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学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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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针灸学术的奠基与形成

原始针灸工具和针灸方法的产生和应用,标志着古老针灸术的萌芽和起源,然而针灸学术的奠基与形成也曾经历了一个较漫长的历史过程。

这一时期大约起自夏、商、周,直至春秋战国时代(从公元前21—前3世纪),甚至延续至以后的较长一段时间。其间,随着当时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不断变革,社会生产力有了较大的发展,物质生活、科学文化等都有了显著的进步和提高,以至思想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发展十分活跃。尤其在春秋战国时期,学术繁荣,诸子蜂起,百家争鸣,以“易”为宗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地位逐渐确立。在此基础上,医学领域也得益于主流文化的长养,随之有了飞跃性的发展,主要表现为最早的医事制度开始建立;思想意识形态方面的阴阳五行学说,精气神理论,天人相应观念等逐渐渗入医学领域,标志了中医学基本理论体系的萌芽。与此同时,随着针灸工具不断改进和医疗实践活动广泛开展,名医迭出。他们通过大量的实践活动,总结经验,理性认识,创立学说,使中医学乃至针灸学经典著作得到整理,中医学理论体系及其针灸学术因而奠基并逐步形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语·魏灵公》)。这一时期,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科学技术的日益进步,首先是针灸工具不断得到改进。起初,砭石仍然是针刺的主要工具,由于古代冶炼技术的开展,曾出现过青铜针具,但并未得到真正的推广应用。随着冶炼技术的进一步发展,铁器很快得到推广和应用。作为针刺工具的砭石,经过了一个与金属针同存并用的阶段之后,才逐渐被金属针具所取代,如《灵枢·九针十二原》说:“余欲勿使被毒药,无用砭石,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荣其逆顺出入之会”。表明当时砭石与金属的“微针”是并存的。由于金属针具有纤细而锐利,质地柔韧,方便实用的优点,从而扩大了针刺治病的应用范围,提高了治疗疾病效果,进而更推动了针灸学术的进一步发展。据《灵枢·九针十二原》记载,当时不同形状和用途的金属制针有九种,称之为“九针”,充分反映了当时针具发展的基本状况。

在这一时期的医学,治病多以针灸方法为主。随着当时医疗活动的广泛开展,涌现出了许多著名医家,并且其多以针灸医疗技术而闻名。如春秋时期名医医缓、医和等,皆擅长针灸技术;另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公元前5—前4世纪的著名医家扁鹊,曾用针灸技术成功救治虢(国)太子尸厥证,其事迹流传后世至今。

针灸以经络学说为理论核心。人体经络现象的发现和被成功纳入针灸医学理论体系,用以指导针灸临床实践,是原始针灸治病方法跨向科学针灸学术的重大飞跃。由现存中医文献和考古研究不难发现,经络现象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或更早就已发现,并很快得到完善和逐渐形成理论,且被应用为指导针灸医疗实践的理论体系。从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足臂十一脉灸经》和《阴阳十一脉灸经》有关“十一脉”的循行分布、病候表现及灸法治疗内容可以看出,当时经络雏形已基本形成,并开始被应用于病候归纳和(砭)灸法治疗实践。经考证,该著作年代应该早于《黄帝内经》。经络的发现及其理论的形成,使针灸治病不仅可“以痛为腧”,而且有了具体的所主病症分类与“砭灸处”。

随着社会政治、文化等意识形态领域的日益繁荣和经济的全面发展,医学研究及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受当时社会主流文化和思想影响,以阴阳五行为世界观和方法论,以五脏为理论核心的中医学理论体系初步形成,其中的经络理论体系及经络系统的研究也渐至完善。现存最早的中医学典籍《黄帝内经》就是当时众多医家托名于黄帝的医学理论著作,包括《素问》和《灵枢》两部分,成书于公元前。书中以阴阳、五行、脏腑、经络、气血等理论为基本内容,结合当时自然科学及哲学的研究成果,论述了人体的生理、病理、诊断要领和防病治病原则。《黄帝内经》的问世为中医学理论体系形成以及针灸学术发展奠定了基础。其中《灵枢》中针灸学内容最多,有关经络、腧穴、刺法、灸法以及病候和治疗原则等针灸学基本理论均有详细论述,尤其对经络系统及其生理病理的论述,较之“帛书”《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更加完善而基本成熟,同时还详细记载有九种针具——九针的形状、功能和用途等,为后世针灸研究应用和学术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此外,成书于这一时期的《难经》,以问答的形式对《黄帝内经》中的部分疑难问题进行了论述,其中也不乏针灸学的内容,从而进一步补充和丰富了针灸学理论体系。

