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帝国:五百年的和平(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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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国家的形成

在大旅行家的笔端

经历了二百年的土耳其化和伊斯兰化,现代土耳其人的祖先步入了小国林立、诸侯割据的时代。在14世纪前半期,一位阿拉伯知识分子游历了安纳托利亚。他就是著名旅行家伊本·白图泰(Ibn Battuta,1304—1369)。他的游记虽然有些纰漏,但对于很少有同时代记录的安纳托利亚,史料价值极高。我们从中可以感受到生活在14世纪的安纳托利亚并与伊本有接触的人们的气息。

安纳托利亚诸侯国与伊本·白图泰的足迹

伊本·白图泰在1332年开始了在小国林立的安纳托利亚的旅行。诸侯国的国境是14世纪中期的状态,带箭头的虚线表示伊本·白图泰的足迹

伊本·白图泰开始在安纳托利亚旅行时才二十八岁,但这位年轻人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欢迎。他在游记中写道:“我们的投宿令主人感到无上荣幸。”在某个小镇(拉孜库),为招待伊本·白图泰一行,两群人互相争斗,竟变成拔刀相向的骚乱。尽管这记载中有一些自负和夸张,但他确实曾经受到各地部落酋长和小国君主的欢迎。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答案或许是伊本·白图泰及其同伴讲阿拉伯语,是曾经去麦加朝圣的有学问的人。对于刚刚接受伊斯兰教的安纳托利亚人来说,从阿拉伯世界来的客人,是从文化中心、世界中心来的。欢迎伊本·白图泰表达了安纳托利亚人对遥远的麦加和阿拉伯世界的敬畏。

阿基主导的市镇

在伊本·白图泰所遇见的人中,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安纳托利亚的城镇中被称为“阿基”(akhi)的人。他们是靠精神纽带连接在一起的城镇职业组织的会长,在城镇中影响力很大。以阿基为会长的团体,在自己的修道场(khānqā、zāwiya)招待了伊本·白图泰三天。加入该团体的手工业者结成了称作阿基利奇(ahilik,阿拉伯语称作Fütüvvet)的模拟兄弟关系,在工作后聚集在修道场。这群人特别重视行业仪式和业界的朋友,不时地设宴欢迎外地旅游者。

例如,在安塔利亚招待阿拉伯客人的修鞋业阿基在伊本·白图泰眼中简直就是一个柔弱的穷光蛋,但实际上他在城镇中很有势力,是该行业人士推举出来的人。在战乱持续,时不时会失去军事保护的安纳托利亚小城镇,这种由同业人士组成的模拟兄弟团,无疑是承担居民自卫和相互扶助任务的重要组织。事实上,在很多城镇都可以看到携带武器的他们。

但是,这类组织的基础是职业集团,是商人和手工业者组建起来的。因此,后来奥斯曼帝国都市中发达的工商业基尔特(guild,土耳其语称作esnaf)的源流便可以追溯到这一兄弟团。事实上,16世纪以后奥斯曼帝国的部分基尔特组织还保留着供奉职业保护神和佩戴职业标志的习惯,延续过去兄弟团的传统。

此外,伊本·白图泰的游记包含着下面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首先,他认为当时还是一个侯国的奥斯曼国在当地最具备实力。他写道:“在突厥系游牧民的众多君王中,奥斯曼苏丹拥有其他人无法匹敌的权力。他占有的财产、领有的土地、率领的军队数量也是最多的。他拥有将近一百座城池和要塞……”另外,虽然没有和奥斯曼苏丹会面的记载,但是在和其他侯国的君主会面的时候,伊本·白图泰也目睹了当地的很多风俗习惯。在安纳托利亚这些君主的周围,活跃着犹太人医生,君主们在侧近也设置了伊斯兰教法官,表明他们引入了伊斯兰式的统治方式。此外,许多好看的希腊出身的奴隶作为宫廷侍童,享受很好的待遇。奥斯曼帝国在政治和文化上的很多习惯,已经在安纳托利亚这些小侯国有所显现。

奥斯曼集团诞生的环境

在伊本·白图泰到达安纳托利亚的1332年,已经崭露头角的奥斯曼侯国的领袖是奥尔汗。该侯国在奥尔汗的父亲奥斯曼一世(Osman I,1258—1324)统治时期自立,并且以奥斯曼的名字命名,但是,关于奥斯曼以及其父埃尔图鲁尔(Ertuğrul)的确切记载却很少。原本,对于确有埃尔图鲁尔其人的唯一证据是在伊斯坦布尔考古博物馆保存的一枚刻有“埃尔图鲁尔之子奥斯曼”字样的硬币(据说也有另外一枚同样的硬币在私人收藏家手中)。不过,这类硬币出土数量太少,因而真伪难辨。依据奥斯曼侯国和拜占庭帝国两方面的史料,能够确信的是奥斯曼一世之后的历史。

