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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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从名医悟道
实喘
(一)风寒束肺致喘
张某,女,47岁。2005年3月1日初诊。
患者半月前受寒发病,初恶寒发热,咽痒头痛,咳嗽,服用“阿莫西林棕色合剂”后仍咳嗽频剧,痰少色清。现症见咳嗽喘促短气,咳时弯腰曲背,小便自遗,但未闻及喉中痰鸣音,口不渴,胸脘作闷,常夜不能寝。
辨证分析:患者咳嗽、喘促、胸脘作闷,故当属喘证范畴。喘证、哮证、肺胀均系临床常见病,且症状相近,均以咳而上气、喘满为主症,但非发作性,且未见喉中哮鸣有声,故可排除哮证;患者素有慢性咳喘史2年,病久积深,故也需考虑肺胀可能,但肺胀除咳喘外,尚须有心悸、唇甲紫绀、胸腹胀满,甚则肢体浮肿等症,故综合分析仍应归属喘证范畴。此例无黄痰及高热口渴等证伴随,亦无舌红苔黄、脉数等热象表现,故辨为寒喘。初起恶寒发热、咽痒头痛、咳嗽为风寒侵袭肌表的见证喘促短气、胸脘作闷为内有水饮之象,小便自遗、口不渴、舌淡、苔白滑、脉浮紧均为外邪引动内饮之证。
辨证属外寒内饮,治以辛温解表,温化水饮,方用小青龙汤加减。
麻黄12g,桂枝12g,白芍12g,干姜5g,细辛5g,五味子6g,甘草9g,半夏12g,栀子6g,豆豉9g,大枣3枚。(陈湘君,张伯礼.中医内科学案例版[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
按:经曰:形寒饮冷则伤肺。外邪袭肺,肺气不得宣降,气出不利,逼迫膻中不得上达,风寒与水饮相搏,夜不安枕,渐致摇肩仰息。故用青龙汤化裁以外祛风寒,内化水饮。麻黄、桂枝、白芍、豆豉、甘草、大枣解表祛风散寒兼调和营卫,干姜、细辛、半夏温化水饮,五味子收敛肺气。外邪得散,内饮得化,则喘息自平。
(二)表寒肺热之喘
闻某,男,3个月,因高烧无汗而喘已五天,于1960年4月27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肺部叩诊有浊音,听诊有水泡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14.1×10 9/L,中性0.46,淋巴0.54,体温40℃以上,肝脏肿大,呈堵塞性呼吸,二度缺氧,神识昏迷,时而抽风。
病程与治疗:曾予冬眠合剂、冰袋、氧气吸入等治疗。29日请蒲老会诊,患儿仍高烧不退,灼热无汗,喘急气促,胸高膈煽,昏迷抽风,唇绀面赤,舌红苔白,脉浮数。此由风温犯肺,卫气郁闭,未出三日急宜解表,宜凉解之剂以解表开闭,并结合毛地黄,补充血浆、输液及氧气吸入等措施。
方药:麻黄五分,杏仁一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前胡五分,桔梗五分,僵蚕一钱,牛蒡子一钱,竹叶一钱,葱白二寸,速服二剂。
复诊:患儿虽然仍高烧昏迷,喘急、气促,但周身皮肤微润,抽风减少,舌仍红,苔转微黄,脉尚浮数,用原方减去桔梗、葱白,加钩藤一钱以熄风,莱菔子一钱,炒苏子八分以降气,进一剂。
三诊:热渐降,喘渐平,神识昏迷亦渐清醒,已不抽风,唯咳嗽痰多,舌红减,苔亦稍退,脉不浮而数,由表邪已解,肺闭已开,但痰尚甚,继以泄热降气化痰之剂。
处方:桑皮一钱五分,杏仁一钱,炒苏子八分,前胡八分,莱菔子一钱,厚朴五分,化橘红五分,茯苓一钱,甘草三分,苇根三钱,二剂。
四诊:患儿热已退清,喘亦不作,神清面荣,诸症基本解除,唯余轻度咳嗽,乃以调和肺胃之品二剂,调理而愈。(蒲辅周.蒲辅周医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
