头，想笑又笑不出来，心中有些酸涩，“你说，如果我不能成功，那我这一辈子的爱情履历上只有一个于渣男，是不是也太憋屈了。”
------------------------------------------------------------------------------------
叮嘱了宁姬问颜偃收拾东西，郁瑜简单收拾了下，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不断地在一个又一个梦境里穿梭。
梦境里的颜色很淡，像是旧时的老电影，泛着昏黄的色调，朦胧而迷离。她一会儿梦到走过上小学时每天放学都会走过的巷子，一会儿又梦到回到家母亲围着围腰忙碌在厨房，一会儿又梦到季淑笙那盆淋了自己一头的红油，一会儿又梦到母亲红着眼牵着她的手来到大伯家的场景。
十多年了，她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能依稀记得那是个高鼻凹眼的美丽女人，她哼着小调身姿婀娜从巷子里走过的时候，总不乏流连驻足在她身上的目光。梦境里的母亲面目也是迷糊的，像是笼罩上层层的雾气，她看也看不真切。只能听见她用着熟悉的维语叫着自己的名字。
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印象里，她从来没和谁红过脸生过气，就连巷子里偶尔有人嘴碎说起母女俩的闲话，她也只是淡淡的，装作没有听见。
她偶尔也会听人说起，说自己的妈妈和爸爸从来没有结婚，她是她爸爸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郁瑜有时候也会问妈妈，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回答过她的问题，只是笑盈盈地，跟她聊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有的时候她半夜起来，也会听到母亲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