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评西里尔·密契逊·乔德的《透过战争思想之旅》 安东尼·威茅斯的《一位心理学家的战时日记》 赫克托尔·博莱索的《美国的期望》[364]
乔德先生是一位优秀的自由主义者,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老古董。他代表了“常理”的思想,认为享乐主义对于人类这种动物来说是理所应当的,并以对许多人已经不再起作用的动机去分析当代历史。
从享乐主义的角度看,几乎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毫无意义。乔德先生的基本设想是人类想要得到的是舒适、安全、卫生、游戏、郊野散步、快乐的性生活和些许自由——还有一点奢侈品。显然,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容易得到的,结论就是我们不应该互相厮杀,而是应该团结一致,以更加理性的方式去组织这个世界。但为什么我们不这么做呢?乔德先生观察四周去寻找原因,将目光固定在国家这个狰狞的偶像上,它已经不再发挥作用,却又依然存在,以旗帜、疆土这些愚昧的事情为名义屠杀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我们必须做的就是废除主权国家,取而代之以联邦制度——这一次是真正的联盟,没有国家军队、关税或其它——然后人们将忘记愚昧的仇恨和虚伪的忠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就像自由主义者们所提出的几乎每一个解决方案一样,这只是阐述了目的,并没有提到实现的手段。说我们应该在欧洲实现联邦制有什么用呢?问题是如何去实现它,而直到不久前,乔德先生仍拒绝讨论预备手段。但是,《新闻纪实报》最近刊登了一封信件(5月22日),表明他已经修正了一些观点,并有道义上的勇气说出来。
困扰着乔德先生和像他这样的人的问题是,他们在尝试探讨他们未曾经历过,因此也就无法理解的情感。过去二十年来英语国家的特殊气氛使得知识分子自己摆脱了爱国主义,而他们就据此争辩说爱国主义并不存在。与此同时,整部当代史在和他们唱反调。事实上,比起进行罢工争取更高的工资,大部分人更愿意“为了祖国”而死。因此,难道不是符合常理的“享乐主义式”的生活观出了差错吗?乔德先生记录了对六个代表人物的访谈,一个是普通、体面的爱国者,两个是更为激进的爱国者,一个是信奉个人主义的和平主义者,一个是共产党员,还有一个是虔诚的和平主义者。这份名单里他唯一能够理解的人是第四个——一个完全不受狂热情感影响的人,却无足轻重。在战争时期,和乔德先生思想一致的人——如此警觉、敏感、谨慎和温和,却完全无法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感到难过和绝望,因为未来,至少是不久的未来,并不掌握在“理性”的人的手中,而是掌握在那些狂热分子手里。这些人将才华浪费在指出某种狂热与另一种狂热其实一样糟糕,而这只会使得那种更邪恶的狂热更容易获得胜利。
威茅斯博士写了很多侦探故事,电台收听者都知道他——他是乔德先生所描述的六种人中的第一种人——体面的、出自本能有爱国心的人,不痛恨德国,但很轻易就相信惨剧故事,对战争的每一阶段都怀着天真的乐观。因为他是一位医生(几乎任何描写医生或医生笔记的书都很有可读性),而且因为他见到过的大人物数量如此之多,所以他的战时日记值得一读,但是内容基本上都是最不正经的闲谈。而且,考虑到这场战争要求的牺牲,看到这个儿子入读伊顿公学的男人感慨说“巨额收入已是过眼烟云”时,你会很是不屑。
《美国的期望》是赫克托尔·博莱索先生周游美国的记述,对普尔曼卧铺车等事情进行了有趣的反思。通常这种文学作品被称为“淡啤”。我倾向于认为它绝对不含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