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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高血压中医药治疗的出路
一、理论创新是高血压中医药防治的根本出路
造成中医药在高血压防治方面自我否定的根本原因是既往的中医理论研究偏离了正确方向,只是抓住了高血压可能出现的眩晕、头痛等症状进行临床研究,理论上只是简单套用了痰、虚、风、火等眩晕的概念,而没有从中医基础理论上提出合理诠释高血压血管疾病这一病理生理实质的新理论和新概念,没有赋予高血压正确的中医理论内涵和外延,也就抓不到高血压的中医病因病机实质。因此,中医药防治高血压,必须从中医基本理论上取得突破,才有可能提高中医药临床疗效,体现中医药在高血压防治领域的应用价值。
高血压病的常见症状为头晕、头痛,所以一直以来,临床上中医也参照眩晕、头痛证来辨证论治高血压病,已经将中医的“眩晕”、“头痛”与高血压病划上等号。数十年来,按照这个思路的高血压中医研究模式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已落入窠臼,无法取得突破。
在高血压病的中医病名方面,头痛、眩晕均不能代表高血压病的中医实质,即使有的学者将高血压病与肝风、肝阳相联系,也并不能概括高血压病的中医概念和实质。高血压病的基本病理实质是血脉的病变,是独立于脏腑之外,而与脏腑又密切相关的疾病,根据中医“治未病”的思想,应重点关注其血脉的病变,如一概套用头痛、眩晕的病名,或重点从肝来认识,则可能忽略了早期的血脉病变,错过了早期干预的时机。因此,目前普遍使用的高血压病对应的中医病名头痛、眩晕并不能反映高血压病的中医实质,对临床治疗的指导作用有限,不能体现“治未病”的思想,可能导致治疗重点出现偏差,所以并不适宜作为高血压病的中医病名。
在中医的病因病机方面,一直按照眩晕、头痛的病因病机来认识高血压病。在脏腑上重视肝肾,认为其病多与肝肾有关,尤其是肝阳、肝肾阴虚等是主要原因;在致病因素上,风、火、痰、瘀是主要的因素,尤其是“无痰不作眩”、“无风不作眩”等观点影响深远。这些认识对高血压病的辨证治疗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却不能概括高血压病是血管病变(即中医血脉病变)的实质,也不能概括高血压病的临床表现,比如有的高血压患者并不以头晕、头痛为主要表现,相当一部分患者毫无症状,或者以其他症状为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应当如何辨证,如何治疗就是一个问题了。
二、重新认识高血压病的中医理论内涵与外延
中医理论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从张仲景的“伤寒”理论到清代医家的“温病”理论,都是根据当时的环境气候、生活习惯等进行总结、升华,最终成为影响深远的中医经典理论。而且历代医家在这些经典理论的基础上,根据地方特点、临床经验等实际情况不断“添砖加瓦”,形成了对临床有很好指导作用的各家学说,大大丰富了中医药理论。远的不说,近的如“络病理论”,从中医古籍中零散的有关经络、脉络、络病等描述中,整理出相关精髓,进行提炼、研究、升华,最终创新性地构建起络病理论体系,填补了中医两千年来的空白,成为现代中医药的标志性理论。理论创新带来治疗方法和药物的革命性变化,在创新发展的络病理论指导下,研发了一系列疗效确切、用药安全的创新专利药物,创造了广泛的社会效益和巨大的经济效益。
就目前来说,高血压病的中医药理论是亟须寻求突破的领域。因高血压病对我国人民损害巨大,我国高血压患病率超过18.8%,总人数已达2.66亿,每年约有350万人死于心脑血管疾病,占总死亡原因的首位(41%),其中一半以上与高血压有关,防治高血压,控制心脑血管并发症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重大疑难问题。虽然目前高血压的西医治疗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进展,但因各种原因,我国的高血压发病率、控制率及致死率一直居高不下,从今后来看,中西医结合防治高血压病有望成为突破口的关键。
目前高血压病的中医药理论仍处于停留不前的状态,没有跳出“眩晕”、“头痛”等病证的圈圈,背离了高血压病是血脉病变,独立于脏腑之外,而与脏腑又密切相关的疾病的实质。当前应当鼓励开展高血压病的中医药理论的创新,在历代经典的基础上,结合当前的社会环境、生活习惯以及现代医学的研究进展,提出符合实际的具有临床指导意义且易被接受的高血压病中医新理论,使我国在中医药防治高血压领域取得更大的突破。
笔者所带领的广东省第二中医院心血管科专业团队20余年来一直致力于中西医防治高血压病,从中医经典理论出发,基于中医血脉理论对高血压血管疾病的实质进行研究,探索出了一整套“脉胀理论”体系,从病名、病因病机等角度赋予高血压全新的中医理论内涵,这一理论的提出在国内外形成了较大影响,有望使中医药防治高血压的理论和临床作用得到突破。同时,现已初步创新性地建立了“血脉辨证”新体系,制定了脉胀(高血压病)诊疗规范,经过临床应用,可拓展中医药治疗目标,提高临床疗效。但是,该理论与方案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及探讨。
三、创建新型的高血压辨证论治模式
虽然高血压病的中医理论的突破未获共识,但我们可以根据高血压病的发病特点及中医药的优势探讨中西医如何结合,从而形成高血压病的中西医结合诊治方案。
中西医结合诊治方案的制订应由易及难,可在目前现有的共识基础上选取高血压病常见的2~3个证型来制订容易推广的方案,方案中的方药不宜复杂,为方便长期服用可选择中成药及中药颗粒剂等,同时应将耳穴等中医特色疗法纳入诊治方案中,体现中医简、便、廉、验的特色。通过高血压病中西医结合诊治方案的推广实施,有助于提高中医药在我国防治高血压病中的地位,为高血压病的防治做出更大的贡献。
四、提供令人信服的中医药防治高血压病的证据
现代医学走进了“循证医学”的时代,临床的决策需要证据来支持,而中医药的作用正因为证据的缺乏而不被认同。的确,中医药千百年来的治疗作用更多体现在临床经验上,没有系统性的大型临床试验作为支持。因此,中医药防治高血压病要想获得更多人尤其是西医学者的信服,需要提供有力的证据,这样才会在防治高血压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从而形成具有我国特色的中西医防治防线,改变当前的不利局面。有关部门可联合国内大型三甲中医院及西医院,进行大规模的中医流行病学调查,初步得出我国高血压病患者的中医基本情况,选择性的给予中医药治疗方法(包括药物、针灸、特色疗法等),观察中医药治疗的效果,进行分析、总结,最后得出结论。需要提出的是,在中医药防治高血压病的临床研究中,不要与西药拼血压的下降幅度,而是重在观察患者的症状、生活质量、并发症发生率等指标,这才是扬长避短的明智之举。有力的结论将会使中医药防治高血压病的方法更容易被人接受。