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让步,从买买买开始
两周以后伤终于好利索了,他恢复正常第一天就提出带她去逛街,见她并没有表现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很是失望,便故意说:“只逛街,不花钱。”
“好啊。”秋怡一脸无所谓,这让林少康更加气恼,汽车停到鼓楼商业街,也是带女朋友出门养成的习惯。
又习惯性地进了同丰银楼,伙计将他们两个径直让到二层贵宾室。
“整个天津的好货色都在这里。”他指着面前的一排丝绒盒子,“挑一个。”
我也是贱,他想,这蠢丫头实在是太气人了,连要东西都不会,纳闷秋老倌怎么教出来的。
秋怡讶异地转过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有点傻乎乎,也有点可爱,“不是说好不花钱吗?”“挑一个。”
她抿着嘴不说话了,犹豫了半天,挑了一个最小的蓝宝石戒指。
林少康嗤笑,拿起一只最大的钻戒套在她手指上,他本没打算给她买戒指......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
“挺好看,要了。”他握着她的小手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是欣赏戒指还是欣赏佳人玉手,老板欢快地拨拉起算盘,报出一个天价。
“这个......太贵了。”她怯生生地说,他却毫不在意,回头叫周副官付帐。
她端详着这只新到手的钻戒,大得刺眼,闪得咄咄逼人,看起来又是那样陌生,连带着自己的手也变得陌生,还是那只小点的适合我,她想。
林少康捕捉到了她一霎那的眼神,“那一只也要了。”
“这位小姐好眼力!”老板笑成了一朵花,“这可是正宗的非洲宝石,纯得很哪!”
她把钻戒放进随身小包,手上只戴着那个蓝宝石戒指,林少康见她对这个便宜的爱不释手,笑她傻瓜。
“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一个喜欢啊。”她分辨。
“喜欢?”他笑里掺了点深意,“你不趁现在多攒点,以后......”他欲言又止,心想这话现在说,未免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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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经常说的“有兵斯有土,有土斯有财”,她对这华丽的房子没什么感觉,它的存在理所应当,可买东西就不同,对她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林少康三天两头给她添置衣服首饰,花钱跟水一样,只要人在天津,大部分时间都在她身边度过,随身物品也从司令部搬到了书房,有时甚至在这边办公。
当然她不敢再提上学的话,也没那个脸。
他付了钱,也有权要求她遵守本分,她该做的就是每天像查理一样乖乖呆在家里,主人回来就讨好地迎上去摇尾巴,以换取在头上或宠溺或无心的一拍,然后继续等待。从前姐姐们嫁人之后就烫了头,整个人就变了模样,如今她也变了,头发做了时髦的手推波纹烫,风大的时候学电影明星的样子斜斜系条纱巾,走在街上,发油混合着香水的香气被风一吹,就有人投过来不怀好意的眼神,仿佛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个时候她就会走快几步钻进小汽车,感觉那眼神也在身后热辣辣地追着她。
漫长的等待啊,这等待所耗尽的生命则由金钱来弥补,渐渐的首饰盒越来越满,也习惯了越来越漫长的白昼和黑夜,钢琴是不再碰了,她经常泡在藏书室里一呆就是一天,里面有许多值钱的孤本,还有一些爱情小说和时新的杂志。
母亲告诉她要迎合男人的乐趣,可林少康喜欢骑马打猎喝酒跳舞,这些都没她的份,他的女朋友太多了……报纸上有个专栏,每天都会发表一些社会名流的艳事,虽然主人公匿了名,但明眼人都可以对号入座,林少康经常被放在上面,比如这次过年,他在北平就有一位c女士陪在身边。
管家指挥小兵擦玻璃扫天花板,在大门口挂上红灯笼,她才发现过年了,震天的鞭炮声更衬托出府里的冷清,林少康回北平过年,她却不能回娘家,他没交待的事情她都不能做。
也不想回去,她用自己的钱打赏了下人,管家有些意外。
可总觉得这庆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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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回来后林少康心情非常好,居然不声不响地带她去了一趟杨传霖家,老杨母亲六十大寿的堂会,他带着秋怡把主人全家弄得鸡飞狗跳,杨传霖恭恭敬敬将少帅让到上席,林少康执意不肯,最后还是老太太上座,林少康和主人旁边作陪,戏台重新开锣。
秋怡进了杨家大门就开始紧张,她不习惯人多的场合,更不习惯成为所有人注意的焦点,所以只躲在林少康身后,又怕被他嫌弃上不得台面,还是一个杨家的丫头解了她的围,说二姨太请她到后面坐坐。
“去罢。”林少康吹了吹杯子里浮着的茶叶,眼皮不抬,她如得了赦般跟着小丫头到了后宅,秋容已等在门口,姐妹两人见面就紧紧抱在一起。
秋容含着眼泪把妹妹从上看到下,“刚刚听人说少帅来了,我就想,要是能把你也带来......”后面的话哽在嗓子里。
秋怡觉得姐姐瘦了,身上一摸尽是骨头,看她穿戴华丽,住的地方也不错,怎么会瘦成这样......她给了带路的丫环一个大洋,把她打发走之后关上门,“刚才说你不舒服,是病了么?”