中医学基本理论体系的确立,经络系统的完善,为针灸学理论体系的建立及针灸临床学发展奠定了基础。尤其在秦汉以后,随着国家的统一和社会政治制度的重大变革,经济不断发展,文化日趋发达,为医学科学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由此而使针灸治疗方法进一步推广,针灸的学术思想从而得到了较多的总结、整理,针灸学理论体系也随之形成并逐步完善。进而更多的针灸学家纷纷出现,使针灸疗法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从而促进了针灸临床学深入发展。此时,针灸也开始向国外流传。

史有记载,汉末名医华佗,擅长外科,善用针灸治病。其用穴,针灸“不过一两处”,以精简为尚,并且十分重视针感的传导。如治曹操头风,刺脑空而愈;患足痿者,刺环跳、悬钟等穴则能行。

汉末杰出医学家张仲景著有《伤寒杂病论》,奠定了中医临床理法方药的基础,虽为以中药治疗为主的巨著,但其多次提到针刺、烧针、温针等针灸治病方法,并注重针药结合,辨证论治,如“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

然而,东汉末年社会政治制度日趋恶化,加之水旱、虫蝗、风雹、地震等各种自然灾害不断袭击和瘟疫流行,严重破坏了当时社会经济。接踵而来的重赋、饥馑与疫疠,不仅造成严重的社会动荡,连年战乱,使民不聊生,颠沛流离,而且直接影响到医学事业的有序发展,以致医疗学术气氛每况愈下,宝贵的医学典籍资料严重亡佚或破坏,甚至散失不传。正如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序》所描述的:“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捻,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而“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趋世之士,驰競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徇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以致使如《伤寒杂病论》等一些宝贵医学原著,因兵戎战乱而亡佚殆尽。其间,有关针灸的许多重要文献,如《黄帝内经》、《黄帝针经》)《明堂孔穴针灸治要》等,也不免“有所亡失”(《甲乙经序》语)或传抄讹误。

迨至魏晋,中国出现了短暂的统一和社会安定。著名针灸学家皇甫谧将《素问》、《针经》及《明堂孔穴针灸治要》等三部著作的针灸学内容,加以整理编辑,“使事类相从,删其浮辞,除其重复,论其精要”(《甲乙经序》语),并通过总结秦汉以来的针灸学成就,结合其个人的临床经验,撰成《针灸甲乙经》一书。全书共12卷,128篇,以头、面、胸、腹、背的次序记述穴位,载腧穴名称349个。全书按照脏腑、气血、经络、腧穴、脉诊、刺灸法、临床各科病证的辨证和针灸治疗的顺序编辑而成。《针灸甲乙经》的针灸学内容记述全面,详尽阐述了人体十二经脉、经别、经筋、络脉、奇经八脉的循行路线和主要病证。在此基础上,完善了腧穴学理论,厘定了腧穴总数349个及其位置、主治和取穴操作,论述了刺灸方法及宜忌等内容。对各种疾病的病因、病机、证候及用穴和主治等记述翔实。是继《黄帝内经》之后,对针灸学术的又一次全面总结,该书是现存最早的一部体系比较完整的针灸学专著。《针灸甲乙经》的问世,在针灸学发展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为针灸学术的形成奠定了基础,标志着针灸学理论体系的确立与完成。

综上所述,从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中《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经络雏形,至《黄帝内经》中医学理论体系确立和经络系统的完善,进而到魏晋·皇甫谧《针灸甲乙经》的著成,针灸学经络与腧穴理论及其临床理、法、方、术的确立,标志着针灸学术发展已经自成体系,针灸已经成为中医学中的一门独立的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