按:高烧抽风,昏迷喘促,是小儿肺炎的严重证候。初起虽用冬眠合剂和冰袋镇静退热,而诸症未见好转。究其病机,全由表邪郁闭,卫气不通,肺气不开,以致神昏,并非病邪已犯心营,故用麻杏石甘汤加味直解其表,宣肺开闭,连进三剂始获表解闭开。凡六淫外邪,表闭证多见此候,若不详审,误作邪入心营,进清营、清宫者有之,进牛黄、至宝者有之,则诛伐无过,徒伤正气,表闭终不解除,而成内闭之危,临床者宜慎思之。此案于会诊时,因患儿高烧喘急,昏迷抽风,曾结合西医紧急处理(输液,输氧,药物洋地黄等),为中医治疗创造有利条件。由此可见,中西医结合在处理危重病证方面的特殊重要性。
(三)痰热郁肺
苏某,女,53岁,南京市人。初诊日期:1996年2月1日。
素体肥胖,近始因咽痒,频咳痰多,经当地医院诊治,经用麻黄、桂枝辛温解表之剂,继而哮喘,痰黏难以咳出。刻下哮喘频频,不能平卧,舌尖红,苔黄厚腻,脉滑数。此乃外寒束伏,郁肺化热;若一味辛温开泄,必熬液作痰,愈吐愈多,应以清热化痰为宜。
桑白皮9g,光杏仁9g,白前胡9g,炙蒌皮9g,莱菔子15g,净连翘6g,橘络6g,马兜铃9g,川贝母9g,枳实炭6g,黄芩炭6g,沉香曲9g,车前子9g。
二诊:2月8日,哮喘稍缓,已能端坐,大便已通,食欲较前为佳,舌嫩红,苔薄黄,脉细滑。以前方加南沙参10g,苡米仁15g,天竺黄9g,白云苓10g,加强养阴化痰,连服10剂后,渐渐自愈。
按:此例为素体肥胖,胖人多痰湿,因外感后误用辛温之剂,至炼液为痰,积于肺中,肺失宣降,发为哮喘,法宜清热化痰,宣肺平喘。故用桑白皮汤加减。以桑白皮泄肺清热,光杏仁、莱菔子降气化痰,炙蒌皮宽胸化痰利气,橘络、川贝母化痰,整方能养阴化痰,降气平喘,故可服10剂而愈。(张鹰,张文炜.异案良方[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
(四)痰浊阻肺
广东,陈培之,脉弦大,左寸沉濡,关部沉滑。气虚寒客下焦,狐疝多年,劳则坠胀作痛。太阴脾有湿痰,冬令则气升喘咳,痰湿旁流于络,臂痛足肿。拟温肺化痰,兼纳肾气,先治其嗽。
法半夏,沉香,冬术,炙草,杏仁,旋覆花,橘红,苡仁,茯苓,黑料豆,紫菀,姜白果。
二诊:外寒引动内痰,肾气上浮,咳而微喘,胸膺不畅,喉际作痒,昨投温肺纳肾,逆气略平。仍昨法中加以宣畅。
蜜炙前胡,炙冬花,炙草,杏仁,苏子,茯苓,半夏,枳壳,橘红,紫菀,旋覆花,桂枝,白果,生姜。
三诊:脾有积湿,变饮生痰,渍之于肺。夜来则气升痰上,咳而作喘,足跗浮肿,肺气不降。拟三子养亲汤加味主之。
苏子,法半夏,冬花,杏仁,茯苓,炙草,苡米,莱菔子,橘红,白芥子,生姜。
四诊:进三子养亲汤,痰嗽较减,气逆较平。唯足肿未退,脉弦缓滑,脾湿不清。续前法原方加桑皮。
五诊:连日咳减痰稀,胸膺亦畅。唯夜分咳甚,尚难平卧,脉弦缓滑。肺虚寒伏,肾气少藏。拟温肺饮方之。
法半夏,橘红,苏子,白前,炙草,炮姜,蒌仁,桂枝,冬花,茯苓,杏仁,旋覆花。
六诊:寒痰喘嗽,已愈八九,足肿未退,右少腹气疝坠胀。用宜养肺为主,理气佐之。
参须,法半夏,白前,冬花,桂枝,苏子,云苓,蒌仁,炒黑干姜,橘红,炙草,杏仁。(马培之.马培之医案[M].范凤源,校订.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8)
按:脉弦大,左寸沉濡,关部沉滑,为痰饮壅盛之象,狐疝多年,可知脾肺久虚,中气下陷,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久虚脾不运化则生痰,而肺受之,痰阻于肺则肺失宣降,肺气不降则发为咳喘,久病及肾,肾必虚而失于摄纳。故温肺化痰之时还需调补肾气,以助肾之摄纳。法半夏、冬术、炙草、橘红、苡仁、茯苓以健脾利湿化痰,杏仁、旋覆花、紫菀、姜白果以降肺气而平喘,黑料豆助肾之摄纳。肾虚不治水,水流于下,则足跗肿,喘既已平,当培补其元,用参须以助脾肺之气。
