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进角落的光:行走在远古到中世纪的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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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殖崇拜

威伦道夫的维纳斯
在自然界中,一个物种想要延续下去,必要的种群数量是必备条件。就每个物种而言,都在拼命增加自己的种群数量。人类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人类就逐渐出现了生殖崇拜。这种崇拜一直延续到今天。生殖崇拜可以分成两个部分:生殖器崇拜和多子崇拜。
生殖器崇拜在早期还有女性生殖器崇拜,但是随着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的转变,迅速地被男性生殖器崇拜所取代。
最著名的女性生殖器崇拜的文物自然就是威伦道夫的维纳斯(Venus of Willendorf)了。这个出土于奥地利的小雕像不大,只有11厘米高,脑袋上全是佛陀一般的卷毛,面目不清,胳膊更是几乎被省略掉了。雕像脚丫纤细,有人因此猜测这是为了方便把这个雕像随时插在泥土之中膜拜。
整个雕像上最令人注目的自然就是那对硕大的乳房了,正因于此,这个雕像才被解读为生殖崇拜的遗产。但是,除了乳房之外,这个雕像的腹部和股部同样肥硕粗壮,所以也有一种解释说,这个雕像制作的时间是距现在一万多年前,那时候还是旧石器时代,人类对于食物的获取还不是十分充裕,所以胖子很少甚至没有,故而人们觉得胖是一种美的表现。
如果说这个雕像是为了显示以胖为美的理念,我们就需要在考虑一下人眼中的美是什么。其实对美的追求依然是源自于性选择:雌鸟会选择毛色更鲜艳的雄鸟,因为这预示着对寄生虫更强的抵抗力;女人选择更强壮的男人是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而且这个男人会带来更多的食物;男人选择臀部更宽大的女人则是因为骨盆宽的女性顺利生育后代的几率更高。好吧,对于人类形态之美的追求依然是源自于性,那么对于这尊雕像而言,就算雕刻它的初衷是为了宣扬以胖为美的态度,但终究还是源自对于性的追求。总之,说这尊雕像源自生殖崇拜是恰当的。
女性生殖器崇拜的数量远远不及男性生殖器崇拜。女生维纳斯全裸着出生在爱琴海的浪花中,乍一看好像是女性生殖器崇拜,但是这个故事并非如此。混沌之中诞生的天神乌拉诺斯和地母盖亚一起生了好多孩子,其中一个名叫克罗诺斯的孩子在母亲盖亚的怂恿之下,用一把镰刀阉割了自己的父亲乌拉诺斯,并把他的生殖器扔到了爱琴海中,它在水中漂来飘去,变成了一个雪白的水泡,等水泡破掉的时候,里面诞生了一位美丽的姑娘——这就是维纳斯,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阿芙洛狄忒(Aphrodite)。
这样的生殖崇拜在各个文明中都是存在的,中国红山文化中的玉璧,就是明显的女性外生殖器的样子,而且还不断变化,最后就变成了一个葫芦样,显得隐晦了许多。
男性生殖器崇拜的例子就实在是太多了,并且延续到了今天,比如韩国济州岛的石头爷爷,广受游客喜爱,据说韩国的新婚夫妇都要到这个地方来摸摸石头爷爷的脑袋以祈求多子多福。它的外形就明显是生殖崇拜的遗存。
吴哥窟的生殖器崇拜雕像就更加有气势了,不像其他文明以个头大取胜,而是靠数量多取胜。整条河道里都刻满了叫“林迦”的东西,形成了著名的“千林迦河”。传说印度教里的毁灭之神湿婆神的老婆死了,湿婆神十分空虚,于是就跑到喜马拉雅山脚下勾引别的神的老婆,别的神自然不高兴,就下了诅咒让湿婆神的阴茎掉了下来。
但是湿婆神可是法力强大的毁灭之神,于是施法让诅咒他的神灵的阴茎也全掉了下来。其他的神灵为了得到湿婆神的宽恕,按湿婆神的阴茎雕刻“林迦”加以膜拜,后世人也保持了这个膜拜大神的传统,于是在河道里刻满了这个东西。这样一来,这条河里的水就全是“圣水”了。
当然,到了现代社会里,如此明目张胆的生殖器崇拜几乎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较为隐晦的形式,比如柱状的垃圾桶、埃菲尔铁塔等一切柱状的装饰物几乎都可以认为是男性生殖器崇拜的遗存。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些地方就把这种崇拜堂而皇之地保存到了今天,比如日本。日本有一个传统的活动叫做“丰年祭”,到了祭祀的日子,就会有人从寺庙里抬出木质的大神像。没错,这个神像就是一个硕大的阴茎,长达7米,直径1米。这一天里,不管男女老幼都手捧或佩戴各种阴茎形象的饰物,以祈求五谷丰登、多子多福。
所谓好事成双,既然有奇异的丰年祭,自然有和它相对应的祭祀活动,这就是日本爱知县的“姬宫祭”。这个和丰年祭差不多,不过祭祀的是女性生殖器罢了。
其实生殖器崇拜是为了多子崇拜服务的,因为生殖崇拜的根本还是要鼓励人类使劲生孩子,增加自己种群数量的一种文化传承。多子崇拜比生殖器崇拜在直观感受上少了许多关于性的禁忌,所以在文化的传承之中被保存的比较多。
比如《诗经》里《芣苢》一篇,以前一直被解读为是歌颂热闹的劳动场面的诗歌。直到闻一多先生对其进行了全新的解读,芣苢就是车前草,祖国大地到处都有,也可以写成“芣苡”。“芣苡”古时本字是“不以”。“不以”也是今字“胚胎”的本字。“芣苡”即是“胚胎”。芣苢的籽特别多,所以《芣苢》这首诗所描述的场景其实是满山的姑娘在采摘芣苢,同时也是祈求多子的一种活动。好吧,原来诗歌也是生殖崇拜的一种,不过比日本的丰年祭和姬宫祭显得斯文和隐晦了许多。
有芣苢这个好传统,中国人自然是把各种籽多的植物都当成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比如花生,一丛花生刨出来就是一大把,所以即便是在现在的婚礼上,人们还会往新房的床上撒花生,祝福两位新人使劲生,也不管这对新人到底有没有打算要孩子。和花生一起做伴的自然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枣、栗子组合了,谐音“早立子”,也是代表了一种美好的祝愿。
还有一种常见的多籽植物也有同样的含义,只是大家不太注意。这个东西就是花椒。《长恨歌》里有这样一句“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什么是椒房呢?汉朝皇后住的宫殿叫做椒房殿,里面的墙壁使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取花椒“温、香、多子”的意思。《长恨歌》一开始就是假托汉朝皇帝“汉皇重色思倾国”,所以说到杨玉环住的地方自然也是以汉朝皇后的居所来称呼了。
生殖崇拜是自从原始社会时就已经出现的文化传统,一直到今天还顽强地存在着。这种传统无法彻底断绝,因为它源自于人类的自然属性,源自于一个物种存在的原动力。就让它存在着吧,因为说到底,其实它的存在对我们还算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