如前所述,13世纪上半期,安纳托利亚还沐浴在罗姆苏丹国的文化繁荣之中。但是,1240年,当地的苏菲派掀起了一场叛乱,罗姆苏丹国的内政陷入混乱。而蒙古军队对西亚的入侵,则火上浇油,并导致长期混乱。

由东方袭来的蒙古军队,在1220年攻击了花剌子模沙王国,席卷了中亚和波斯的霍拉桑地区。因此,当地众多突厥系的游牧民族西迁,涌入安纳托利亚。花剌子模沙王国的末代君主札兰丁·明布尔努也逃往安纳托利亚,部分蒙古军队随后追击而来。在1243年克塞山(Köse Dağ)战役中,罗姆苏丹国被蒙古军队击败,不久就臣服于暂以伊拉克为政治中心的蒙古伊利汗国。

这样,13世纪中叶以后,罗姆苏丹国丧失了权威。在安纳托利亚的中部和东部,众多自称是突厥系血统的君主统治的小国家分立,还有一部分处在蒙古伊利汗国统治下,整个地区进入了“战国时代”。此外,这一地区还受到南部的马穆鲁克王朝和西部拜占庭帝国的干涉。

面对这样的状况,安纳托利亚西部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因为从突厥系、蒙古系强大部族脱离出来的大量小规模骑士集团和苏菲主义教团纷纷涌入安纳托利亚西部,远比中央安纳托利亚的侯国小的流氓集团四处割据。

奥斯曼一世率领的集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该集团是安纳托利亚地区尚无根据地的小政权,一种说法认为其曾隶属于楚邦王朝和桑达尔(Jandarids,亦作Isfendiyarids)王朝,但具体起源尚无定论。或许奥斯曼集团只是无数流民集团之一。他们从炫耀血统纯正的游牧民部落军队中脱离出来,在实力决定一切的混乱边境中求生存。这股势力和安纳托利亚其他有着光辉历史的正统国家相比,明显是支流末派。

锡瓦斯的伊利汗国的建筑

伊利汗国大宰相主持修建的伊斯兰宗教学校(madrasah)。目前还保留着嵌有美丽雕刻的正门和两侧的圆形塔

奥斯曼集团的崛起

奥斯曼一世的出身,以及他如何率领他的战士从无数流民集团中脱颖而出,史料也语焉不详。一两百年后,奥斯曼帝国史官书写的“早期史”,都属于传说和杜撰,几乎没有历史性的事实。

不过,拜占庭的史料可以说明一些事实。拜占庭帝国的史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眼前的“奥斯曼等人”后来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因此,依据拜占庭方面的史料,可以局部还原奥斯曼帝国早期的历史。

依据拜占庭史家帕奇梅雷斯(George Pachymeres)的记载,1302年(一说1301),奥斯曼一世率领军队,在马尔马拉海南岸由山地向平原过渡的地方出现,与拜占庭皇帝派遣的军队在巴菲乌斯发生战斗。史书上的“巴菲乌斯”具体位置不详,可能在马尔马拉海南岸的赫拉克勒斯(现在的亚洛瓦)附近,也可能在尼科米底亚(现伊兹米特)近郊。不论具体在哪个位置,“巴菲乌斯”都是君士坦丁堡的前哨。

1300年左右的安纳托利亚西北地区

分析拜占庭帝国治下的安纳托利亚西北部(比提尼亚地区)的状况,可以对奥斯曼军队的组成和战斗力做些说明。帕奇梅雷斯记载,1250年以后,这里的山地涌入了突厥系游牧民。同一时期,拜占庭帝国的皇帝米哈伊尔八世为整编军队,废除了当地守军的免税特权。因此,在战斗前线的拜占庭军队士气低迷,其统治下的村落归顺突厥人,部队的粮食补给也近乎告罄。

结果,很多拜占庭守军投靠了突厥系的军事首领,其中似乎包括格鲁吉亚裔的原拜占庭帝国雇佣军团。接受投降的很可能就是奥斯曼集团。如果这是事实情况,那么可以知道奥斯曼集团的军队是由突厥系骑士和旧拜占庭军人混编而成。

1302年,萨卡里亚河泛滥,结果河水改道,米哈伊尔八世从1280年开始构筑的沿萨卡里亚河岸的防线毁于一旦。奥斯曼集团迎来一次历史性机遇。奥斯曼势力增大正是在这一段时间。

奥斯曼率领军队攻入拜占庭帝国领土,如前所述,先是在巴菲乌斯大破拜占庭军队,随后沿着萨卡里亚河不断扩大势力范围。这一时期,奥斯曼的军队还没有实力攻击帝国的重要城市,但是,平原地区的城镇和村落却时常暴露在其威胁之下。