(五)肺气郁闭
崔某,男,60岁,2005年10月20日初诊。主诉:气喘、胸闷、心悸10余年。患者长年吸烟,20年前即常咳嗽、咯痰,每年反复发作,10年前出现气喘、胸闷、心悸等,多方求治效不佳,经介绍延余诊治。诊见:神疲,咳嗽不已,咯吐黄痰,气喘,动则尤甚,心悸,胸闷憋气,舌红、苔黄腻,脉弦滑。查体:BP130/90mmHg,心率100次/分,体温36.8℃。心电图检查示:窦性心动过速;电轴右偏;极度顺钟向转位;右室肥厚。西医诊断:肺源性心脏病。中医诊断:喘证,心悸,胸痹;证属肝气犯肺,痰热阻肺,心血瘀阻。治以降气平喘,活血化瘀,清热化痰,方用四磨汤加减。方药:黄芪、丹参、山药各30g,沉香6g,槟榔、乌药、麦冬各12g,瓜蒌、木瓜各15g,黄芩10g。每天1剂,水煎服。二诊:服3剂,气喘减轻,咳痰减少,余症亦减轻。继续以本方加减调理,又服20余剂,诸症皆除。
按:由于肝主疏泄,调节一身之气。肺主宣降,司呼吸,主一身之气,所以心血必赖肝气正常疏泄、肺气正常宣降才能畅流不息,心衰属中医学喘证、水肿、心悸范畴,以气(阳)虚为本,血瘀、水泛、痰阻为标。心血瘀阻、痰饮停滞均可致气机失调,肝失疏泄;痰浊阻肺可致肺失宣降。水道失调。出现肝气犯肺证。故以四磨汤疏肝解郁,降气平喘;干姜、附子温补心阳;黄芪、党参、麦冬、玉竹、山药补气养阴;益母草活血利水;牵牛子逐水消肿;黄连清热燥湿;莱菔子降气化痰。肺心痛、心衰均具有气喘证候为心系疾病,皆有肝气犯肺之病机,故用四磨汤治疗此类疾病,可收气行则血行,气行则痰消,气化则水化,气降则喘平之功效。(刘干.四磨汤临证应用举隅[J].新中医,2008,40(7):97)
虚喘
(一)肺气虚耗
陈某,女性,42岁,1996年12月10日初诊。主诉:反复咳喘13年,复发20天。
现病史:患者反复咳喘13年,每一冬春季节则发。平素痰多,稀薄泡沫状,动则气促,今天气转凉后复发。症见咳嗽,白稀泡沫痰,见气促,纳差,神疲肢冷,大便烂,舌质淡胖有齿痕,苔白,脉细缓。查体:肺气肿证,双肺呼吸音弱,未闻及干湿啰音。治宜培补肺脾肾。
黄芪20g,党参20g,熟地黄20g,补骨脂15g,菟丝子15g,熟附子12g,肉桂2g(冲服),当归15g,桑椹子15g,紫菀15g,法半夏15g,配七剂,每日一剂,水煎服。复渣煎水服。
12月17日复诊。诉咳喘减轻,精神好转,舌质淡胖,苔白,脉沉细。熟附子12g,肉桂2g(冲服),当归12g,法半夏15g,补骨脂15g,续断15g,菟丝子15g,淫羊藿15g,黄芪15g,白术15g,五味子15g,茯苓20g,配七剂,每日一剂,水煎服。复渣煎水服。
12月24日复诊。诉咳喘明显缓解,痰少,予四君子丸合附桂八味丸调服。
按:慢性咳喘日久,病因肺脾脾肾,致肺脾肾俱亏,应三脏同补,补肺可固表,补脾可以除痰,补肾可以纳气,三脏同治,以固其本。(刘伟胜,冯维斌.中医肿瘤·呼吸病临证证治[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
(二)肾虚不纳
许某,男,71岁。经冬上气喘急,不能平卧,痰中带血,喘甚,冷汗出,口渴思饮,小便频数,合目则呓语喃喃,形神困惫。
诊视脉浮大无力,舌干少苔。检视前医屡投清肺化痰之方,病反增剧。因思,喘则汗出,寐则呓语,至夜喘更甚,口渴溲频。《内经》谓:“肾者水脏,方津液,主卧与喘也。”肾虚,气不下纳而贲越于上。况七旬之年,久病之质,脉虽洪大,重按豁然,肾气竭绝之机可见。法当因肾保肺,摄气培元。
熟地黄(砂仁拌)10g,怀山药10g,朱茯神7g,煅牡蛎(先煎)10g,煅磁石(先煎)10g,山萸肉7g,胡桃肉(连紫衣)10g,款冬花(炙)5g,紫菀茸5g,川贝母(糯米炒)5g,北五味2g,黑锡丹(研分服)3g。
复诊:连服四剂,喘咳汗出略见平缓,“喘出于肾,淫气病肺”,肾气不纳,肺难清肃,仍当固纳肾气。原方去紫菀茸、黑锡丹,加炒枣仁10g,蛤蚧尾(研末分冲)1对。