“我好着呢,”秋容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就是懒得跟她们应酬,行完礼就回来了。”
“他不管你?”秋怡奇道。
秋容切了一声,“他管不了我。”
秋怡听她这样说便放了心,之前在娘家的时候她们姐妹因为是庶出,经常受大姐二姐的气,衣服鞋子要她们挑剩的,至于时不时受一场捉弄或者听母亲说些刻薄话,都是寻常事,她一直担心姐姐在杨家也是这样。
“过阵子老杨去热河,就带我一个,气死她们!”秋容手里象牙折扇动得飞快,细细的眉毛高高扬起,“嗳,他对你好不好?”
秋怡点点头,“他给我买了许多东西,还说将来会好好安排。”
“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钱?”秋容追问。“五十。”秋怡说,见姐姐表情有些微妙,“你猜老杨给我多少?”她伸出两根手指。
“二......二百?”
见姐姐自得地点点头,秋怡心里有一霎那的失落,又立刻鄙视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姐姐不厌其烦地询问她的首饰,又一件件估量它们价值几何,眼里算计的神气倒有几分象父亲。
可她又觉得不能这样计算,钱变成东西,就多少掺了一点点情意。
“出手挺大方的,我知道同丰的伍老板,他手里都是好货色,”秋容终于为妹妹松了口气。
“你和我不一样,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又叹道,“自己把握罢......他让你生孩子了?”
秋怡摇摇头,“没,可我也不想,多吓人啊。”
“傻丫头,”秋容笑得苦涩,“也好,清静,象咱们两个这样,受苦只有自己知道......算了,说点高兴的,”她往窗外使了个眼色,“省得有人出去学舌,说咱们大好日子关起门嚎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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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一聊就是两个小时,直到林少康让人进去请,秋怡才意识到时间过了这么久。
这边林少康已经开始不高兴了,老杨一会儿给他介绍这个经理,一会儿又介绍那个董事,这帮人一口一个少帅叫得他头疼,而且今天的戏太闹,不合他的口味,但老人家做寿又不可能请白俄舞女跳大腿舞,他在主座坐得十分难熬,见秋怡匆匆忙忙从后宅出来,自己先径直上了汽车。
车门刚关,他就被秋怡一把抱住了,如同一只索求温暖的小猫,“谢谢少爷!”
她还是头一回这么主动,心中的不快立刻飞到九霄云外,“这么高兴?”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孩子一样撒娇地说,“嗯,我今天最高兴了。”
孩子气的话语和神态最容易激起他的爱怜,他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能经常来,偶尔......以后有机会再安排。”
“你是......为了让我见三姐,才特意来的?”她大感意外,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并不想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可面对这双纯净无邪的眼睛,又不忍令她失望,“怎么着?”他故意放粗了声音,仿佛这样才不会失了面子。
“少爷,你真好。”她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他听那动静里带着鼻音,把小脸扳过来对着自己,“哭了?”
她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他的手心,“没有。”
汽车一下一下地颠簸着,她趴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有些昏昏欲睡,也有些莫名的安全感,。
这个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即便这依靠只是暂时的......今天三姐告诉她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秋怡生下来时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当时父亲在外面听见产婆报喜,乐得合不拢嘴,结果抱出来的时候发现面皮发紫,没多会儿就断了气,产婆说是先天不足。
“父亲信了?”秋怡大惊失色。
“信了,”秋容冷笑,当时她五岁,可是对这件事印象很深,“所以你一个人住我也放心了。”
“姐姐,你要小心啊,”秋怡没想过自己,只是替姐姐担忧,“平时不要同她们一般见识。”
“我会小心,倒是你,总长不大似的,”秋容面有忧色,“一定要把男人宠络住,即便将来有了别人,也有旧情在,吃不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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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林少康见怀里的人半天没反应,有些不悦。
她抬起头,羞涩地瞟了他一眼,这水汪汪含羞带怯的眼睛看得他骨酥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