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评奥多德·加拉弗的《东方的撤退》[78]

虽然这本书对加拉弗先生和他的记者同事的讲述太多而对他们的匆忙行程中所遇到的各个东方民族的讲述太少，但它不乏有趣的内容。作为《每日快报》的战事记者，反击号[79]被击沉时，加拉弗先生就在船上，而且近距离目睹了马来亚战役和缅甸战役。他不得不讲述一个令人感到意气消沉的故事，但并不令人吃惊，而故事里的坏蛋们当然就是那帮白人老爷和欧洲经理，商业大亨和政府高官，由于他们的惰怠和贪婪，大英帝国的远东行省逐渐衰败糜烂。下面是一则新加坡俱乐部里这些人的写照：

那个欧洲经理就躺在两长排椅子上。每张椅子的扶手上系着两个脚垫，伸得很长，能让坐在上面的人以舒服的角度平伸出双腿。欧洲经理都穿着轻便的浅色外套（不是白色的，你可要记住，因为在新加坡只有欧亚混血儿才会穿白色的衣服，高高在上衣着考究的欧洲经理当然不会这么穿）。深红色的嘴巴张翕着，呼出带着浓烈的咖喱味的气息。肿胀的肚皮高高隆起……

新加坡的商人所得税的上限是8%，他们一如既往地继续打高尔夫球、喝杜松子酒和跳舞，而驻守丛林里受发烧所苦的士兵们吃的是面包加果酱，喝的是加氯消毒的清水。缅甸的情况也是一样——一支装备低劣寡不敌众的军队，后面是一帮轻浮无能的政府官员，让人看到希望的迹象只有部队的士气和英国皇家空军与美籍志愿大队[80]的英勇战斗和基层官吏的奉献和创举，他们包括英国人、印度人和欧亚混血儿。

经历了两次空袭后，加拉弗先生估计有30万人逃离了仰光——就连政府也估计人数达到20万人，虽然轰炸的规模按照我们的标准根本算不了什么。自此之后，缅甸的防御变得比以往更加绝望，因为劳动力严重匮乏。船只根本无法装卸，原本准备运往中国的数千吨美式军备只能在日军抵达之前被销毁。加拉弗先生提出两个指控，普通读者无从考证，但应该对它们进行调查。一个指控是形势一早就陷入绝望的情况下，尽管韦维尔将军一再提出抗议，仍然有新的部队被派遣到新加坡，而他希望将这些部队转移到缅甸。另一个指控是蒋介石派遣部队到缅甸的提议被勉强接受，而且为时已晚。从他的描写看，在撤退时存在着严重的徇私偏袒。欧洲人，至少是欧洲女人，基本上都能够被交通工具撤走，而印度人只能自谋生路。书里有一段很有意思的章节，描写了4000个印度难民行经1200英里回到印度，一行人全无武器，缅甸的强盗每晚都会对他们进行洗劫，并将落单的人杀掉。

加拉弗先生还在缅甸与中国的军队生活过一段时日，并经历了曼谷轰炸。不幸的是，他对缅甸平民的政治态度所言甚少，而关于这个重要的问题有互相矛盾的说法。除此之外，他的这本书是很有价值的纪实报道，能够让我们了解到过去二十年来应该去了解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