三诊:服四剂,喘平眠安,呓语亦少。依复诊方改蛤蚧粉(分冲)3g,去胡桃肉、煅牡蛎,加西党参(米炒)7g、炙甘草3g。
按:本例七十高龄,喘出于肾,其表现特征是脉洪大,按之豁然,呓语喃喃,冷汗不止。肾气不固,先因肾阴虚亏,故当摄阴潜阳,肾气始纳,此双治喘之一变。据悉,本方服至十余剂,诸症完全消失,神志清爽,而且对客坐谈,亦无倦容。(李聪甫.李聪甫医案[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79)
(三)正虚喘脱
游某,女,53岁,1990年12月12日入院,住院号:6504。
患者以反复咳嗽、咳痰、气喘30余年,加重伴头痛5天入院。患者于30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咳痰、气喘,服消炎止咳平喘西药好转,此后每年冬季易发,曾在某医院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心病。本次发病于5天前因受寒而诱发,咳嗽明显,吐黄白黏痰,量约300ml/日,气憋,伴头痛,烦躁,入院时症见:神志模糊,倦怠嗜睡,气喘不能平卧。体检:体温37℃,呼吸27次/分,脉搏101次/分,血压15/9kPa,球结膜水肿明显,口唇青紫,颈静脉怒张,胸廓呈桶状,双肺满布湿性啰音,腹部叩诊移动性浊音阳性,双下肢浮肿至膝,舌黯无苔,脉浮大无根,化验:WBC6.2×10 9/L,N0.79,L0.21。动脉血气分析:PO 231.41kPa,PCO 236kPa。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单纯型)合并感染、阻塞性肺气肿、肺源性心脏病合并心衰Ⅲ度,呼吸衰竭Ⅱ型,肺性脑病。
辨证:阳气虚衰,痰瘀伏肺,上蒙清窍,水气不化,心阳欲脱。
治法:回阳救逆,涤痰祛瘀,开窍醒神,温阳利水。
方药:红参(另煎)、麦冬、五味子、青皮、陈皮、槟榔、卫矛、生大黄、石菖蒲、郁金各10g,熟附子、葶苈子、牡荆子、防己各15g,益母草30g。日一剂,分2~3次煎服。结合西药对症处理,中西药治疗5天后,症状明显好转,神志清楚,头痛消失,两肺湿性啰音较前局限,腹部叩诊移动性浊音阴性,双下肢踝部有轻微浮肿,咯吐少许黄白痰,舌黯红,苔少,脉弦滑数。化验:WBC5.3×10 9/L,N0.70,L0.26,E0.02,动脉血气分析:PO 238.4kPa,PCO 233.1kPa,停用西药,继续中药涤痰祛瘀,温补阳气为治。
方药:
葶苈子、金荞麦根、泽泻各15g,七叶一枝花20g,鱼腥草30g,桃仁10g。续服1周后症状明显改善,生活已能自理。体检:肺部可闻及散在的细小水泡音,余无异常。动脉血气分析:PO 238.4kPa,PCO 233.1kPa,显效出院。
按:患者已反复咳嗽、咳痰、气喘30余年,久病肺肾皆伤,肺失宣肃,肾失摄纳,久则肾阳衰微伤及心阳,肾主水,肾虚则水聚,可球结膜水肿,腹水,双下肢浮肿至膝,心阳衰微无力推动血行则见口唇青紫,颈静脉怒张。心主神明,心阳衰微则神无所主,故见烦躁,神志模糊,倦怠嗜睡。当务之急应当回阳救逆,涤痰祛瘀,开窍醒神,温阳利水,方用红参、麦冬、五味子加熟附子急复其阳,青皮、陈皮、生大黄、石菖蒲、郁金以涤痰开窍醒神,槟榔、卫矛、防己利水,葶苈子、牡荆子以泄肺气。服药五天后,症状好转,神志已清,水亦见消。循“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继续中药涤痰祛瘀,温补阳气。服一周后,诸症得安。(赵凤达.洪广祥教授治疗慢性肺源性心脏病的经验[J].新中医,1994,(1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