传说中的奥斯曼及其始祖

14世纪初的奥斯曼一世是较之出身更看重实力的杂牌集团的领袖。但是,他的后裔缔造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不能对自己的祖先一无所知,于是开始了对奥斯曼国家创立过程的杜撰。在这里稍微偏题,看一下这一传说。

从奥斯曼生活的时代算起,大约过了一个世纪,到15世纪第二个十年,奥斯曼国家的史官开始了他们的工作。大规模的通史编修始于15世纪末,那时候,奥斯曼已经撇下他的子孙和部下两百余年了。最初的奥斯曼通史是阿修克·帕夏·扎迪写的编年体史书,约成书于1480年。与后世严肃的史学著作相比,本书内容十分粗略,基本上是讲述奥斯曼始祖的故事。

据称,奥斯曼的始祖可追溯到诺亚的儿子雅弗(《圣经》记载,诺亚另外两个儿子叫闪与含),经过多代,到了突厥各族的祖先乌古思和他的儿子阔阔汗,而乌古思的第十三代孙苏莱曼沙阿率领族人移居到了安纳托利亚。当时波斯的君王向苏莱曼下达命令:“出发,在罗姆(安纳托利亚)发动圣战!”苏莱曼就向安纳托利亚进发了。

苏莱曼率领族人经过埃尔祖鲁姆,在埃尔津詹驻扎下来。他在那里与异教徒常年作战。但是,安纳托利亚地形险要,羊群和军队都异常疲惫。苏莱曼计划返回中亚的故乡。但经过叙利亚的时候,无法渡过幼发拉底河,苏莱曼客死他乡,就葬在幼发拉底河畔。他三个儿子之一的埃尔图鲁尔·加齐率领四百户牧民留在帕申平原。牧民们在那里开辟了冬季营地和夏季营地,并且在埃尔图鲁尔的率领下往返于两大营地之间。

这时候,塞尔柱王朝统治了安纳托利亚,而且在与异教徒作战。埃尔图鲁尔听到这个消息,也表示“自己要前行,参加圣战”。他和三个儿子带领部族向西。塞尔柱王朝的君主很高兴,为了表彰他们,把安纳托利亚西北部的苏叶特(Söğüt)作为冬季营地、另有两座山脉作为夏季营地赐给他们。苏叶特是被基督教诸侯包围的地区。埃尔图鲁尔接受了赐封,经安卡拉前往封地,在冬季营地和夏季营地定居下来。

埃尔图鲁尔的时代,战争距离这个部族还很遥远。他们的冬季营地附近是突厥系的杰里米扬(Germiyan)侯国和蒙古部落,周边的村镇时常遭其抢劫。但是,自从埃尔图鲁尔前来,这里的异教徒不再受蒙古人的侵略,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迁居到这片土地数年后,埃尔图鲁尔去世,其子奥斯曼·加齐继承了父业。奥斯曼与周边的异教徒相处得很好。但是,与杰里米扬侯国之间却摩擦不断。杰里米扬侯国残酷地压迫异教徒。奥斯曼不分昼夜,出征作战,平定周边的敌人,归顺者越来越多……接下来,就开始了奥斯曼军队不断壮大,四处征伐的故事。

后世的杜撰

上述内容是15世纪末的史书记载的奥斯曼及其始祖的故事。故事充斥着传说和演绎。但各版本的传说有四点共性:

第一,奥斯曼家族被附会成一神教先知的后人。犹太教徒、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都被解释成“诺亚”的子孙。编造出从

第二,在中亚起源的突厥系游牧民族“乌古思”的传承系谱也被和奥斯曼家族联系到一起。上述传说强调奥斯曼家族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正统突厥人的血液。

第三,把“圣战的战士”称为“加齐”,强调圣战的正义性。但是,这种意识形态在15世纪以后才产生影响。

阿修克·帕夏·扎迪并未隐讳奥斯曼发动的战争的本质,总的来说,奥斯曼也保护治下的异教徒,与同属突厥系的伊斯兰教的杰里米扬侯国作战。可见,奥斯曼集团的每次军事行动并非都是针对异教徒的宗教圣战。

第四,表明了奥斯曼家族与罗姆苏丹国之间的联系。事实上,奥斯曼家族与塞尔柱家族并无直接接触,但依据“埃尔图鲁尔从塞尔柱王朝接受领地”的传说,奥斯曼侯国自身是塞尔柱王朝的后继者之一。

