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崩裂
扎尔汗眼神阴冷,就像暗处的毒蛇。
在他看来,屋中居然什么蛇虫鼠蚁都有,除了被圣上指名道姓的阿隐,剩下的居然还有西夏遗民。
和平相处?
笑话!
人未至,刀先行。
阿隐,是第一个看见扎尔汗的人。
她看见了扎尔汗,还有他身上披着的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衣袍,那布料柔软贴身,黑得仿佛可以让人的眼睛跟着陷进去,这分明是元人的样式。
他的两只眼睛凹陷,但是在阴影中却爆发出了炙热的光,其中就好像有两团鬼火在跳动,燃烧着。
随着他手动的,就是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那一柄薄如蝉翼的弯刀。
弯刀,仿佛是劈开黑夜的闪电。
在那一瞬间,原本仿佛现在迷雾中的星盘所勾勒出的轨迹,顿时拨云见月,所有的线索衔接起来,勾勒出了那一副让阿隐看见都有些心惊胆战的未来。
原来如此。
那星盘之所以让她窥不得见,就是因为最核心的棋子。
便是她。
阿隐眼中的肃杀风雪完全消失,素白的面上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身上原本属于神山的气势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就是那如同白骨累累的死灰将近。她从那人的双眼中,看到了燃烧一切的强烈欲望,就好像是点燃格桑花田的那一把火,燃烧中,格桑花爆发出了极其浓烈的香气。
这代表着毁灭和死亡。
即使变强又如何?
她依旧,还是命运的愚儿。
茶楼的大厅,有一位卖艺的伶人,正举着长箫轻轻地奏着,箫声哀切,闻者无不涕泪沾襟。
那哀切的曲声从楼下轻轻荡到了上层,如泣如诉,轻轻地围绕着他们。
悲壮,又凄凉。
刀光剑影之间,随同长老的藏夏侍卫还未来得及拔出剑,那如线一般的弯刃,便已经接上了景末小爷爷的喉咙。
景末的小爷爷距离房门并不是最近的,可是在扎尔汗心中,他必死无疑。
敢侮辱蒙古大帝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一蓬血花在空中弥漫,景末小爷爷的眼中生机飞速地流逝着,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闪光。
他死了。
不过片刻。
阿隐攥着的手,无力地松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保护好山隐族长!”大长老厉声吩咐到,吼出这一声,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脖子上的青筋毕露无疑,慌乱之间,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银丝垂在了眼前。
那一楼的曲声也陡然转急,仿佛千军万马金戈交错。
守卫景末小爷爷的守卫顾不了伤心,迅速拔出了刀,飞身挡在了阿隐面前。
而随着扎尔汗进门的,另一道如同暗夜一般的人影,也闪了进来。
他手持双刃,迅速逼近了阿隐。
刀,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可仓惶之间抽出的刀,又怎么能比得过早有预谋的刃?
短兵相接,金戈声让人耳酸,藏夏守卫连退几步,但还稳住了身形,可他始终站在阿隐身前,等待他的,是飞速缠绕而上的双刃。
这人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灼得阿隐眼睛都有些发疼。
只一下,那藏夏守卫便闷哼一声,胳膊被砍伤,一只手险些都断了。
他靠近窗户,身上一蓬血雾,便从窗口飞溅出去。
这时候,窗子半开着。
依稀可以听见楼下有些熙熙攘攘的人声。
隐约还有笑声。
一扇窗,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屋中的动静有些大,可就好像是神山上不起眼的一处雪崩,转瞬,便会在风雪中消失。
血雾从窗户落出去,直直落了几滴在楼下。
一楼的曲声依旧奏着,在哀婉中,带有一丝急迫。
一个蹲在地上玩耍的孩童,看着血迹有些不解,正准备抬头……
一旁的冰糖葫芦摊子上的摊主,眼神一暗,用一根冰糖葫芦挡住了孩童抬头的目光。
他笑了,慈眉善目,看起来就和每一个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这冰糖葫芦快化了,送你吧。”
“谢谢你!”孩童原本的疑惑被冰糖葫芦吸引,完全抛在了脑后,“你是个好人!”
他拿着冰糖葫芦,喜滋滋地一碰一跳。
离开了。
小贩又收回了目光,不漏痕迹地伸脚,将几捧土踢在了血迹上。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摊子,依旧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贩。
曲声,停了。
气喘吁吁的巴丹如同一只炸毛的小兽,他手持自己的小刃,已经成功将扎尔汗小腿刺伤。
扎尔汗目光越发寒冷,看着巴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出刀了。
在那一瞬间,阿隐双目睁大,她透过重重的迷雾,强行看清了那一刀行进的轨迹。
刀,瞄准了巴丹的喉咙。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秒,薄如蝉翼的刀将再次带走巴丹的性命。
于是她伸出了手,稳稳地挡在了那一刃必经的路上,巴丹被她圈在了怀里
对方好像没有预料到阿隐会动手,可是手中的刀却不得停下。
他只能极力扭转刀锋。
在那一瞬间,刀刃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脆响,就仿佛是鹰哮。
刀刃从阿隐的胳膊上划过,仅仅只是擦过,便留下了一道血迹,阿隐因为强行催使自己双眼看清了刀的行动轨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反噬,双目居然留下了血泪。
在一旁的黑衣人见扎尔汗得手,放弃了阿隐,转而去攻击大长老,可现在。两位守卫对他一个,也是不分伯仲。
甚至,在守卫地誓死相搏下,战局还有些焦灼。
“为什么?!”大长老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