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评吉姆·费伦的《监狱之旅》[363]

这本非常生动而且可读性很高的书里所反映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费伦先生直截了当地对监狱的性生活所作的探讨。当前的刑罚体制根本忽略了男人是有性欲的动物这个事实。在费伦先生的书里，特别是在第十四章到第十六章，你可以了解到这么做的结果，它们读来令人触目惊心。那是真正的恐怖，而不是伪装的色情描写。

监狱的本质是，它是一个你无法接触到异性的地方。正如费伦先生所指出的，光说这是惩罚的一部分是不够的，它就是惩罚。性剥夺不仅意味着失去了一件奢侈品，像没有烟抽一样，更是一种强烈本能的饥饿，它会以种种方式进行报复。每个人都知道，即使只是道听途说，几乎所有的囚犯都会长期手淫。而且还有同性恋，在刑期长的监狱里十分普遍。如果麦卡尼的《张开血盆大口的高墙》可信的话，有的监狱是罪恶的温床，就连典狱长也身受影响。费伦先生所揭露的事实没有那么恶心，但它们也是很糟糕的事情。他说现在达特摩尔和帕克赫斯特这两座监狱里有六十多种不正常的性行为在发生。这种事情被视为天经地义，而且囚犯、典狱长和其他与监狱有关的人员都拿它们开玩笑。与此同时，公众讨论对这个问题连提都不能提。所有的当代文明社会最终都依赖监狱和集中营，而监狱和集中营的本质是难以启齿的。费伦先生提出的问题是，“他们”那些认为监狱“对你有好处”的体面人——神职人员、童子军导师和贞洁的夫人小姐们——是否知道被囚禁意味着什么。他的结论就是他们确实知道，而且当他自己服刑时，他甚至相信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很开心。他在记录中（如果是真的话就非常有趣）提到大部分女人在路上遇到一群囚犯时会想象里面有暴露狂。就连监狱的改革者也总是为囚犯应该获准过正常的性生活这个提议感到惊讶。（千篇一律的回答是：“噢，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高声反对脚镣和面包清水，但他们愿意容忍鸡奸。事实上，只要监狱存在，它就会被忍受。

费伦先生因为杀人罪而进了监狱（他被判终身监禁，但服刑十三年后就被释放）；就算是故意杀人犯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罪犯。这无疑解释了费伦先生那种超脱温和的态度。在他的书里完全没有监狱文学常见的那种怨怼的基调。大体上，他是在进行记录，而不是在发表评论，虽然他的记录比任何谩骂都更加深刻，但他并没有提出什么正面的建议。他似乎满足于指出我们现在对付罪犯的方法比没有意义更加糟糕，而且就说到这里为止。在监狱里他不停地挣扎着保持思想的完整，以免陷入他见到周围到处存在的神经衰弱和彻底疯狂。他花了几年的时间筹划越狱（最别具心思的越狱，但最终只能放弃），研究象棋和学习外语，让自己成为一个手艺高超的铁匠和一流的园丁，并用偷来的纸进行创作。（他没有说他是怎么将作品偷偷送出监狱的。当然，那会是告密，但这番提示或许在如今会很有用。）他所介绍的监狱俚语还有各种讹诈和地下娱乐十分有趣。这是一部个人主义者的作品，带有一种幼稚的虚荣，但一个更加谦逊的人或许无法保持理性，也就写不出这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