综上所述,从后世杜撰的奥斯曼家族传承中不能得出真实的历史,因为史实已经被淹没在“应有的祖先形象”之中。出身不明确的奥斯曼,在历史著述中变成了突厥系游牧民的望族乌古思的后裔、纯正的伊斯兰教徒;他从塞尔柱王朝继承了王权,是一位勇敢善战、令异教徒闻风丧胆的英雄。

祖先的“英雄事迹”不过是现实世界中力量的翻版。后来,奥斯曼帝国的权势有足够的理由让人相信——至少谈论——这一伟大的传说。

奥尔汗的时代

现在,我们继续回到14世纪,看看之后的历史发展。

如前所述,14世纪初在拜占庭帝国边境活跃的奥斯曼军队,已经从萨卡里亚河流域向拜占庭的领土进军。在东征西讨的过程中,奥斯曼军队声威大振,应者云集。他们的军团已经足够包围城防坚固的大都市了。

在围攻该地区中心城市布尔萨时,奥斯曼身亡。其子奥尔汗在1326年成功夺取了布尔萨。这位雄才大略的年轻领袖在此后的四十年间继续指挥军队南征北战,他是奥斯曼侯国真正的缔造者。

奥尔汗最辉煌的战绩是在1329年的贝勒卡侬战役中打败了拜占庭帝国的正规军。以此为契机,“奥斯曼”从流民集团发展为西北安纳托利亚的侯国。随后,奥尔汗率军在1331年征服尼西亚、1337年征服尼科米底亚。奥尔汗的名字刻在1326年至1327年铸造的硬币上,可见那时的“奥斯曼”已具备了完整的国家形态。

刻有奥尔汗名字的货币

货币上刻的年代是伊斯兰历727年(1326—1327),重约一克。货币的铸造是国家形成的证据。摘自《奥斯曼帝国货币史》(剑桥大学出版社,2000)

然而,当时的安纳托利亚处于群雄割据的状态。奥斯曼侯国只是政治多极化局势下的一极。敌对的杰里米扬侯国以及突厥系的卡雷斯(Karesi)侯国包围着奥斯曼侯国。

面临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的卡雷斯侯国,已经将掠夺的触角越过海洋伸展到欧洲一侧。奥尔汗在1345年将其吞并,具体细节史书记载不详,可能是逐步干涉对方内政的结果。因此,卡雷斯侯国的武装力量被安抚,直接收归到奥斯曼侯国。

奥尔汗不断以这样的方式扩充兵力,其主力部队应该和父亲奥斯曼时代一样,包括突厥系和蒙古系的流民骑士、苏菲主义教团中武装起来的修道者、拜占庭帝国的雇佣兵、从拜占庭诸侯的统治下投靠到奥斯曼侯国的基督教徒军人。奥尔汗率领的军队仍然是多元复杂的武装联合体。

与基督教军事家族的合作

奥斯曼家族也与周边的军事集团结成同盟,协同作战。长期一致行动的盟友是活跃在周边的军事家族:埃布雷诺斯(Evrenos)家、米哈尔(Mihal)家和图拉罕(Turahan)家。埃布雷诺斯家和米哈尔家的族长虽然后来改宗伊斯兰教,但他们都曾经是基督徒。他们麾下的基督教徒骑士队伍,或许也和聚集在奥斯曼家周围的武装集团别无二致。

埃布雷诺斯家、米哈尔家在征服巴尔干的军事行动中极为活跃,至15世纪后半期,在奥斯曼军队中仍作为独立的军团保有势力。随着把奥斯曼国家的崛起归功于奥斯曼家族单打独斗的历史观的兴起,这些军事家族的作用被史书忽略不计了。但是许多证据清楚地显示,他们在早期奥斯曼侯国的对外战争中发挥过重要作用。这些军事世家在当时,可以被认为是与奥斯曼家族对等的势力,是奥斯曼帝国的共同奠基者。

实际上,奥斯曼侯国之所以能在诸侯混战的乱局中脱颖而出,那些有实力的同盟者发挥了很大作用。埃布雷诺斯家、米哈尔家、图拉罕家最终选择了在奥斯曼侯国的麾下维持生存,无疑,另外有无数的小股力量在混战中被消灭或淘汰了。

这样,在14世纪初的拜占庭帝国边境,能征善战的军事领袖们利用国家权力的真空,汇集了众多骑士与流民,称霸一方。这些军事领袖既有伊斯兰教徒,也有基督教徒。他们以获取战利品为目标,根据政治现实,与其他集团不断结盟或背约;几乎所有的集团都在用“圣战”的口号鼓噪士气。在此过程中,以萨卡里亚河的泛滥为契机,奥斯曼集团崭露头角。一旦超过其他集团,便有更多人归顺,其实力进一步强大。14世纪20年代,他们变成了奥斯曼侯国,之后将以巴尔干半岛为中心,开始新的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