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评萨缪尔子爵的《回忆录》 克里斯朵夫·伊舍伍德的《告别柏林》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一个人自己的房间》 查普曼·科恩的《托马斯·佩恩》[119]

萨缪尔勋爵是一个理性的人，而理性的人并不总是会让人觉得激动。那些读过他的乌托邦作品（《未知的土地》，大概出版于三年前）的人会记得它描写了一个如此美妙、方方面面都没有疏漏的社会，但没有哪一个正常人能够住上半个月而受得了。

因此，如果他的回忆录的价值就只在于准确地记录了历史事件，可以用于检验当代历史的疑点，这并不会令人感到惊讶。

萨缪尔勋爵生于一个富裕的银行世家，父母希望他能从事法律。但他从小就决定投身政治。1889年的码头大罢工，威廉·布什[120]的《在最黑暗的英国》，代表他的哥哥为怀特查佩尔的郡议会选举进行的工作，这些事情使他意识到数百万英国人糟糕的生活条件，从那时起，他就坚定地支持自由党，因为直到1900年，那是唯一的左翼政党。

在牛津大学的时候，他积极参与地区政治，遭受压迫的牛津郡农场工人第一次成立工会就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那时候这种活动不像今天那么风行，萨缪尔先生（那时候还不是勋爵）的家门有时候都快被吵闹的大学生给拍烂了，而来自伦敦的名人就在他的房间里会面。从牛津大学毕业后他被选为南牛津郡自由党的候选人，但未能赢得议席，直到1902年才进入议会。

这本书最有趣的部分是讲述1914年到1916年的那几章。在战前和战争期间，萨缪尔勋爵在阿斯奎斯的政府里任职，能够对格雷[121]、霍尔丹、基奇纳[122]和劳合·乔治这些人作出权威性的判断，并讲述1916年底政府剧变的内情。

劳合·乔治继任首相后，他希望萨缪尔勋爵继续担任内政大臣，而萨缪尔勋爵拒绝了，因为他不仅反对新政府的人员构成，而且反对让阿斯奎斯倒台的不择手段的媒体报道。

他还补充写道劳合·乔治自认为是为了国家真正的利益而行动，但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攫取权力。这一部分的内容大部分是萨缪尔勋爵当时写的日记，对于纠正劳合·乔治本人多年之后所写的记录中的谬误很有价值。

其它部分的回忆内容很拖沓，不过萨缪尔勋爵认识自1890年之后的每一个大人物，而且了解许多人的轶事趣闻。

只有当他谈论自己亲身了解的政治事件时，他才写出最好的内容，在这本书的结尾有几段关于慕尼黑会议、重整军备和外交政策的结构精当的描写。

硬要说克里斯朵夫·伊舍伍德先生编撰的以《告别柏林》为书名的那册简笔故事集与那本简短的杰作《诺里斯先生换乘火车》水平相当是荒唐的。它们描写的是同一题材，因此这些故事的一部分魅力甚至就来自对于后者的回忆。

但它们仍然是对一个走向衰落的社会非常精彩的描写。在一篇简短的序文里，伊舍伍德先生解释他最初的目的是写一篇关于希特勒上台前的柏林的长篇小说——它原本的名字是《迷失》——这些故事原本是它的一部分内容。它们当中最精彩的是《诺瓦克一家人》，描写了沦落到贫困线上的一户德国工人阶级家庭，并描写了冬天一座肺结核疗养院凄楚的情景。

读着像这样的故事，你感到惊讶的不是希特勒能够上台，而是为什么他没有早几年上台。这本书的结局是纳粹党的胜利和伊舍伍德先生离开柏林。

施罗德太太（他的女房东）根本无可救药……向她解释或谈论政治根本没有意义。她已经在适应了，无论哪一个新的政权成立她都会这么做。今天早晨我甚至听见她对门卫的老婆满怀敬意地谈起“元首”。如果有人提醒她在去年十一月的选举时她投票给了共产党，她会激烈地否定这一点，并虔诚地……成千上万像施罗德太太这样的人正在让自己适应形势。

自从伊舍伍德先生的上一本小说问世至今，已经过去很久了，大部分时间他一直在加州追随杰拉德·赫德先生[123]。这些短文的重版提醒了我们他曾经是一位很优秀的作家，并让许多人希望他能够抛弃好莱坞回到欧洲，再看一看柏林。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这本书是一篇很长的散文，探讨了与男人相比阻碍女人写出第一流的作品的原因。她相信的主要原因在书名里已经有所暗示。她认为如果一个作家要写出自己最好的作品，他需要一年有500英镑和属于自己的房间，而比起男人，能够享受到这些条件的女人要少得多。

但是，还有其他不便——伍尔夫小姐构思出了威廉·莎士比亚的妹妹[124]，她的才华不在哥哥之下，但社会根本没有给她发挥才华的机会。这本书有时候过度渲染了女性所碰到的阻碍，但几乎每一个男性读者都能够带着优越感去阅读。

《托马斯·佩恩》是这位伟大的英国激进主义者的小传（他是英国人，但美国人总是会忘记这件事）。他支持美国的殖民者和法国的革命党人，并参与起草了《独立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